三天后的傍晚,蕭塵已回到青木崖,確定沒被人跟蹤后,才往幽谷里而去。
谷中溪水潺潺,景致清幽,沈婧正在洞府前磨藥,見他回來,神色略顯緊張地問道:“有沒有出什么事?”
蕭塵搖了搖頭,現在先不告訴她藏鋒谷那邊的事情,不過那日他在藏鋒谷鬧出那樣大的動靜,當時又有玉虛觀的人在場,想來此事,過不多久就會在仙元五域傳開。
“我拿到解劍訣了,一切順利。”
他慢慢走了過去,沈婧見他此時風清云淡的樣子,嘴上一句帶過,但想必當日在藏鋒谷必是險象環生。
“未央呢?她如何?”
蕭塵來到了洞府前,往里面望了一眼,正要走進去,沈婧連忙張開雙手將他攔了下來:“等等…你,你現在不能進去。”
“怎么了?”
蕭塵眉頭一皺,擔心又遇上了什么問題,不過很快明白過來,應是自己此刻,不方便進去。
“你等一會兒,我先進去看看,待會兒我讓你進來才進來。”
沈婧抬頭看了他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快速往洞府里面走了去,蕭塵點了點頭,便在外面守候著。
只見洞府里面,花未央一絲不沾的靜靜躺在石床上,宛若冰雕玉琢的仙子,是那樣的冰清無瑕。
扶桑之花懸浮在她的胸口上方,正散發出一絲絲的紅霧,而這些紅霧,又一點一點地滲透進她的身體里。
這些紅霧,乃是扶桑之花的生命精華,為了避免阻礙吸收,因此沈婧才將她身上的衣物褪去了,所以剛剛不讓蕭塵進來。
此刻,沈婧慢慢走近,看著那一絲絲紅霧慢慢滲入花未央的身體里,這十天下來,花未央的情況已逐漸有了些好轉,慢慢恢復了心跳,胸口也開始漸漸有了微微的起伏。
沈婧靜靜地看著,即便同為女子,此刻也仿佛被花未央冰雕玉琢一般的身子迷住了,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之人,只可惜,她為何會是魔道之女,為世人所不容…
如今天下正道,所有人都要殺她,仙元五域,根本就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唉…”
輕輕一嘆,沈婧找來干干凈凈的衣裳,重新替她穿好,一切弄完之后,才向外面道:“你可以進來了。”
過了一會兒,蕭塵從外面進來,看見此時的花未央,不知為何,心里忽然一痛,腦海里又回憶起了曾經的一幕幕,在東碣初相遇,她易容成怪婆婆,兩人躲避藏鋒谷二人的追殺。
在那林中斗琴,最后又一起去留仙派還琴…昆侖山上冰雪漫天,葬仙崖下朔風無情。
從前的一切,又從他心間一一掠過,他一下抬起頭來,看著沈婧,仿佛最后的希望,都已經全部交在了對方手里,問道:“她能醒來嗎?”
“我…”
沈婧不知如何回答他,又向花未央看了看,緩緩說道:“從眼前來看,情況正在逐漸好轉,但是最終如何…我無力左右,她若真是玄陰之體的話,壽元盡了,誰也沒有辦法。”
話到最后,沈婧慢慢轉過頭來,看著蕭塵道:“你要有心理準備,她若醒不來的話,就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蕭塵緊緊捏著手指,眼前像是忽然起了一層朦朧大霧,霧里面,仿佛又看見了曾經的一幕又一幕。
就算是玄陰之體,她的壽元,也不該流逝得如此之快,是因為自己,第一次在玄青門,第二次又是在天靈宗,為了替自己拿到花葉萬年青的種子,她不顧一切大耗靈力,完成了整個天靈宗都完成不了的事。
最后一次,是在中岳峰,她替自己阻斷眾人追擊,靈力忽然失控…
沈婧輕輕嘆了聲氣,又看著花未央道:“就算她醒來了,你也要做好準備,如今整個仙元五域,都已經容不下她了…你,明白嗎?”
話到最后,沈婧又轉過了頭來,靜靜看著蕭塵,過了許久,才又道:“你若一天還是凌音的徒弟,這個天下,就一天容不下你們在一起。”
蕭塵沒有說話,閉上眼,腦海里仍是葬仙崖那天的一幕,時間慢慢過去,外面大概天已黑了,沈婧起身道:“你先出去吧,我替她看看。”
“好…”
蕭塵再次向花未央看了看,慢慢往洞府外面走了去。
到了外面,一陣冷風吹來,樹葉散開,只見天上一彎鉤月冰冰冷冷,帶著一絲孤獨寂寥的寒意。
大約一炷香后,沈婧才從洞府里面出來,蕭塵向她看了看,見她氣色也不大好,說道:“解劍訣我拿到了,先替你化解體內劍氣。”
“恩…”
沈婧點了點頭,兩人去到一座懸崖絕壁下面,淡淡月光照在身上,只有無窮的寒意。
蕭塵替她化解體內劍氣,自然不可能像那天在藏鋒谷,逼出鑄劍長老體內劍氣時那樣粗暴,沈婧體內的天衍劍氣已經埋下兩年,現在只能一點點引出,稍有不慎,就會使她心脈肺腑傷上加傷。
兩人坐在冰涼的石頭上,沈婧坐在前邊,向后看了一眼,欲伸手解開衣裳,又見蕭塵還不閉眼,蹙眉道:“喂,小子,我可是你姐,想什么呢?”
“抱歉…”
蕭塵隨即將眼閉上,小時候在寧村,他一直將沈婧當做姐姐而已,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沈婧慢慢解開衣裳,只見她右肩下方,本是軟玉一般柔滑的肌膚,如今卻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劍傷。
那是兩年前柳玄陽一劍留下的,當時她為抱住未央,承受了那一劍,若非兩只藥人先擋了一下,恐她那時就已經丟了性命。
此時蕭塵閉著眼,但能夠清楚觸摸到她背上的傷口,這一剎那,他腦海里能夠想象出那一天的情景,她擋下了這一劍,只為離開前那晚的一句承諾,在自己回來之前,她會保護好未央…
“還疼么?”
“早已不疼了。”
沈婧蹙了蹙眉,幽幽地說著,回憶里,慢慢又浮現出了年少時的一幕幕。
“還痛么?”
“嘿嘿,早就不痛了,回頭我非要把那趙王孫打得滿地…哎喲!疼疼疼,沈婧姐輕點!”
月光清冷,沈婧的雙眼,忽然一下紅了,腦海里,有寧村殘破的畫面,也有靈樞宮被滅時,那人親手斬下師父頭顱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