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道無為雙眼布滿了血絲,目眥欲裂,嘴里鮮血不斷往外涌,拼命想要沖開“玉堂”、“命門”、“氣海”三處穴道,然而辰時未到,如何還能再沖開?
“住手…落蝶,住手,住手…”
這一刻,道無為眼中終于透出了恐懼之色,語無倫次道:“你念在為師,念在為師多年來…”
“哈哈哈哈…”
落蝶仰頭長笑,這一剎那,血紅的雙眼更加可怕了:“念在你?念在你這些年,將我當做你殺人的利器,還是念在當年,你殺我父母,屠我滿門,然后良心發現,留了我一條性命…”
“啊——”
道無為慘叫不止,終于,外面忽然傳進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是一個男子的驚呼聲:“師尊!”
只見密室的門不知如何打開了,而那門邊站著一個青衣男子,當看見密室里面這一幕,那青衣男子整個人都驚在了原地,無法相信眼前所看見的血腥場面。
“去…去告訴盟主!”
道無為拼盡全力喊了出來,那男子登時反應過來,想也不想,轉身便往外而去,落蝶眼神一寒,一道血芒打過去,打在那男子背上,卻未能將其擊殺,那男子發出一聲慘叫,立時施展遁術,一下逃離了出去。
道無為滿臉驚恐之色:“落…落蝶,你聽我說,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你也活不成,你逃到哪里,都逃不過仙盟的追殺,你的下場,將會比我更凄慘千萬倍…啊!”
話未說完,又是一聲慘叫發出,落蝶狠狠地瞪視著他:“所以呢?你想求我放過你么?可你當年,有否放過我的家人…”
“啊——”
道無為一聲聲慘叫不斷在密室里回蕩,落蝶眼神一冷,用力捏碎他的元嬰,將那一本《太上忘情》,從他血淋淋的胸腔里拿了出來。
“呃…你…你…”
道無為雙眼圓睜,已是一句話也說不出,落蝶目光寒冷,用力一掌拍在他頭頂,鮮血頓時濺滿了石臺。
殺了道無為之后,落蝶知曉必須盡快離開,就算沒有剛才那名無為峰的弟子去通報,但道無為一死,盟主那邊必然會知曉。
今晚月色明朗,落蝶去到外面,已經引來了不少人,既然已經暴露,她反而沒了顧及,將太上忘情運轉至極限,索性殺出一條血路,直往外面突圍而去,終于逃離了無為峰。
然而仙盟并非她想象的那樣簡單,里面高手如云,很快,她便被仙盟派出的人追上了,一旦她被抓回去,無論如何,都會受到極刑。
運氣好的話,或許會有身份高的人貪圖她的美色,而偷天換日,想盡一切辦法將她保下來,但如此一來的結果,便是她永遠成為那人的雙修爐鼎,永不見天日。
而運氣不好的話,她被抓回去,立時受到極刑處置,要么元神被永遠禁錮在那暗無天日的牢獄里,要么被流放神魔冢,但似她這樣一個女子,要被廢去修為流放神魔冢的話,若是一死還好,若是未死,下場會更加凄慘百倍。
“轟隆!”
外面雷雨交加,落蝶藏在山洞里面,不敢出去,她逃出來半個月了,但這短短半個月時間里,她已歷經無數次生死,整個東大陸都是仙盟的天下,到處都是仙盟的人,她能夠往哪里逃?
天級域,地級域,凡級域,沒任何一個地方,能有她的容身之處,若說唯一有她容身之處的地方,那就是神魔冢。
可她十幾年前,好不容易才與蕭塵從神魔冢里逃出來,她寧可死去,也再不想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了,那一次是有蕭塵保護著她,這次沒了蕭塵,她一個女子跑進去,哪怕是自己將容貌毀去,也難逃一些凄慘下場。
何況現在,她已經身受重傷,恐怕還沒能跑到神魔冢,就已經讓仙盟的高手捉住了。
“咕咚!”
忽然一聲輕輕的聲響在腳邊響起,將落蝶嚇了一跳,低下頭一看,原來是懷中一樣事物掉在了地上,細細一看,卻是一個小小的木偶人。
她緊張的神色,慢慢松懈下來,輕輕俯身將那木偶撿了起來,這一刻看著木偶人,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溫柔了起來。
她用袖子輕輕擦拭掉木偶上面的泥土,只見這木偶人做得栩栩如生,甚是逼真,而模樣不是別人,卻是蕭塵。
落蝶精通幻術,這是當年在神魔冢里,她怕蕭塵遇見危險,遂以幻術制作的分身偶,只要往其中注入法力和真元,危急時刻便能祭出當做分身使用,可抵擋敵人致命一擊。
那年蕭塵離開之時,將這一只注入了法力真元的分身偶交給她,那時蕭塵尚未真正化神,因此這分身偶算不得多厲害,如今她更是早已用不上了,不過卻一直將這只小小的木偶留在身邊,那晚逃出無為峰的時候,她什么也沒帶,就帶了這只木偶。
此刻看著木偶身上淺淺的紋路,昔日一幕一幕,又浮現眼前,一開始蕭塵挾持著她,躲避生死盟的追殺,再到后來,帶她去尋找旸谷,去奪扶桑之花,再逃離東仙盟的追殺,去到神魔冢,被數萬人圍殺…
外面的寒雨,不知何時隨著冷風飄了進來,濕透了她的全身,寒冷徹骨,忽然,她抱著手里的木偶,輕輕抽泣了起來,即使哭聲會引來附近的殺手,她也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其實她不叫落蝶,她的名字,叫做…千落。
哭了一會兒,千落抬起頭來,外面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但心里的雨,卻仍然一點一點的飄落。
她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也許是從修煉太上忘情玄功時開始的,本來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她應該已經逐漸淡忘蕭塵了,但反而自她修煉太上忘情以后,越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昔日的點點滴滴,她越是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模樣,每一個細節,她都記得越來越清楚。
甚至很多時候,每每她夜里睡著之后,總是會夢見一些綺麗的異夢,夢里面她與蕭塵又回到了神魔冢,在那無盡荒野,二人溫柔地纏綿…每每驚醒過后,她身上總是濕漉漉的一片,全是冷汗。
她不明白,她分明修煉的是太上忘情,隨著修煉的加重,應當越來越無情無欲才是,可為何越是修煉,結果卻全然相反了?難道是只有半部的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