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一聽說連自己也不是那人的對手,笑蒼天臉上立時露出了半信半疑之色,當然,蕭塵也只是激將一下他,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年究竟是誰將三尸魔打入他體內的。
“小子,你到底是說啊,是誰往你體內打入三尸魔的?”
他越是不說,笑蒼天便越是顯得著急,蕭塵微微一笑:“如此說來,前輩是愿意與我回無欲天了?”
“這…”
笑蒼天凝神細思,再次問道:“那你說說看,那人是何時將三尸魔打入你體內的?”
尋常之人一般察覺不到蕭塵體內的三尸魔,甚至根本認都認不出來,但笑蒼天又豈是等閑之輩?昔日三尸魔完全蟄伏時,他未能察覺,如今已然蘇醒,他還能察覺不到?
蕭塵道:“是在我出生不久,體內…就被人打入了一道三尸魔。”
“你說什么!”
聽聞是在他剛出生不久,體內就已經被人打入了一道三尸魔,笑蒼天頓時臉色大變,但隨即一搖手,十分肯定地道:“不可能!絕無可能!”
蕭塵道:“前輩何以如此篤定。”
笑蒼天仍是搖手,背過身道:“你不了解三尸魔,若是在你剛出生不久就被人打入三尸魔,那你不可能還活到現在!絕無可能!”
蕭塵見他說得如此肯定,臉上依舊神色不變:“前輩所言不錯,若非當年,師父在山下撿到我,我確實活不到現在…”
“你…你是說!”
笑蒼天一下轉過了身來,這一剎那,仿佛才終于意識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此刻終于想清楚怎么回事了,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當初你體內有凌音的仙元,我原以為她只是替你續命,沒想到她竟然…不,不…”
話到最后,只見他腳步有些搖搖晃晃,仿佛仍然不相信,喃喃地道:“怎么可能,難道她連三尸魔都不懼了?不,絕無可能,她是修仙之人,她最懼三尸魔,就算她是三花聚頂,也不可能…三尸魔能夠濁染她的三花聚頂,不可能,她不可能…啊!啊——”
忽然間,只見笑蒼天雙手捂頭,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卻十分痛苦,蕭塵見狀,一下按住了他的肩膀,這一剎那,竟感受到了他無比紊亂的內息,當下立即渡入一層真元,助他平穩內息。
“前輩,你怎樣?”
“我,我…”
笑蒼天總算清醒了過來,但眼神卻仍然有些呆滯,看著他道:“我剛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與凌音有關,但是現在,現在卻又突然想不起來了,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我偏偏就是想不起來了…”
“無妨,既然想不起,前輩就不要去想了…”蕭塵看著他,輕聲地道。
“不,不對…”
笑蒼天仍是搖頭,緩緩說道:“你不了解三尸魔,你不了解…絕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對于三尸魔,蕭塵確實算不上了解,但也知道其厲害,因為那次在神魔冢,他看見有關十二指心魔的記載,連天界的那位上神,最終都沒能躲過三尸魔吞噬心智,連天界上神都躲不過,何況他一個凡人…
過了好一會兒,笑蒼天才仿佛完全清醒過來,這一刻,神色變得異常凝重,看著他道:“你體內三尸魔,已有幾寸幾分長?”
蕭塵道:“大概…一寸七分長。”
“一寸七分…”
笑蒼天再次陷入沉思,自言自語道:“若是長到三寸三分長,三尸魔必將完全蘇醒爆發,若到了那時…”
“枯靈子前輩曾說,到了那時,我必死無疑。”
蕭塵看著他,這一刻臉上竟是異常平靜,平靜得就像是說著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而到現在,笑蒼天也總算明白了,當初他分明往少年體內渡入魔元,但如今在蕭塵身上,卻感受不到當初他渡入的魔元,原來這些魔元,全都成了三尸魔的養分…
當年凌音以仙元鎮壓三尸魔,若非他的魔元,大概如今蕭塵體內的三尸魔,還不會蘇醒得如此快,想到此處,笑蒼天心里又頗是愧疚,當初他為了報復凌音,卻連累一個無辜的少年…
“唉…”
長長嘆了聲氣,笑蒼天又想到他剛才那平淡的神態,問道:“如今,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心?”
蕭塵仍是神色平靜,淡淡地道:“擔心有何用,解鈴還須系鈴人,這兩年內,我要找到當初往我體內打入三尸魔的那個人…”
“恩,不錯!”
笑蒼天用力點了點頭,蕭塵看著他道:“可是如今,無欲天四面環敵,我若是離開,著實有些不放心,所以才想請前輩,回去鎮守無欲天…”
“原來如此,你早說便是了!”
笑蒼天頗是爽快,何況對于蕭塵,他本就心中有愧,此時聽完事情原委后,這回他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無欲天了。
“只是小子,十多年不見,我倒想知道,如今你的修為如何了?”
“前輩,要不然試試?”
“好啊!”
笑蒼天玄功一震,周圍樹木頓時亂顫不止,提氣一喝:“小子,注意了!”話音甫落,一掌打出,頓時山動地搖不止。
這一掌沒有什么花哨的招式,全然是一股醇厚的玄力,宛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測,待掌力近時,蕭塵右手負于身后,左掌倏出,同樣一股極為醇厚的玄力打了出去。
“轟隆!”
二人掌力相撞,更是驚天動地,但這一剎那,周圍的時間仿似停止了流逝一樣,不但花草樹木停止了搖晃,連那些原本飄在空中的落葉都靜止了。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各自收回掌力,那半空中的落葉又紛紛揚揚飄落了下來,但周圍的花草樹木,卻未傷一分一毫。
“哈哈!不錯,不錯!比玄青門那些廢物強多了!”
笑蒼天仰頭大笑,這一刻看著蕭塵,目光里全然是肯定之色:“小子,若你能渡過此劫,將來成就,必定在凌音之上,如今你才洞真期的道行,但準圣以下,卻已無人是你對手,加之你這乃是悟真,我看那些二流準圣,也未必能夠在你手中走過十招,不錯,不錯…”
“前輩過獎了…”
第二日,兩人回到了無欲天,這些年新來的弟子自然不認識笑蒼天,但卻都聽說過,至于沈婧和花未央等人,當年是見過笑蒼天的,此時一眼便認出來了。
“那個人…便是笑蒼天嗎?聽說當年,他傳過尊上一門九陰九陽玄功…”
“當然了,笑前輩是我輩英豪,為人光明磊落,可當年那些正道各派,卻說他殺了人,若是笑前輩殺了人,那定是會承認的,我看多半是他們自己賊喊捉賊…”
“據說當初尊上創立無欲天的時候,笑前輩也在,只是后來聽說,笑前輩嫌待在無欲天的日子太過無趣,所以自個兒游歷四方去了,沒想到這一次,尊上竟然把他找回來了…”
隨著笑蒼天的歸來,整個無欲天逐漸沒了前些日的陰霾沉沉,弟子們也都再次振作了起來,而與此同時,在靈墟境里,從太陰山往西北方向七千里,有一座山嶺,同樣陰氣極重,名曰“鬼陰山”。
夜幕籠罩下,整座鬼陰山陰氣沉沉的同時,也顯得十分詭秘,此山之主,人稱鬼陰老祖,震懾方圓數千里大大小小各門各派,連無天殿亦不放在眼里,過去的幾百年里,無人敢犯。
這一晚,月色如冰,鬼陰山下更是寒冷徹骨,大約是中夜之時,忽然只見一道人影慌慌張張落在了山門前,立時有兩名鬼陰山的弟子出來阻攔:“站住!什么人!”
“我…我來找師父!”
那人臉色煞白,慌慌張張,不是別人,竟是太陰司。
“找師父?你是誰?”
兩名鬼陰山的弟子立刻警惕了起來,太陰司也不多言,立即從袖中摸出一塊腰牌遞了過去。
其中一名弟子將腰牌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將腰牌上的名字念了出來:“殷無常…師尊有收過這么一個人嗎?”
兩人入門幾十年,從未聽說過這么一個人,此時半信半疑,彼此對視了一眼,左邊那人道:“你在這里等候,不要亂走,我讓師弟去師尊那里通報一聲…”
就在他話剛說完之時,山上忽然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不必了,他是你們大師兄,讓他上來吧…”
“大…大師兄?”
兩人愣了一下,入門這么久,從未聽說過什么大師兄,但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恭恭敬敬將腰牌遞還了回去:“不知是大師兄回來,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大師兄見諒…”
“快!帶我去見師父!”
太陰司可沒閑工夫在這里聽他們念叨,那二人見他如此匆忙的樣子,也不敢再耽擱,立刻領著他往山上去了。
到了山上一座幽殿里,只見殿上幽火懸浮,隱約照見殿首石臺上的一道人影,那人枯瘦如柴,須發皓白,身上陰氣沉沉,雙眼輕閉,淡淡地道:“你們退下吧…”
“是,師尊…”
那兩名鬼陰山弟子立刻往外面退了去,太陰司望著殿首上的那道人影,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盡管已有百年不曾相見,但此時仍然熟悉不已…
“唉…”
鬼陰老祖輕輕一嘆,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著殿下方的那個人,緩緩道:“無常,你已有百年不曾回來過了吧?我以為這些年你在無天殿身居高位,早已忘記這里的路了…”
“師父…”
太陰司只感到雙眼一紅,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是徒兒不孝,這些年從未能回來看望師父,師父也是知曉,徒兒在無天殿,實是身不由己…”
“罷了罷了…”
鬼陰老祖搖了搖手,殷無常是他當年收的第一個弟子,盡管這些年來,此人已經逐漸忘本,可他對這個徒兒,若說一點師徒之情也沒了,那倒也并非如此,只是時常在想,對方能抽空回來看看便是了,畢竟當年,殷無常是他在山下撿到,從小帶大的…
“說吧,你這次回來,是有什么事。”
“我,我…”
太陰司滿臉凄苦之色,忽然往地上叩了下去:“這一次,請師父…一定要替徒兒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