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陸四章 破浪而去(3)
武夫的刀固然了得，但終究是外物。對瀟哥而言，最可靠的武器始終是一雙鐵拳。
武夫的拳力就是權力，握緊拳頭便是抓住了權力。
這一拳揮出，四道氣穴之內儲存的真氣瞬間消耗一空，點滴不剩盡數灌入飛撲過來的圣階大妖九頭神鷗。
這頭在曹氏的洞天曹園仙府修煉多年的神佑大妖，一下子頓在了空中，緊接著它那雙巨大的眼睛變成了猩紅色并開始往外突出，它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凄厲的吼叫，卻無法阻止體內的內臟，經絡不斷炸裂開來。
金色的血液狂噴而出，張瀟招手一攬，口中喝了一聲：三弟！
九頭神鷗口中噴出的金色血液被真氣收納導引沖天而起，盡數落入到三弟口中。可憐這堪比圣階的神佑大妖到最后全身羽毛脫落，皮膚皸裂爆開，終于徹底被真氣摧毀，一身骨肉消散于天地間。
洞天曹園的守山大圣竟然就這么死了？
曹夢秀吃驚的看著，下意識的嘀咕：只用了一拳？
張瀟自己也吃了一驚，一次開啟四道氣穴的真氣，對瀟哥的手臂拳頭的經絡骨骼是個巨大考驗。陰神感受著手臂骨骼筋膜上的細微損傷，嗯，目前來說，一次打出四道氣穴的真氣便是我的極限了。三十二道氣穴，這樣的拳我可以打出八拳，按照這個損傷程度，打完以后這條手臂必定會受重傷。
這一拳顯然有些防衛過當了。如果一次不動用這么多真氣，就不至于受傷。九頭神鷗雖然是圣階大妖，卻沒有承受四道氣穴全部真氣的福氣。下次再遇到這個級別的對手，倒不妨試試兩道氣穴的真氣打進去的效果。
還是身體不夠強悍啊，要是有阿漢的體魄天賦，大約就能隨便揮拳頭了。當然，只點亮了三十二道氣穴，再怎么抗造也只能打出八拳。如果能把七百二十道氣穴全部點亮，大概就是武夫體系的大圓滿狀態了。
“真是了不起的一拳啊。”曹夢秀身上又散出七道白練，困死了還在發力掙脫的‘五百載’。
他全身散發出一股荒古妖蠻的氣息，可怕的威壓發散天地間，道：“果然是后生可畏，竟以凡人之力打出了神的威能，這樣的拳，老夫年輕兩百歲也打不出，所以只好用一些別的手段為我可憐的孩兒報仇！”
他的外貌在變化，身軀快速增長，額頭上生出一根獨角，仿佛地獄里走出的羅剎魔王。
水面升騰起霧氣將他籠罩，氣氛變得妖異。
這時候是個人都看得出他正通過變形來提升實力。張瀟自然不會坐視他完成變形。心念一動，陰神舍了‘五百載’靈體狀態破霧殺入。
“老夫不愿但又必須承認，你嚇到老夫了。”迷霧重重，覆蓋的范圍越來越大，曹老怪的身影已經在原地消失，聲音卻似乎無處不在：“自上古破滅大戰起，我人族經歷了無盡黑暗的地下歲月，而彼時世界已經被妖蠻占據，邪靈惡鬼橫行，魔頭遍地，幸得天地靈氣充裕，人族紛紛變異，才有了三百年的神佑時代。”
“你這是想為我科普人族的歷史？”陰神清楚的接收到了對方傳達的聲音，但其實這聲音并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對方在用靈體傳送意念之聲，只有同為靈體才能聽到。
“老夫是要告訴你，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修成了陰靈鬼圣。”
鬼圣？張瀟頓時心頭恍然，道：“原來你的肉身早就死了，難怪連一點點異力都不能承受。”
“只有你這種沒見識的小鬼才會這么說。”
曹夢秀蒼老悠遠的聲音慢悠悠說道：“神佑時代一去難返，有些痕跡卻永不會磨滅，這個無聊又溫柔的時代啊，讓人變得愚蠢遲鈍，人族需要找回曾經的強悍，可為什么像你這樣的天才少年，偏偏要跟楚王無忌作對呢？”
“我哪里有這個資格跟他為敵，不過是被迫反擊罷了。”張瀟話鋒一轉問道：“你既然修成了陰靈鬼圣，那便有了脫離肉身魂游天地的能力，何苦還困在那么一具衰老陳朽的身軀里？”
“如果老夫想奪舍一具年輕的身體，實乃易如反掌之事。”曹老怪道：“不過，那樣未免太浪費靈力，你既然也是靈修，便該曉得奪舍以后涵養真魂合道入魄需要的天地靈氣有多龐大，得不到值得的，老夫寧愿做個守尸鬼。”
奪舍還要消耗靈力？我的陰神貌似沒這個必要。張瀟暗自思忖，回憶自己最初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情景，十分確定陰神沒有這個剛需。繼續在迷霧中尋找老怪的身影。
“老鬼，你既變身為夔龍妖，實力大增，怎么不出來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嘿嘿，該動手的時候自然會動。”曹夢秀道：“趁著蜃霧隔絕了外界，此間說話你知我知，老夫問你一句，那鵬魔王你可是看著他從小長大的？”
“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張瀟一語道破天機：“你想奪他的舍，便自己去嘗試，如果我們兄弟不是你的對手，自然任你予取予求，否則，你也不過是找死而已。”
“老夫就知道這點心思瞞不過你。”曹夢秀呵呵干笑道：“不過你我誰也別說誰高尚還是下賤，你這么栽培他，不也是存了這個心思嗎？”
“連這都被你瞧出來了？”張瀟不動聲色搭了一句。隱約覺察到三十丈外的深水中，那夔龍在向自己的本體迫近。老家伙跟我玩兒聲東擊西，這是看中瀟哥的本體了？
“老夫三十八歲成圣，百歲達到七級巔峰，將夔龍魂相修成夔龍魂珠，證道鬼圣。”曹老怪說道：“可惜就算老夫將夔龍魂珠融入本身，也只是暫緩阻止身體衰老，僅僅兩百年光陰，老夫這副殘軀終究還是不中用了。”
“所以你就想得到我三弟的身軀。”
“鵬魔王有每隔四百年便浴火重生之能，根基深厚，潛力無限，誰又能不動心呢？”曹老怪道：“不過動心歸動心，風險還是要顧忌的，本來我派了九頭神鷗來滅他殘魂，卻不料被你所阻，這么算起來，你可就欠了老夫一副好身軀。”
“言之有理。”張瀟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殺了人還欠了債，你現在可以出來收取了。”
“張瀟，你不要急躁，話說到這兒，老夫不妨與你打開天窗說亮話，老夫念你人才難得還想給你一個機會。”曹老怪說道：“老夫想與你打個商量，那小鵬魔王已經被你栽培的有了準圣實力，你繼續培養下去，只恐怕他魂相與本身越來越契合，奪舍起來難度成倍增加。”
“你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說。”
“老夫的意思是你現在就占了小鵬魔王的身軀，而你的凡人之軀歸老夫。”曹老怪道：“如果你我一起成功，則曹氏和北地將結為一體，又有曹修道在蒼穹策應，這天下間無疑將增加一股恐怖的力量，挑戰王謝葉陳四家霸權也未必沒機會。”
“好想法。”張瀟笑贊道：“如此一來，你取代我做了北地之主，而我成了新鵬魔王，整個北地都交給曹氏，我勢單力薄，自然不會有什么話語權，大概要取代剛才死的九頭怪進入到你們曹氏的那個什么洞天曹園去看大門。”
“你多慮了。”曹老怪道：“小鵬魔王的潛力豈是九頭怪能比的，況且洞天曹園不過是三品法境，堂堂神佑大妖王級別的存在，怎么可能委身于那樣的地方，這天下間不是還有天源海匯之地，南溟深淵那樣的地方嘛。”
三弟的潛力毋庸置疑，瀟哥現在更感興趣的是三弟的來歷。當日費揚古托孤的時候并未做詳細交代，依稀記得初遇王箭時，她就是接了任務專門跑去狩獵三弟的。可以說妖神族被葉玄看做眼中釘肉中刺，主要根源就在三弟身上。
問題是三弟為什么值得葉玄這樣的人物如此關注，甚至是要除之而后快？妖神族究竟有什么過往和特殊之處，讓那位七星郎這般放不下？這些問題關乎千古辛密，困惑瀟哥許久。連三弟自己都不曉得，白玉京也所知有限。想要弄清楚真相，眼前倒是個難得的機會。
這老家伙顯然對三弟的過往知之甚詳。不過想從他嘴里套話卻并不容易。他說的每個字都是帶有目的性的，這種老練梟雄該說的會說，不該說的則很難讓他開口。
“再有潛力也還是逃不出人族強者們的算計。”張瀟笑道：“對我來說，你這提議貌似沒什么吸引力。”
“小友此言差矣。”曹老怪道：“千古以降，我人族對妖神族的天賦征服獵取便從未停止，當年我曹氏先祖獵取天象夔龍王，為人族存續立下汗馬功勞，這才有了曹氏今日，昔日鵬魔王在神佑妖王中地位還在夔龍王之上，妖神族卷土重來之心不死，你奪了他的舍，便是人族的大英雄，老夫雖不才，但在世家當中還算薄有人望......”
張瀟忽然打斷他的話，說道：“好吧，我被你說服了，就按你說的辦，我的身軀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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