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丸綻放出紫金色氣焰,而執劍的須原賀在關凌霄的眼中已然是另一番模樣——因為對炁的理解更加高深,所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須原賀體內真炁的流轉方式有何不同。夢丸作為一把兵器,此時渾如與主人融為一體,仿佛本就是須原賀身軀的一部分、手臂的延伸。
“現在的中原…這么流行雙持兵器么?”須原賀見到關凌霄不知道從哪兒又抽出一把劍來,不由得感慨了一聲。
須原賀吐槽的倒也精準,因為截止到目前來看,就算把整個驚鴻派都排除在外,也有魏潰、關凌霄以及史孝文這種人存在,按戲份來算的話甚至占了武戲的一半兒還多。
“哈哈…”關凌霄笑了兩聲,絲毫沒有自謙的意思:“誰讓我天賦異稟呢…”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驚鴻派收徒也不會刻意挑選資質,進門就練,所以練到什么程度的人都有——但是如果一個人的天賦本就高到某種程度,在武功也達到某個門檻兒之后,兵器就是信手拈來,拿雙筷子都能殺人,左右手一邊兒一根那種用法都行。
“看來關君對自己的天賦很是自信啊…”須原賀對關凌霄那種自鳴得意的態度并不欣賞,甚至可以說是嗤之以鼻——他本身是個比起認同天賦來更加認同努力,而就算是他所承認的天才——也不過只有兩位而已。
而關凌霄此前所表現出來的,距離他們兩個差的還是太遠了。
“嗯…怎么能不自信呢?”關凌霄翻了個白眼,氣勢陡變!“倒是你的居合…也不過如此嘛!”
左手的一把劍劍走刀勢,右手無鞘刃刀作劍形,兩把鋒刃帶著無匹的氣勢,向出云國的劍道宗師發動了致命的突進!甚至比之“勝居合”亦有過之!
夢丸被須原賀舞動,浩蕩殺氣席卷戰場,須原一刀流的風車戰法“回翔”使得須原賀手腕不斷來回翻轉,以應對關凌霄的刀劍合擊。交相爭鳴之中,起先還是關凌霄占據上風,但隨著大太刀如車輪滾滾般轉動之后,須原賀又重新搶占先機,長生盟少盟主被逼的只能抵擋。
在回翔將關凌霄壓迫至擂臺的邊緣時,關凌霄若是一昧后退再不反擊,恐怕只有落敗這一個下場了,于是便趁著須原賀掉轉刀刃的瞬間再起凌冽一招。
須原賀當然也不會認為關凌霄會這樣一直退到臺下去,所以在掄刀亂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對方會反擊的準備。
陷阱早已布好,在關凌霄出手的一瞬間,就是羅網張開之時!
回翔的最后一刀,須原賀刻意減小了揮動的幅度,以圖用最快的速度收刀入鞘。
奧義·勝居合再現,而刀鋒卻沒有向前,而是朝著自己的左后方斬去!須原賀就像一個狡猾的獵人,一直尾隨著獵物卻保持緘默無聲,直到獵物放下戒備的瞬間再射出絕殺的一箭!
關凌霄現在所處的位置,的確是須原賀的左后方,這一點并沒有錯。但他的思路也的確和常人不同,他早已醞釀好的反擊竟然是左右手同時使出了一模一樣的招式。
此招,名為“驚闕”!
闕,乃是帝王宮殿兩旁相對稱的高臺樓觀,也泛指門戶,這招驚闕,正是要摧毀須原賀賴以攻防的兩只手!
一個劍客,連兩只手都沒了還算什么劍客?還是回家踩豆子做大醬去吧!
一刀一劍在空中合擊,使悍然而來的居合斬偏離了原本的軌跡,而這一招過后,二人都負了不同程度的傷。
關凌霄被居合的末端撕裂了上腹,而須原賀的左手掌心被開了一個口子——從傷口的面積上來看,自然是關凌霄更虧一些,但須原賀卻只能在接下來的戰斗中逐漸放棄左手的權重了。
“那種長度的大刀,只憑單手真的能使用自如么?”臺下不少人都產生了疑問,這其中也包括賀難——他這人的愛好有個特點,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最近連續觀摩了這么多高水準的高手對決之后也對武功產生了興趣,故而有此一問。
賀難不算是個好學生,因為他做事還是有點兒三分鐘熱度的,所以會的小玩意兒不少但都不精,不過他這廝倒是擅于偽裝成一個態度十分端正的好學生,“經常提問”就是一種——有的時候他本就知道答案,有些時候他也并不是真正感興趣,但重點是“發問”這個行為本身所帶來的意義。
李遂是不知道賀難是否真對須原賀的大刀感興趣,但還是掰碎了細講兩句:“這要看你對‘自如’的定義了——如果說重量,那肯定是有影響的,這種規格的兵器單手和雙手根本就是兩個概念;如果說是技巧,倒也還好,這個東洋人的‘拔刀術’所用的就是單手,卻仍然具有那種目力難暇的速度,那應該符合你所說的自如。”
“那也就是說姓關的現在還處在劣勢?”關凌霄身上明晃晃地兩個大口子,賀難覺得如果再拖延下去這兄臺遲早死于失血過多。
“那倒是不至于。“李遂又看了一眼臺上:”你可別因為關凌霄年輕就把他給看扁了…“
其實在李遂這妥妥的超一流高手、且在刀術上浸淫四十年有余的視角中看來,從二人交手的第一招開始勝負就已經有了眉目——只要在關凌霄別玩兒脫了的情況下。
從始至終,關凌霄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勢態,換句話來說就是“沒認真”。只不過李遂和關凌霄沒什么私交,所以不知道關凌霄為什么要有這般表現。
當然了,沒認真這種事兒是當不了借口的——那些在失敗之后以“我沒認真”為理由替自己開脫的家伙,通常認真起來也改變不了什么;而那些在失敗之后自我安慰是“大意”、“馬虎”了的家伙們,下一次遇到同樣的事情也只能得到同樣的結果罷了。
失敗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但必須要承認的一點就是“技不如人”,你可以說你沒認真輸給了我,那我還可以說我也沒認真就贏了你呢。
總之,打嘴仗誰都能來兩句,而且通常到最后也分不出個勝負來,因為誰都可以“說”自己贏了,除非你的舌戰水平的確高到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把對手罵到不吭氣恨不得找個茅坑鉆進去都是輕的,直接讓對手羞愧到神志不清墜馬而死才是真正的牛人。
但比武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正如李遂的判斷,關凌霄到目前為止的確是抱有著一絲“輕敵”的心理,這倒不能說是心存僥幸或者玩心大發,只是為了隱藏住自己的實力而已。
不過輕敵是要付出代價的,尤其是這個已經和夢丸“融會貫通”過后的須原賀。
陣陣劍風使得空氣中都似乎有粼粼波光閃動,須原賀突然強硬起來的揮劍讓關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關凌霄試圖以身法暫避鋒芒的時刻,劍道大宗師雙腳一抬,身軀猛然躍起,大太刀夢丸被他以單手舉過頭頂,大拇指和食指死死地頂在刀鐔底部,刀柄斜指天際。
須原賀的真炁在此刻提升到極致,夢丸的刀身上金光來回噴吐,幾若化身作鬼人。
須原一刀流·奧義··奈落。
這是佛經中永無解脫的無間地獄,是深不見底的惡淵。
“須原一刀流?奧義?”關凌霄猛吸了一口涼氣,然后也飛身起跳,迎上帶血的利刃,撞入須原賀的內懷。
勝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