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堡中轉平臺。
這里要比平時安靜了許多,諸多車輛停放在各個區域,但走動的人影卻少得可憐。
前進基地遭遇襲擊,堡壘里能夠拿得出手的戰斗人員已經送到逆界里,中轉平臺里只維持著最基本的人力。
穿著斗蓬的蘇烈隨意行走,他這個樣子其實挺可疑的,斗蓬因為數天沒有換洗顯得風塵仆仆,他本人不修邊輻,樣子比荒野上的流民好不了多少。何況他還背著‘巨闕’,看上去完全可以打上‘可疑份子’的標簽。
褚巖沒有給他安排通行證,蘇烈也不需要,別說現在中轉平臺人員稀少,就是平時,他想出入克拉夫門也沒有人能夠攔阻,甚至不會被發現。
在逆界和墳墓游蕩了這么多年,他學會了不少實用的技巧,就像現在,他的身影時隱時現,基本上平臺的人員和儀式是無法識破他的行蹤。
就在克拉夫門旁邊的時候,蘇烈突然感覺到什么,他停了下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背后的‘巨闕’就出現在他手上。
蘇烈本能地感覺到,從克拉門后面有足以讓他警戒的人物要出來,那是他回歸之后,第一次泛起這樣的感覺。
他隱藏在暗處,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便看到克拉夫門里先后出現兩道身影。
一男一女。
均很年輕,特別是那個男子,臉上依稀可見淡淡的稚氣,但眉目間卻有一股不甚明顯的肅殺之意,銀色的頭發在堡壘的陽光里如同一片銀色的火焰。
蘇烈微微愣了下,接著輕呼出來:“天陽,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從克拉夫門邁出的人正是天陽和星洛,他在走出克拉夫門也感覺到,門外有一股不是很明顯,但絕對強大的氣息。
他甚至已經做出發生沖突的準備,卻沒想到一頭撞上自已老爹。
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天陽朝蘇烈打了個手勢,三人迅速消失在平臺附近。
來到隱蔽處,天陽把自己收到消息,前來擎天堡一事簡單跟自己老爹說了遍,才道:“你要去逆界?”
“袁數可能在逆界里。”
蘇烈沉聲道:“這場堡壘戰爭,我懷疑是袁數在背后煽風點火。我已經見到魏城洲,他已經被體內的古老意志舍棄,現在袁數是新的皮囊。”
“魏城洲告訴我,袁數體內那個東西是‘恐懼之主’,是‘災難祭祀’。以我這些年在墳墓里游蕩的經驗來看,古老意志都擁有自己的某種規則,遵循那些規則能夠讓它們更強大,或者它們可以完全發揮那些規則,用以壓制對手。”
“從魏城洲的話聽來,袁數體內那玩意應該是以恐懼和災難為養份,堡壘戰爭能夠制造災難,戰爭中人們的恐懼會成為它的食糧。”
“而現在,我聽聞黑民大舉襲擊前進基地,我懷疑袁數已經潛入逆界,打算讓黑民跨出克拉夫門,制造更大的災難,制造更多的恐懼。”
天陽目光一凜:“既然這樣,我和你一塊去。”
“不。”
蘇烈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去找老頭,咳,找禇巖司令。現在擎天堡軍方的頂層戰力只有他和曹剛兩人。司令他還要主持大局,手中正缺人手。”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已經晉升職級7了吧,正好,司令那邊就差你這樣的大高手。”
“至于袁數,我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天陽皺了下眉頭道:“我的身份大概不好光明正大地去前線吧。”
“沒關系,我跟司令說一聲。你跟我不一樣,我是失蹤了十幾年的人,突然出現,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只是失蹤了大半年,司令會幫你兜回來的。”
“別看他整一個老頑固的樣子,其實司令比誰都圓滑著呢,他知道什么時候應該堅持,什么時候應該變通。”
蘇烈一邊說,已經一邊拿起通訊機,給禇巖發了個信息說明情況。
既然老爹都這么說了,天陽也只好同意。
蘇烈又交待道:“不過你上戰場的時候注意一點,不要隨便殺人。”
天陽皺了下眉頭:“上了戰場,哪還能手下留情?”
蘇烈嚴肅地說:“我當然知道,戰爭的本質是殘酷且無情的。但這次有點不一樣,我懷疑如果在這場戰爭里,如果有強者隕落,會加速袁數體內那個東西的覺醒。”
“所以在這場戰爭里,能不殺人就不殺人,能拖就拖,最好可以和驚濤堡談判。總之,等我找到袁數,解決他了體內的東西,接下來驚濤堡如果還不醒悟的話,再干掉他們也不遲。”
“但在那之前,無論是我們還是對方,太多強者隕落的話,只怕會便宜了袁數體內的東西。”
天陽這才明白老爹的意思:“原來如此,那我跟禇司令知會一聲。”
“老頭那邊我早提醒過他了,他知道怎么做的,好了,要說的都說了,我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蘇烈拉了拉斗蓬道:“解決了袁數之后,咱爺倆再好好喝一杯,給我講講你在西陸的經歷,那一定很有趣。”
聽到喝一杯,天陽嘴角微微抽搐了下,他的酒量實在不好恭維。
兩人就此分開,蘇烈進入了克拉夫門,天陽則領著星洛前往荒野,前往物資基地去找褚巖。
晚上。
公寓樓里。
“媽媽,爸爸他說什么時候回來呀,我都有兩天沒有見到他了。”小麥抱著一個布偶,縮在母親的懷里,情緒低落。
子衿眼睛一紅,連忙抬起頭,不讓女兒看到自己眼角的淚水:“快了,你爸爸就要回來了。”
說完,她聽到門鈴響起來,當既全身一震。
老徐還是夜行者的時候,每次他出任務時,子衿最害怕的就是這種突然而至的門鈴聲。
因為,那按響門鈴的很可能是軍部派來報喪的人。
她害怕接到丈夫的銘牌。
而現在,她最害怕的事情,始終還是要發生了。
子衿全身顫抖,站了起來,用盡力氣才來到門邊。
她捂著嘴巴,緩緩地將門打開。
然后,她就看到了老徐。
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子衿呆了兩秒,才撲了出去,緊緊地抱住自己的丈夫,眼淚再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我是不是在做夢,老徐,真的是你嗎?”
老徐也是兩眼泛紅,干笑道:“是我是我,放心,我沒死,我活下來了。”
“爸爸。”
客廳里,小麥歡呼一聲,扔掉布偶沖了出來,抱住了老徐的腿。
老徐彎下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小麥頓時哭成了一只花臉貓,哇哇大哭的聲音在樓道里響了起來。
一番安慰后,子衿才抱著小麥進屋,老徐也關上了門走進來,在客廳坐下后,子衿追問起來,老徐也不隱瞞,把自己被天陽救了的事說出來。
“天陽?他不是失蹤了嗎?子衿驚呼起來。
“噓,你小點聲。”老徐壓低了聲音道,“天陽的身份比較敏感,他是聽說了堡壘戰爭,悄悄跑回來想要幫忙的。”
子衿連忙點點頭,然后道:“真想當面謝謝他,如果不是他的話,那我們...”
“是啊。”
老徐嘆了一聲道:“如果不是他的話,我現在大概已經...”
子衿立馬捂住丈夫的嘴巴,搖頭道:“別說了,你回來就好,你回來我們就放心了。”
老徐也點點頭道:“我運氣好,被天陽救了,然后老郭看我受傷,讓我回堡壘養傷。其它人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哎,希望災難早點過去吧。”
物資基地。
敲門聲突然像暴雨般響起,敲得韓樹差點沒從床上摔下來。
“來了來了。”
韓樹披上外套,捉了捉他那鳥窩似的凌亂頭發,沒好氣地打開門:“敲什么敲,知道現在幾點了,明天還要出任務,老子不用睡覺的嗎?”
門打開,他看到蒼都和霽雨,見他們一臉激動,韓樹奇怪道:“你們這是干嘛,升職了想請我喝酒?”
已經留長了頭發,束成一條高馬尾的霽雨叫道:“隊長,你沒看通訊機嗎?剛才司令發布了一條消息。”
霽雨那暗紅色的瞳孔一縮一縮,顯得十分激動。
韓樹罵罵咧咧地走回屋里:“我可不比你們,隊長我已經上年紀了,晚上得早點睡,哪有你們的精力,半夜三更不睡覺還盯著通訊機看。”
他隨手拿起扔在床尾的通訊機,打開,里面確實有一條消息。
韓樹一邊看,一邊摸出根皺巴巴的煙,咬到了嘴上,正在找火柴。
突然,他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任由那根煙掉到了地上,他抬起頭看著霽雨兩人:“司令解除了對天陽的通緝令?”
霽雨興奮地點著頭:“對啊,之前遠征軍傳回消息,天陽有勾結黑民之嫌,并且在墳墓回來后就失蹤了,所以城主對他發布了通緝令。”
“可現在,司令解除了,隊長,你覺得這意味著什么?”
韓樹把煙撿了回來,掏出火柴點著,吸了一口:“嘿,那小子終于滾回來了嗎?”
霽雨和蒼都交換了個眼神,也點頭道:“肯定是的,他一定是聽到了堡壘戰爭,所以跑回來幫忙了。我就知道,他會回來的。”
蒼都拳掌相擊道:“等他回來,我要跟他好好比劃下。”
韓樹也笑了笑,但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