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一切盡在不言中
已經是傍晚。
一個老婦，從某棟半塌的樓房里走了出來，她將今天所有的收獲都裝在了個打滿補丁的背囊里。勞作了一天，再加上年紀大了，她早無力背起這一袋‘戰利品’，于是將背囊放到了一輛自己組裝的手推車里。
一條狗屁顛屁顛地從屋子里奔了出來，汪汪汪叫了幾聲，繞著老婦一個勁地轉著圈，尾巴搖得那叫一個歡快。
“好，好，等會回去啊，就給你弄吃的。我一半，你一半，雖然不夠填肚子，但至少餓不死。”老婦那滿臉皺紋的臉，露出一個笑容，然后看向天空。
天空的云朵被夕陽照出火焰似的顏色，紅色的火燒云堆滿了天際，預示著明天又會是一個大晴天。
“又是晴天啊。”
“已經多少天沒下雨了。”
“也不知道那口水井還能夠支持多久。”
老婦人推著車，車輪‘轱轆轱轆’地轉動著，不時因為輾到碎石而跳起來，讓這輛手推車猛烈搖晃，仿佛隨時會散架一樣。
那條狗一會在石堆旁撒尿，一會又沖到前面去，回頭對著老女人‘汪汪’叫，像是在催促她快一點。
老婦人呵呵笑著，拖動著疲累的步伐，一點點地往聚居地的方向走。
突然，那條狗抬起頭，鼻孔甕動，仿佛在嗅著什么。
跟著它就吠了起來。
“汪汪汪汪”
它吠得很兇，并且露出了牙齒，兇態畢露。
老婦人從來沒有見過它這個樣子，不由回頭看了幾眼，可日漸混濁的眼睛，讓她什么也看不清。
因此，老婦人并沒有看到，一條灰白的影從，從后面不遠處一個窗戶里鉆了出來。
它穿得像一個淘金者，甚至還戴著頭盔，可無論是裝備還是衣物，其它它本身，都是灰白且半透明。
那狗繼續在吠著，卻退后了兩步。而這時，那個東西它抬頭朝狗的方向看去，但它臉上非常平坦，沒有五官，又拿什么去看著狗兒？
狗兒不知道，卻給嚇到了，發出一聲‘嗚嗚’的叫聲，夾起尾巴跑了。
“別跑那么快啊，我跟不上你”
老婦嘆了口氣“老了就是不中用，連狗都嫌棄，哎。”
她繼續推著車，手推車依舊發出‘轱轆轱轆’的聲音，人和車緩緩地行走在這條碎石鋪成的小路上，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拖得很長很長。在他們的影子里，那個灰白色的東西冒了出來，它人立而起，幾乎貼著老婦人而行。
它那沒有五官的臉上，從中間那一部分開始裂開，從里面舒卷出一根根發光的須帶，這些須帶蠕動著，向老婦人纏去。
就在這時。
這個東西僵頓了下，然后回頭看往來處，跟著一點點退后，發光的須帶又縮了回去，臉上重新恢復原狀，然后它嗖一聲爬進了旁邊樓房的窗口里。
老婦人似乎感覺到什么，她回頭看了眼，一臉疑惑，搖搖頭，繼續趕路。
地底古城。
蛇神殿。
“好了，我已經讓它們都回來，但我只能把它們束縛在地面、城市中心地帶和地下水道里，即便這樣，我也無法看住所有，它們 偶爾會出現在城市的邊緣。”
眼瞳圓潤，鱗色青郁的素娜正盤著長尾，為了照顧天陽她盡量放低了身體，否則的話，天陽和她說話就得仰望。
雖然現在，天陽也得抬高頭才能看到半人蛇。
“沒關系，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我也會告誡聚居地的人，盡量不要到中央地帶來，不過他們也很少這么做。”
天陽看著廣場和坍塌的神殿“話說回來，你是怎么把‘失元癥’散播到豐收堡的，雖然那座城堡就在附近，可距離這里也不近啊。”
素娜微微一笑“我是靠那些來地底探索的人幫忙，大概是一年前，我就開始感覺到，自己即將走到盡頭。”
“好幾百年沒有進食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但延續生命的本能，讓我從蛇處處獲得了一些‘知識’。”
素娜抖了下頭發，其中一根掉了下來，落到地上的瞬間化成千百條細小的黑蛇，它們四面八方地擴散開去，游走一圈后重新回到素娜旁邊，又變回了一根蛇發。
“這些是我的分身，我讓它們分散到城市的每個角落，寄生到每個經過的探索者上，借由他們離開了地底。”
“這些分身都具備著我的氣息，無論多遠，我都能夠感應和操控它們。它們寄生后會化成無形之物，深深扎根在人體內。”
“我可以透過這些分身抽取宿主的生命元氣，借由分身和我的無形聯系，反哺給我，讓我延緩死亡的過程。”
“另外，宿主死亡后，分身會重新尋找新的目標。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有一天，我的分身出現在了豐收堡。”
“為了讓人繼續進入古城探索，那些寄生在探索者身上的分身，我沒有讓它們立刻吸收宿主的生命元氣。如果他們大量死亡的話，恐怕就不會有人再進入古城了。”
“而我利用他們進入豐收堡后，就讓分身從探索者身上離開，尋找新的目標，也就是那座堡壘里的居民。”
“可在剛開始的時候，這并不順利。”
天陽想了想，道“難道是自然之神教會？”
“是的。”
素娜點點頭“他們似乎有應對我吸收元氣的方式方法，我在屢次失敗之后，通過分身，我也獲取到那座城市的信息。”
“我知道老城主對自然之神這個教會不滿，從前身為人類的時候，在我們這座城市里，也有發生過類似的事。”
“于是我讓其中一個分身，寄生在了老城主身上。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驅逐了自然之神教會，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放心吸收居民的生命元氣了。”
天陽呵呵一笑“你倒是挺聰明。”
“我不聰明，當時的我急于活下去，所以只能絞盡腦汁，思考所有用得上的辦法而已。”素娜眸光流轉，落到天陽身上，“可現在我已經能活下去了，按照你的吩咐，我也解除了所有分身，包括老城主身上的。”
“以后，我會繼續留在這里，尋找拯救同胞的辦法。雖然，那個辦法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
素娜握了握她那碩大的拳頭“但我不會放棄的。”
“我也會幫忙打聽，在地表，我能夠得到的信息應該會比你多。另外，我會進常來看你，給你帶些相關的書籍來，就是你體形這么大，看起書來大概會挺費勁。”
素娜立刻搖著頭“不會的，我的視力很好的，遠處一只螞蟻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如果你又‘餓’了，就告訴我，我大概每個月會來找你一次。如果我沒來，你一定要忍耐住，別讓自己再失去理智。”
天陽拍了拍手，叫上星洛，打算離開。
素娜的蛇軀舒展，游了過來“那個，我應該怎么稱呼您。”
“天陽。”
“天空的天，太陽的陽。”少年揮了揮手，走出了神殿大門。
“天空和太陽”素娜眼神飄渺，像是想起了久遠時光前的歲月，“我已經，很久沒看到它們了”
蛇女殿外。
“天陽已經進去那么久了，劉啞，你說我們要不要進去找他？”
“嗯嗚”
“你倒是說句話啊，哦，你瞧這把我急得，都忘記你是個啞巴。那你倒是給我比劃下嘛。”
福生和劉啞兩人正在考慮要不要進入神殿，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來。
“不用了，已經完事，我們可以回去了。”
他們連忙回頭，就見天陽跟星洛走了出來。胖子激動地跳起來，小跑過去。
“天陽兄弟，你是說，已經解決掉‘源頭’了？”
福生興奮地問道“那我們老大，是不是沒事了？”
“她現在應該醒了吧。”
天陽腳步不停“如果你們走快點，估計還能在她睡覺前見到她。”
“劉啞，走。喂，你別跑那么快啊，等等我。”
“混帳劉啞，等下我會死啊！”
回到聚居地已經是深夜。
可是聚居地里卻燈火通明，甚至還響起帶有地方特色的音樂，天陽他們進入聚居地后才發現，聚居地的廣場上正在舉辦一場篝火晚會。
人們在廣場坐了一圈，手上不是拿著肉串，就是拎著酒壺。不遠處商會的廚師正在烤肉做菜，而廣場中間則生了一堆大大的篝火，聚居地的年輕男女正圍成一圈，繞著篝火跳舞。
“回來了。”
“我們的貴客回來了。”
在天陽還沒到達廣場之前，就已經有人去通傳，他一進廣場，立刻被人包圍住。那些精瘦的漢子激動地把他給舉起來，搭成一座人肉轎子，讓他腳不沾地來到廣場中。
接著兩邊沖來一群熱情的姑娘，將一早準備好的花瓣，不斷灑到天陽的身上。
天陽哭笑不得，但見人人高興，也就不掃他們的興，任由他們把自己托到了那座木樓前，才給放到了地上。
落到地上，就見黃鸝扶著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上前來，這個老人，正是聚居地的開荒人，也是這里的精神領袖，黃升老爹。
“謝謝你啊，尊貴的客人，是你救了我還有大家，我真是太感激你了。”老人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說著說著，就要跪下去。
天陽連忙扶住他，接著聽到福生一聲大叫“老大，你沒事啦，嚇死我了都。”
胖子哭得稀里嘩啦，就在廣場不遠處，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已經醒過來的月光，也朝天陽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