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懷疑
傍晚的下城區，天色昏暗，落日的余輝在這里僅剩下暗淡的天光，不足以照亮街道。
于是，照明的工作，就落到了兩邊的街燈，以及各種店招的身上。
隨處丟棄著易拉罐和傳單的路面上，奇裝異服的人來來往往，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行走。
商店里強勁的電子音樂、過往車輛的喇叭，以及人們或大聲或細語的交談，使得街道上聲音鼎沸，震耳欲聾。
披著一件斗篷的天陽，從一條昏暗的巷子里走出來，驚跑了幾只流狼貓狗，經過幾個蹲在巷口臉色陰沉的無業游民身邊，進入大街。
少年的頭頂，是巨大的，且充滿曖昧暗示的招牌，在閃爍的霓虹燈下，拼命向過往的路人輸出著某些方面的聯想。
再加上附近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甚至稱得上暴露的女郎招引下，不時有路過的男性跟著這些女郎走進昏暗的巷子里，或是閃爍著冷色調燈光的屋子中。
前方突然響起驚呼的怒罵，有人影快速沖過大街，并且響起了槍聲，驚住了路人。
不過很快，街道又恢復如常，大家已經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拋諸腦后。
下城區的人，都是很健忘的。
天陽走過這條大街，輕車熟路，來到集合的倉庫。
這次，他來得很早。
除了流光外，其它人還沒抵達。
倉庫里點著蠟燭，流光盤坐在一個木箱上，端著盤子，里面滿盛食物，旁邊放著一個高腳杯，杯中注滿美酒。
他正在享用晚餐。
“來得可真早。”
看到天陽，流光跳下木箱，端起酒杯：“來一杯嗎？我剛倒的，還沒有喝。”
天陽搖頭，他謹記著鬼面的人設，并不多話，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情緒內斂，氣息內斂，如同一道陰影，把自己丟進無人且陰暗的角落里。
流光聳聳肩，沒有勉強，繼續消滅著自己的晚餐。
“鬼面，你是哪里人。嗯，我拿到的資料，僅有你的相片，以及‘冷淡孤僻’這樣的簡短評語。”
流光說著，喝了口酒：“味道還不錯，就下城區而言，這應該是我能夠弄得到，最好的酒了。”
陰暗的角落里，天陽視線低垂，這樣流光看不清他的眼神。
少年放飛思緒。
流光不知道鬼面的資料，所以我才那么容易混進來，且沒有引起他的懷疑。
不過，也有可能，他是在試探我。
天陽很快做出決定，他在斗篷中無聲形成霧鬼戰刀，用它在地面上劃動。
雖然文字是反著的，不過流光還是輕松地讀了出來：“我不想談及過去？”
“嗯，明白明白。我們這種人，過去總是有那么一些不想提及的回憶。”
流光輕輕給自己腦袋敲了一下：“原諒我問了這么蠢的問題。”
“什么問題，我能聽聽嗎？”
有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是劍風，這個散漫的男人今天沒有提著酒壺。
他的長劍依舊扛在肩上，衣服依舊松松跨跨，眼神惺松像是剛醒過來，正一手扛劍，一手摸著下巴。
流光呵呵回答：“沒什么，我問及鬼面的過去，而他不愿提及。”
“鬼面來了？我怎么沒感覺到他，我還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達的。”
在流光的提醒下，劍風才發現角落里的天陽。
“還真的在啊，你是怎么辦到的，我完全感受不到你的氣息。真可怕，你這家伙是天生的刺客吧。”
劍風很吵鬧，并且他本人習慣如此，同時沒有一點打擾別人的自覺，他很自然地就朝天陽走了過去。
然后他就被一截狹長的刀尖制止。
“真是冷淡的家伙。”
劍風搖著腦袋，退了回來，自己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鐵獅和黑瞳陸續到達，而這時，流光的晚餐也吃完了。他簡單地收拾了下餐具，把剩下的酒喝光，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地丟進倉庫后的垃圾箱里，用餐巾擦拭了嘴巴，才拿出了幾塊電子板，分別遞給天陽四人。
“陰影今天晚上會有一場大行動。”
流光沒有隱瞞，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說了出來。
大行動？
天陽那位于面具后的眸子里，似有電光閃過。
陰影終于要對其它組織出手了嗎？
是向其中一個宣戰，還是直接把紅煙囪和饑餓舞會清場？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同時向兩方宣戰，如果沒有這種魄力，有什么資格稱霸地下世界。
另外，哪怕只挑選一方宣戰，但難保另一方不會為了自保，而選擇支援被攻擊者。
這樣一來，就跟同時向兩方宣戰沒什么區別了。
難怪無影會挑這個時候動手，這樣的大場面，不說陰影女士。
恐怕，其它陰影執事也會到場。
如此看來，無影還算克制，僅挑選陰影女士出手。想來他們已經做過詳細調查，知道陰影女士比較容易得手。
無影想借助這個行動，正式登上擎天堡的地下舞臺嗎？
不對。
這樣不符合無影的作風，我猜，流光大概會把這件事進行誤導，讓人們往紅煙囪或饑餓舞會身上猜測。
不過我已經做了鋪墊，陰影可能已經知道‘無影’這個組織的存在。
不知道也不要緊，反正按照我的‘劇本’，這兩個組織勢必會有所交集，而且就在最近這段時間！
自信源于充足的準備，嗯。
不知道表面沉默冷淡的鬼面，此刻內心卻是心潮澎湃，流光繼續說道：“我們正式狩獵的時間，是陰影的行動結束之后。”
“那個時候，陰影女士的警戒會放到最低，也是我們最容易成功的時刻。”
“屆時，由黑瞳布置幻境，創造有利我方的環境。”
“由鐵獅負責主攻，劍風從旁輔助。至于鬼面，我需要你騷擾，打斷陰影女士的元素能力。并且，應對有可能出現的支援。”
“而在那之前，鬼面，我需要你去盯住陰影女士，以免她改變路線。”
天陽不著痕跡地輕輕頜首，同時心想，無影果然很厲害，居然掌握了陰影女士的行動路線。
“陰影女士現在所在的地點，相關的信息，已經在你的電子板上。”
天陽看了眼，感覺很意外，陰影女士居然在.......
“如果沒有什么問題的話，鬼面，你可以行動了。”
流光的話音方落，天陽就離開角落，他正常地從鐵獅等人面前經過，沒有刻意表現自己，再普通不過地走出倉庫，前往電子板上提供的地點。
“鬼面有秘密。”
在天陽離開之后，流光笑瞇瞇地說：“甚至我懷疑，他不是本來的鬼面。”
鐵獅像是遇到知音，大聲地說道：“我早就懷疑了，這家伙一直神神秘秘的，都這么久了，也不肯把面具摘下來！”
“他肯定有問題。”
“他不能參加今晚的狩獵。”
“那個。”
黑瞳畏縮地舉起手道：“鬼面先生在秘境里幫了我幾次，如果他不是我們的人，為什么要幫我呢？”
劍風摸著下巴說：“我和鬼面合作過，他是個很有能耐的人。雖然很冷淡，但對我并沒有敵意....”
鐵獅不耐煩地說：“你們兩個是想說，我和流光都猜錯了？”
流光連忙打圓場：“鐵獅，不要激動。我也只是懷疑而已，沒辦法，相對于其它人，上頭送過來的，關于‘鬼面’的信息不多。”
“這樣的情況，往往代表該成員的價值有限，所以組織認為，他并不重要，不需要過度調查起底。”
“可這樣一個人，居然能夠在秘境里活下來，因此讓我有些起疑。”
“正好，今晚這個行動，我可以觀察鬼面。不過，即使他是代替者，其實問題也不大。”
“只要他沒有做出損害組織的行為，我們并不拒絕吸納強者加入。”
鐵獅冷笑道：“就怕吸納的不是強者，而是一顆定時炸彈。”
流光沒有繼續這方面的探討：“總之，過了今晚再說，大家好好準備吧。”
離開倉庫之后，天陽在一個沒人的角落里，解除了霧鬼護符，打開夾縫之門，回到上城區公寓。
等他再出現時，已經用本來的面目出現，但做了偽裝。
他穿上了下城區常見的工作服，這件衣服有打著多處補丁，且有油漬。
天陽的頭發已經變得漆黑，這是他為今晚所做的準備之一，不久前購置的一款染色劑。
他又戴上了帽子，戴上了護目鏡，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在下城區工廠上班的少年。
他還沒吃晚餐，于是在經過一家餐廳的時候，買了一份快餐。
最后，天陽來到電子板上提供的地址，一家提供特別服務的酒吧。
這間名為‘鶯色’酒吧門口，站著一個個明艷動人的女郎，她們的熱情，再冰冷的人也會為之融化。
天陽默默地吃著快餐，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流光，是不是開始懷疑自己了？
陰影女士居然是這間酒吧的老板？這間提供特色服務的酒吧，在下城區已經開了很久了。
天陽還記得有次跟母親路過，因為好奇朝那些女人看了眼，就給母親揪著耳朵拉走。
這樣一個地方，以鬼面那種扮相，如何能夠不引人注意地進入酒吧，盯著目標？
流光特意給自己一個難題，是為了驗證某種想法。
吃著廉價的快餐，天陽已經有所決定。
今晚，陰影女士不能死在自己手上。至少，不能直接死于自己之手。
鬼面如果強大到能夠殺死一個職級6的元素之心，那除非流光是瞎子，否則，絕對會起疑心！
ps：這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