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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司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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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田鎮的空間就像是無數道縱橫交錯的長廊,每一幅扁平的畫作都蘊含著立體的時空,它們沿著空間運行的軌道邏輯交錯著,而這些空間的盡頭,則是張鍥瑜幽靈般浮現的身影。

  他在這片的致密交錯的時空中,分立在兩側的盡頭。

  一個是衣著素樸,指肚盡是老繭的年邁畫師,一個則是人面龍身,耳側雙鰭如蒲扇大張的兇神猰貐。

  他們沿著截然相反的空間通道背道而馳,就像是人與影子飛快地剝離開來,成為獨立的存在。

  張鍥瑜的真身有兩道,可以類似小飛空陣一樣進行超距的位置轉換,而他甚至不需要任何吟唱的前奏。

  但翰池真人殺人的劍只有一把。

  張鍥瑜為了今天準備了太久,這片蓮田鎮就像是他的國度,其中蘊含的大小空間,數目比蓮塘中的蓮葉更多,而每一個空間里又蘊藏著幾乎等量的小空間。這就像是極西之地朱雀神的神國,無量的三千小世界,每個小世界里又包含三千個沙子般的世界,每一個沙粒世界里又有三千個小世界,如此循環,無限無量。

  在古往今來的故事里,背叛者往往可以取得勝利,因為支撐他們的,通常是數以多年的準備。

  翰池真人的劍固然極強,單單劍道一途上,在南州以南的這片區域里,甚至無人能出其右,但要斬破他以法則立下的,無數大小環環相扣的世界,依舊是幾乎不可能之事。

  翰池真人懸空而立的身下,那片蓮塘已經于不知何時化作了火海。

  而九嬰之首還在與修蛇糾纏,雖然九嬰憑借著更為敏捷的身形在修蛇的身軀上撕咬下了無數的傷口,但這些傷口沒有一條是致命的,而九嬰狂暴的兇性所消耗的則是大量的力量,相信用不了太久,它便會力竭,然后被對方碾絞而死,成為腹中之物,補齊九嬰最后一道權柄。

  翰池真人向火海中翻騰的生物遞出了一劍。

  那一劍卻在要落到修蛇上時錯開了。

  原來,哪怕是同一幅畫卷也被撕裂了開來,看似一體的空間實際上則是完全南轅北轍的兩塊。

  此刻翰池真人幾乎處于絕對的下風,他的神情卻沒有太大波動。

  真人伸出二指,點破左肩之側的虛空,一件件琳瑯滿目的法寶從虛空中飛出。

  紫庭之后,每個人都可以開辟出一片隨身的空間,用以存儲貼身的法寶器物。

  這些法寶或是從天窟峰底帶出來的,或是環瀑山宗主殿中儲藏了許多年的秘寶。

  起初張鍥瑜的神情不以為意,后來他忽然明白過來了一件事——翰池真人對于自己的背叛也早有準備。

  真人的足底騰起了一朵巨大的蓮花,那朵蓮花并非翡翠、琥珀之類的寶石材質,更像是一團巨大的烏云凝成的,每一團烏云般的花瓣上,騰起的灰黑色云氣都像是無數不停翻滾的小蛇。

  “你要做什么?!”張鍥瑜淡然的神色瞬間打破,發出了略帶驚懼的呼喊聲。

  他的呼喊聲在無數的空間里不停地回蕩,像是綿綿不絕的洪鐘之音,這本該震懾人心的喊聲,卻將他的恐懼不停放大。

  在他原本的設想里,翰池真人應該會設法打破他與九嬰修蛇的空間阻隔,然后去剖開修蛇之腹,這樣他就會陷入到自己早已構筑好的空間樊籠之中,他便可以同時引爆上千幅畫卷,引起無法抵擋的空間亂流,將他炸得尸骨無存。

  但翰池真人沒有這么做。

  他的足底有黑蓮升起。

  那黑色的蓮花托著他的身體將他不停地帶往高處,黑蓮所過之處,拖出了一條極長的煙跡,那條煙跡貫通天地,看上去就像是火海中騰起的黑色巨龍。

  翰池真人的臉不再是他的臉。

  他的頭上伸出了鐮刀般的犄角,面目也開始扭曲起來,逐漸變得崢嶸可怖,他依舊帶著宗主獨有的道骨仙風,面目卻已變成了九嬰頭顱的模樣。

  他對著天地張大了嘴。

  張鍥瑜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已來不及阻止。

  身前,一幅幅畫卷被摧毀。

  每一幅畫卷毀去之時,另外的畫卷中的這幅畫卷也隨之毀去。

  翰池真人距離五道確實只有一步之遙,而他在天窟峰之底時,便借助了那個誤入的少年殺死了原本自己的身體,使得死靈構筑的神魂之體與九嬰之首徹底相融。

  而他邁入五道所需要做的,就是補齊空間的法則。

  如今這些囚牢般的畫卷世界,在他面前就是再美味不過的食物,他此刻像是以身為饕餮,要吞噬所有的空間,一舉邁入五道之中的妖道。

  與他同行的是宗主之劍“天諭”。

  局勢在極短的時間內翻轉,這些畫卷世界一下子成了任人宰割的魚,天諭劍碎鱗剔骨,而他直接大快朵頤!

  張鍥瑜的身形再次消失。

  他這次出現的位置是自己的書房里。

  這是真正的蓮田鎮。

  秋生與小蓮還在木樓的屋外坐著,小黑貓也趴在他們身邊曬著太陽,眼睛盯著木樓巢穴中的那只灰雀。

  張鍥瑜看了眼木樓之外,嘆了口氣。

  “秋生。”他喊了一句。

  秋生一驚,連忙起身,看著身后的木樓,絲毫沒有察覺到爺爺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進來一下,我有事與你說。”老人繼續開口說道。

  “爺爺我馬上來。”秋生連忙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今日的木樓尤其黑暗,周圍墻壁上的畫像是失去了色澤,他看見爺爺正躺在那張厚重古老的椅子里,老態更加明顯。

  “爺爺…”秋生低低喊了一句。

  張鍥瑜將他叫到了身邊,從案上取過了一個他最常用的墨塊,遞給了他,說道:“等到小蓮成年之后,將這個墨塊掰成兩半,研成汁水,一半給小蓮服食,一半給黑貓服食,聽明白了嗎?”

  “啊…爺爺,這是做什么呀?”秋生神色慌張。

  張鍥瑜沒有多作解釋,他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按我說的做就是了,爺爺要睡會兒。”

  秋生接過了那個墨塊,捏在了掌心里,他抿著嘴,小心翼翼地問道:“爺爺…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情了呀。”

  張鍥瑜搖頭道:“沒事。”

  秋生道:“最近的鎮子不太對勁…剛剛有人在蓮塘邊上發現了許多紫袍人的尸體,他們…他們都是誰呀,是被誰殺的?池塘里的大黑好像也不見了,怎么叫也不出來,爺爺,我覺得不對勁,從那天的鬼節開始,我就覺得好不對勁。”

  張鍥瑜耐心地聽完了他的話,然后說道:“爺爺只是有點累。”

  秋生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秋生走后,老人起身,他攤開了身前的畫卷,那畫卷之中,半數已經淪為火海,而翰池真人的身軀則是越來越巨大,此刻看來,他才是真正吞吐天地的修蛇。

  張鍥瑜深吸了一口氣。

某一個世界里,還在與九嬰纏  斗的修蛇忽然長大了嘴巴,放聲嘶吼起來。

  它長大了嘴,竟將腹中的九嬰尸骨慢慢吐了出來。

  九嬰的尸骨此刻像是一個蜷縮著的蛋殼,它的骨骼在對方的腐蝕之下,原本嶙峋的邊緣已被磨去了棱角,變得柔軟。

  而修蛇吐出九嬰之骨時,神色也痛苦不甘極了。

  “以后我們再吃了它。”老人的嘆息聲像是寬慰,他讓它吐出九嬰尸骨,當然不是為了求和。

  張鍥瑜走入畫中,來到了修蛇的面前,修蛇的瞳孔盯著他,然后張開了血盆大口,那蛇口的利齒像是一排排弟子,紅毯般巨大的舌頭則像是通往地獄之門的階梯。

  他沒有時間去消化九嬰的尸骸了,他也打算強融修蛇,邁入五道的妖道之中。

  九嬰的尸體上沾滿了胃液一般的東西,那東西黏稠地包裹著它,不僅侵蝕著他的骨頭,還一點點耗損著他的權柄,抹去它的神性,將其拉入凡間。

  修蛇吐出九嬰之后,它的身體靈活了無數倍,而那條原本與它纏斗的九嬰之首,此刻看到自己完整的身軀,它的蛇瞳中露出了狂熱之色,恨不得立刻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但修蛇大敵當前,它又不敢冒進。

  九嬰之首終究只是殘缺的神骨,在完整的修蛇面前哪有什么抵抗的余地?

  攻守再次倒轉。

  所幸它在被殺死之前,翰池真人已吞噬諸天而來。

  真正的決戰比他們想象中來得更快。

  張鍥瑜與翰池真人,此刻都是在五道的門口徘徊不止的假神,冠冕加身對于他們而言,都不過一步之遙。

  只是此刻他們并非大道同行者。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只能過一人的獨木橋。

  大半的畫卷世界正如火如荼地燃燒著。

  他們的身影在天地塌陷之前撞在了一起。

  那不是刀與劍的廝殺,也不是術法與道法的比斗,更像是千年前蠻族部落里,赤手空拳的血肉相殘。

  原本固若金湯的空間隔閡,在他們的廝殺中竟脆弱得像是一張可以被輕易撕去的白紙。

  鏡子破碎般的聲音每隔數息便猝然響起。

  蓮田鎮的鎮民和妖怪們,終于于今日看到了世界末日來臨般的場景。

  天空像是一枚脆弱的蛋殼,露出了無數蘊含著巖漿地火般的裂縫,那些裂縫起初只是一道,接著不斷地開裂,很快連綿到了整個天空。

  隨后,像是有一根手指戳上了蛋殼。

  蛋殼慢慢地向內凹陷。

  這個速度起初很慢,但沒過多久,便是天崩地裂式的了。

  爭斗在一起的張鍥瑜與翰池真人,他們的身影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球,砸入了這片蓮塘之中。

  浪頭激起百丈,然后滔天的大水朝著蓮田鎮砸去。

  半個小鎮在一瞬間便被湖水淹沒了。

  而那些湖水拍打上鎮中的畫作時,則直接涌到了小鎮外面。

  蓮塘中,大量的湖水被蒸發成了白氣。

  張鍥瑜與翰池真人在水面上拔起身子時,兩人皆半身炭黑,狼狽至極,一時間也無法分清誰傷勢更重。

  與他們一同落下來的,還有修蛇九嬰和它的一首。

  修蛇的腹部又添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張鍥瑜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了。

  在翰池真人以劍斬開蛇腹將他硬生生拽出之時,他就注定了失敗。

  而水中,九嬰在被吐出來時,反倒是吞走了修蛇腹中的天魂燈。

  它借助著天魂燈漸漸地有了意識,這種意識是獨立的,以至于它最中間第一首想要靠近與其相融之時,這八頭的怪物竟張開脖頸對它嘶聲狂吼,使得它一時間也無法靠近,但它們畢竟有著天生的勾連,幾次對峙與試探之后,那一首還是纏了上去,試圖重新鉆回自己的軀體里。

  這歷史性的一幕卻無人關心了。

  翰池真人看著張鍥瑜。

  他像是即將踏上王座的帝王,悲嘆地看著這塊王座之前最后的頑石,他的心中生出了棋逢對手的欣慰和馬上就要定鼎一切的驕傲。

  天諭劍已在身側。

  張鍥瑜所有的畫作都已毀去,再沒有還手的機會。

  “你殺死你們父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翰池真人問道。

  “想過。”張鍥瑜翕動著碳化了的嘴唇,說道:“我早就猜到我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晚。”

  “我會帶著你的權柄繼續存活下去。”翰池真人的話像是安慰。

  張鍥瑜抬起頭,眼睛盯著他,說出了詛咒般的預言:“背叛他人之人,終有一日也會死于背叛,我是如此,我死之后,你也同樣如此。”

  翰池真人沒有在意他的話,他心中生出了靈犀,他知道,只要自己刺下這一劍,便可以扣開五道的大門,成為諭劍天宗開宗以來,第二位真正邁入五道之中的強者。

  張鍥瑜萬念俱灰,已不再反抗。

  “你們聊完了么?”

  正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張鍥瑜與翰池真人俱是一驚。

  他們循聲望去,然后在岸上看到了一個短發凌亂的少女,她纖細嬌小的身材與背后那巨大沉重的兵器匣顯得格格不入。

  張鍥瑜瞪大了眼睛,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八年之前。

  八年前,他便見到過她,那時候的她和現在好像沒什么兩樣,依舊穿著纖腫合身的道衣和偏短的褶裙,裙擺下的腿同樣纖細而筆直,像是白玉胚子雕琢出的,線條一氣呵成。

  八年前她來到蓮田鎮時,張鍥瑜想盡了一切方法躲避起來,而那時候的少女好像有其他要事,也只是逛了一圈便離開了。

  如今她再次到來,卻成了張鍥瑜眼中的希望之火。

  翰池真人不知道她的來歷,但能破開天地進入這片蓮塘的,定然不凡,所以他也沒有一點輕視。

  他只想趕緊邁入五道,五道之后,眾生皆是螻蟻,一個小姑娘又有何懼?

  他調轉了劍尖,指向了這個少女。

  少女看著這個半身炭黑,卻神采奕奕的修道者,挑起了眉。

  “你想與我一戰?”少女的聲音像是清澈的溪水,聽不出什么特別之處,只讓人覺得清新悅耳。

  翰池真人問道:“莫非你不是這個意思?”

  少女真像是一個人形的兵器,不帶什么感情:“師尊只讓我來找一個叫張鍥瑜的人,剩下的我懶得管。”

  翰池真人問道:“你要帶走他?”

  “是。”少女簡單地答了一句。

  翰池真人問道:“不知姑娘師承何處?”

  少女的秀眉再次微挑,似是覺得這個老人話有點多了。

  翰池真人笑了笑,開門見山道:“我要殺他。”

少女點了點頭,她不擅長與人交流,出來的時候師尊曾經囑咐過她,能  少惹事就少惹事,能少殺人就少殺人,不可觀并非真正的天地不可察覺,與人間的羈絆越深,便越可能使得這座隱世的道觀暴露在神國的目光之下。

  那樣可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她原本想說服這個老人,讓他直接回家去,但看著這老頭子意氣風發的樣子,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樣開口,難道直接說自己很厲害,讓他趕緊跑?

  說了他估計也不信。

  少女有些煩惱地想著,她的手伸至了背后,從百花齊放的兵器匣中隨意取出了一柄長槍。

  翰池真人感受到了對方若有若無的殺意,那殺意淡得難以捕捉,就好似一抹錯覺。

  張鍥瑜的心緒死灰復燃,他知道翰池真人哪怕此刻再厲害,應該也不是這個小姑娘的對手…因為他在這個小姑娘的身上,真正嗅到了一絲與太古大神相關的氣息。

  果然,這場戰斗發生在極快的時間內發生并結束了。

  翰池真人刺出了一劍,那是諭劍天宗上半卷劍經所有的招式融匯成的一劍,大巧若拙,劍遞出之際,他一甲子未動的境界,像是蓄到瓶頸之后開始決堤的大水,萬里而來叩破天門!

  少女掂量了一下手中長槍,接著神色認真起來,她纖細的腿開始狂奔,只能看到白花花的影子。

  兩人身形接近之際,少女高高躍起,光朝著槍尖聚攏過來,很快,那槍尖便像是一個小巧的太陽,她小臂一緊,腰臂甩動間,長槍瞬發而出。

  那柄槍帶著千萬均的力道,在與劍相撞之時,兩柄兵刃在空中以鋒相抵,相對靜止了。

  翰池真人神色一驚,而那少女則像是矯健的獵豹飛撲了過來。

  她一抖手腕,拳刃上的尖刀彈出,順著她出拳之際刺向敵人,而她左手則虛握半掌,身后,一柄滿是鋸齒的長劍握在了她的手中,與此同時,兵器匣中的兵刃像是具有靈性一般,一柄接著一柄地抽出,千斤重的大錘大斧等重兵器先行壓上,鉤叉劍戟等兵器緊隨其后。

  它們似將士排兵布陣,井然有序。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沒有任何的技巧,少女帶著拳刃的手握緊,連著滿身兵器,像是老師傅的一通亂拳,雜七雜八地一同砸向了翰池真人。

  這般市井斗毆般的動作,翰池真人卻躲無可躲,他仿佛是一塊磁性巨大的石頭,將那些冷兵器朝著身上吸附。

  少女的第一拳直接斷了他的五道之路,翰池真人來不及撕心裂肺地悲哀,少女接下來的幾拳,一拳便打去他的一個小境界,七八拳后,翰池真人的紫庭境都快保不住了,那些兵器更在他的身軀上留下了無數不可逆的傷口。

  起初的意氣風發化作了無邊無際的恐懼,他的身影一下子撲到了九嬰的身上,意識勾連住了九嬰中間的一首,彼此互為錨點,然后發瘋似地御之而逃。

  少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去追擊,只是打了個響指,那些散落而出的兵刃刷刷刷地插回了自己的兵器匣中。

  “前…前輩,您…您為什么不殺了他?”張鍥瑜瞪大了眼,震驚無比地看著翰池真人乘兇神而去。

  少女看著他逃跑的背影,沒好氣道:“早點跑不就好了?浪費時間…”

  接著她才看向了張鍥瑜,少女的心情顯然有些糟糕,她有些圓圓的臉蛋帶著困惑:“你這樣,還能畫畫嗎?”

  張鍥瑜看著自己炭黑色的手臂,立刻道:“可以!”

  “可以就行。”少女點點頭,道:“師尊讓我來帶你走。至于其他人,我懶得管也不必管。”

  張鍥瑜小心翼翼道:“不知前輩要帶我去哪里?”

  少女皺起眉頭,暈惱道:“什么前輩前輩?你一個老頭子喊我前輩像什么話?”

  “那…”

  “我姓司。”

  “司姑娘…”

  “嗯,我要帶你去一個叫大河鎮的地方。”少女說道:“其余的不要多問,問了我也不知道,都是師尊的意思。”

  張鍥瑜看了一眼翰池真人遁逃的方向,憂心忡忡。

  “司姑娘應該是不愿意讓人知道你的存在的,可那人卻活著逃出去了…還帶走了一頭兇神,這…”張鍥瑜用手抹了抹脖子,暗示少女殺人滅口得了。

  少女平淡道:“好了傷疤自然就忘了疼,不用你操心。”

  張鍥瑜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今日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場夢一樣,他想過許多結局,想過自己奪得權柄之后如何藏匿身形蓄積力量,躲避神國的窺探,也想過自己失敗之后該如何救局,唯獨沒想到會有人打破這場戰斗。

  “那…它…”張鍥瑜轉過身,那頭身上傷痕累累的修蛇正躺在湖面上,匍匐著腦袋,對于少女似有天生的畏懼。

  少女拔出了腰間的刀。

  張鍥瑜大喊道:“司姑娘!姑娘可否饒它一命。”

  “師尊來之前沒說過讓我殺它。”少女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她對于那位師尊似是言聽計從的。

  只見少女拿刀架在了巨蟒的七寸處,認真道:“以后做一條好蛇,不準害人,聽到了嗎?”

  巨蟒將少女本就纖細的身子襯得更加嬌小,而她威脅的言語聽起來也像是過家家一樣可笑。

  但巨蟒卻真的聽懂了,它小心至極地點著蛇首,生怕在水面上驚起一絲漣漪。

  “好了,沉下去吧。”少女下達了下一個指令。

  巨蟒乖乖沉入了蓮塘之底。

  “那個…我有一個孫子孫女…”張鍥瑜欲言又止。

  少女皺起了眉,英氣勃發的眉目間帶著殺氣:“師尊只讓我帶你走。”

  翰池真人半身修為付之東流。

  荒原上,他駕馭著身子被修蛇侵蝕嚴重的九嬰之軀,向著諭劍天宗的方向走去。

  他今日在出天宗時,便從未想過回去。

  但如今,那里卻是他最安全的居所了。

  他走著走著,忽然愣住了,他一下子竟想不起來,自己如今這般的狼狽,到底是因為什么造成的。

  接著,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幕幕“真實”的畫面——他與張鍥瑜最終一戰,張鍥瑜呼喚出了上古的真龍的法相,將他打成了重傷,而他駕馭著九嬰倉皇逃出…

  那法相應該是他父王的吧,這好像很合理…

  只希望他別追上來…回到天宗之后,一切都可以重來的…

  翰池真人趴在九嬰的身上,奄奄一息地想著。

  諭劍天宗里,寧長久再次來到了陸嫁嫁的峰主殿中,陸嫁嫁被他囑咐去尋一些古龍族的資料,暫時不會回殿。

  他打開了那個封印著劍經的石匣子,問道:“想好了嗎?”

  (祝明天要高考的小書友們一切順利呀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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