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賀海身旁的一個手下小聲問道:“海哥,魚咬鉤了,咱們上不上?”
賀海臉上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意:“慌什么?等他們闖進那幾間屋子里,藏在暗處的士兵自然會上去圍攻的。咱們待在這里看戲他不香嗎?”
手下聞聽此言,也連忙配合著笑了笑,然后便探頭探腦的向外面張望,等著看賀海所說的那場好戲開幕。
誰知,時間過去了足足七八分鐘,后院的那兩處房舍始終都是一片寂靜,沒有絲毫暗夜偷襲、搶人打斗的跡象。
面對這種怪異的情況,賀海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忽然之間,他身體猛地一顫,脫口而出道:“壞啦!他們的目標不是哪里!”
話音剛落,暖閣的樓下便突然傳來了幾聲悶哼,緊接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賀海身邊的幾個手下立刻做出反應,紛紛轉身戒備。
然而,還沒等他們有下一步的動作,一道身影就自樓梯口猛地飛撲上來。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人拳起掌落,便將賀海的部下們統統放倒。
賀海認出對方是公主府的護衛荀烈,不由得心里一緊,下意識的靠向窗戶邊,作勢要向外面呼喊求救。就在這時,又一個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手中擎著一張拉成滿月的弓箭,指著他暴喝道:“敢出一聲,立馬射死你!”
賀海微微一愣,旋即看清了來人的相貌,不禁冷笑道:“哎呦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哥啊。賀山,我一直以為你見到了親弟弟,當場就會二話不說的痛下狠手呢,沒想到居然還有條件?我若是真的不動,你就不殺我了?”
賀山并沒有理會對方的冷嘲熱諷,而是用弓箭牢牢鎖定近在咫尺的賀海,雙手穩定的就好像大理石雕刻一般。
這時,一個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你哥不干掉你,是因為我還沒有下命令,否則你早就涼透了。”隨著這句話語,今晚營救行動的總指揮趙亮,施施然的走了上來。
“哦,趙副局長也來啦,幸會幸會。”賀海灑然一笑,跟趙亮打著招呼道:“我早應該想到的,趙局親自出馬,又怎么可能輕易中了我的埋伏呢?哈哈,是兄弟我托大了,抱歉抱歉。”
趙亮原本是計劃先控制住賀海,逼著他撤去所有埋伏,然后再從容救人離開。可是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應顯然并不是特別慌張,因此頓時感覺情況有些不妙。
他運轉靈覺,轉瞬就明白了結癥究竟出在了哪里,同時下意識的將目光望向賀海旁邊的隔間。
賀海看到趙亮的視線轉往那個方向,臉色也是微微一變,旋即訝然笑道:“坊間早有傳聞,說趙局可能精通讀心術,看來此言果然不虛啊。我這念頭在心中稍一閃動,便被您敏銳的捕捉到了,厲害厲害!”
說著,他哈哈一笑,接著拍了拍手掌道:“行啦,都別藏著了,出來見見好朋友吧。”
話音一落,旁邊隔間的房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打開,小雅、汾陽公主、張素和蔣宏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上,每個人身后各站著一名神俠組織成員,用刀抵著他們的脖頸。
小公主看見趙亮,本欲張口呼叫,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只無聲的沖趙亮搖了搖頭。
小雅臉上身上都是傷痕血污,眼睛里卻仍舊閃著光,她同樣沒有吭聲,只是照著趙亮點了點頭。
趙亮拿眼一掃,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況是怎么回事。他強迫自己快速鎮靜下來,同樣也笑了笑,說道:“賀海,看來你準備的蠻充分嘛,居然提前一步,把人質握在了自己手上。”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賀海試探著移動了兩步,一邊距離那個房間更近了些,一邊笑道:“對付你趙副局長,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成為第二個上官雪明,所以不得不防吶。怎么樣,咱們談談唄。”
“談什么?”趙亮一邊問話,一邊試著探查對方心思,只可惜賀海好像故意似的,心中的念頭雜亂無章,很難摸出清晰的脈絡。
賀海嘿嘿一笑:“當然是談談如何解決眼前的局面啊。我手里抓著鄭處長和小公主,而你們困著我,外面又圍著晶少的大批軍兵。這一環套一環,等于雙方徹底僵持住了。總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趙亮沒急著搭理他,而是看了一眼站在旁邊,始終保持瞄準姿勢的賀山,問道:“有把握嗎?”
賀山自信的笑了笑:“你就說射左眼還是射右眼吧。”
聞聽此言,賀海的瞳孔不禁猛地收縮了一下,他心里非常清楚,以賀山的水準而言,就暖閣里的這種距離,甭管是開槍還是放箭,他都根本躲不開,討論左眼右眼的問題,還真不是在夸張嚇唬人。
他立刻打消了再往房間那邊挪兩步的想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趙亮,你這是什么意思?非要鬧到魚死網破、同歸于盡的地步嗎?”
“不然呢?”趙亮淡淡問道。
“你看這樣好不好,咱們雙方各退一步。”賀海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賀山,道:“你別動我,我也不傷你,大家今天和氣收場,另外我還可以讓你帶走他們四個當中的一個,算是彩頭,也不枉你們忙活一晚上,如何?”
趙亮聽完未置可否,轉頭問賀山道:“你這個弟弟怕不是個傻子吧?”
“他可一點兒都不傻,”賀山應道:“只不過,他總是習慣把別人當傻子。”
趙亮微微頷首,沖賀海笑道:“你覺得你這個辦法能解決眼前的困局嗎?還是說,你認為我會接受你的提議?”
賀海道:“我漫天要價,你落地還錢嘛。趙局,不然你覺得怎樣比較好?”
趙亮目光炯炯的凝視著賀海,一字一頓的說道:“把人都交給我,可饒你不死。”
“笑話,”賀海忍不住冷哼道:“現在分明是我掌握著更多的優勢,你卻想全場通吃?要知道,那里可是四條命,而我只是一條,這個買賣太不劃算了。”
趙亮事先確實沒想到賀海有這么一招兒,竟然提前把所有人質都帶在了身邊,所以現在能擺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不過,他更清楚,與一時的勝負輸贏比起來,賀海更在乎自己的小命。只要能夠死死抓住這關鍵的一點,不斷給對方增加心理壓力,不愁賀海不屈服。
想通了此節,趙亮從容不迫的笑道:“賀海,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他們四個人,我能救,那當然是最好,可是如果實在是救不了,那我也只能先考慮自己的安全。正如你說的,外面全是你的伏兵,倘若我想活著出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你干掉,然后趁亂逃走。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吧?”
人往往就是這樣,習慣將自己固有的思維方式,套用到別人的身上去審視問題。賀海也的確如趙亮所判斷的那樣,凡事都是先將自己的安危擺在首位去考慮,然后才是其他方面的因素。此時,他聽趙亮這么一說,頓時在心中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認同:沒錯啊,如果是我站在趙亮的角度,也確實會如此選擇。
想要保命,最好的方法就是劫持我或干掉我,那樣一來,外面的軍兵就會立刻變得群龍無首,而趙亮與賀山他們則有極大的概率成功逃出城守府。
他略微定了定神,看了看旁邊的那四名人質,接著又看了看趙亮,忽然間,賀海發現,除了剛開始的時候趙亮瞧了一眼人質外,后來他都沒再往那邊分過半點注意力。
莫非,趙亮真的不在乎這四個人的死活?
賀海心中不禁暗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在不危及自身安全的情況下,拿親人朋友作為人質,或許還可以起到要挾的作用,可是一旦連自己也處于危局之中,那么任何人首先考慮的必然是如何自保。趙亮既然年紀輕輕能當上反穿局的副局長,就說明他絕非是那種優柔寡斷、感情用事的蠢貨,相反,心狠手辣、處事果決才是標配。眼下他清楚自己的處境,當然會做出最明智的取舍。
換句話說,倘若這里不是處處伏兵的城守府,趙亮興許還能因為估計人質安危而對自己做出妥協讓步。然而眼下他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去都是問題,自然就不會把鄭盧雅和小公主放在心上了。
就在賀海以己度人,兀自揣測趙亮的心思時候,站在對面的賀山忽然哼道:“趙局,我的手可有點兒酸了啊,要么不再瞄著他,要么一箭干死,你趕緊給句痛快話吧。”
此言一出,賀海立馬嚇了一跳,不待趙亮說話,他連忙搶著道:“別別別,老大你別他媽趁機使壞啊,我和趙局正在談判呢,你甭想著公報私仇!”
趙亮冷笑一聲:“賀海,就算你哥還能撐住,我也沒什么耐心了。時間拖得越久,我在這里的危險就越大,所以我不想再跟你耗著啦。我只問你一句,到底答應不答應?”
隨著他的話語,賀山猛地上前一步,鋒利的箭矢直指賀海,顯然有立刻要出手的打算。
賀海被他倆這天衣無縫的配合整得有些懵圈,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后撤了半步,慌忙說道:“趙局,你們別沖動。局面一亂,對誰都不好。只要你能保證不傷我半根汗毛,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