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秋默然站在裝備中心的庫區廊道上,面色猶如凜冽寒霜一般。在他的面前,幾個法醫模樣的工作人員,正圍著一具尸體檢查拍照。
而那個躺在地上,此時已經徹底涼透了的人,正是反穿越調查局裝備中心的主任——梁斌。
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后方不遠處傳來,副局長關林、羅成,以及梁斌的主管領導——內勤副局長喬海東同時出現在了裝備中心的走廊上,急匆匆的往這里趕。
“怎么回事?梁主任他…”關林跑到跟前,兩眼瞪著地上的尸體,訝然的問道。
喬海東本打算沖到近前仔細的看一看,卻被旁邊的羅成伸手一把拉住。
花千秋面色鐵青,語氣卻仍舊冰冷平靜:“人已經死了。”
“死了?!”關林微微一愣:“什么時候的事兒?死因能初步確定嗎?”
喬海東也急道:“究竟是意外,還是被人給害了?”
花千秋搖了搖頭:“我昨晚在局里值班,今天一早接到消息就立刻過來了。至于死因嘛,目前恐怕還無法得出結論。”
羅成瞅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喝道:“齊科長,發現什么了嗎?”
一名正蹲在地上的中年人,聞言起身來到四人面前,鄭重的報告道:“幾位領導,梁主任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四個小時。初步判斷,大概率是因為心臟衰竭導致的,而引起這種狀況的條件有很多種。突發性心血管疾病、過度疲勞引發的猝死、還有各類神經毒素中毒,都是有可能的。要說準確的判斷,還需要進一步的法醫解剖才行。”
喬海東疑惑道:“梁斌年紀輕輕的,身體一向很好啊,再說咱們的特工人員都是定期體檢的,之前也沒聽說他有什么心臟方面的疾病。”
羅成問道:“你們內勤板塊最近的工作壓力大嗎?難道他是過勞猝死?”
“那就更不可能了!”喬海東急道:“我們平時主要都是為你們外勤服務的,尤其是裝備中心,最大的任務就是伺候好外勤板塊的十二個行動單位,眼下大家都關門歇業了,梁斌他們能有什么好忙的,還至于累死?”
關林眉頭緊鎖,沉聲道:“既然這樣,那么答案恐怕就只有一個了——非正常死亡!”
羅成聞言神色一變,正欲再問什么,此時一名警衛戰士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報告局長,我們在梁主任的辦公桌上發現了這個。”
花千秋抬手接過警衛戰士遞上來的一張紙條,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嘴角邊忽然露出一絲冷笑:“這就有點意思了。”
說罷,他把手里的那張紙條遞給了三位副局長。關林羅成喬海東把腦袋湊到一起,同時喃喃念道:“梁斌,我已經發現了你干的好事。識相點,乖乖去辭職自首,不然的話我就向局里舉報你!”
“咦?這他媽是誰干的?”羅成奇道:“我還以為是梁斌留下了什么遺書之類的東西,沒想到居然是一封警告信。”
花千秋淡淡一笑:“不是遺書,勝似遺書,不是嗎?”
反穿局的副局長們一個個都精似鬼,局長這話一出口,三人自然立馬明白過來:這看似充滿威脅意味的警告信,其中充斥著一種陰謀的味道。
喬海東眉頭緊鎖,率先分析道:“不管梁斌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像這樣的警告信直接擺在桌面上,就好像故意要我們發現似的,本身就顯得非常不合情理。”
“你說的沒錯,”羅成點點頭:“一封來路不明的警告信,再結合梁主任的身亡,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這兩者之間存在某種必然的聯系。”
關林也表示同意道:“如果我們真的順著這個思路走,一方面會先入為主的假定梁斌可能是畏罪自殺,另一方面也必然要全力調查他之前究竟干了什么,這樣一來,反而淡化了對其死亡本身的深入追究。”
“所以呢?”花千秋冷冷的問道:“所以,你們由此得出了什么樣的結論?”
三位副局長聞言相互對視一眼,關林沉聲道:“這多半是有人在故布疑陣,紙條并不是梁斌留下的。”
羅成接著道:“說明梁主任很可能是遭人暗害,而留下警告信的人,應該就是殺人的人。”
喬海東最后一個說道:“兇手就在咱們內部,而且極有可能是白馬。”
關林突然反應過來,對旁邊的人喝道:“馬上調取昨晚的監控錄像,對整個反穿局人員實施摸排,核查不在場證明!”
“沒這個必要了,”花千秋語氣顯得非常平靜:“我第一時間就問過這個事,得到的回復是,昨天晚上,準確的說是梁斌死亡前一個小時左右,幾處關鍵位置的鏡頭都被反監視設備的干擾信號給屏蔽了,因此,也沒能拍下究竟有誰到過這個區域。至于說不在場證明的問題,我估計也不會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收獲。”
他轉頭看了看地上的梁斌:“能在這個地方干掉高級特工的人,設法制造一個不在場證明,簡直就是小兒科,所以即便調查起來,意義也不大。”
喬海東眉頭緊鎖道:“我同意花局的看法,不過,我還是搞不明白,梁斌為什么會遭人殺害?他只是咱們反穿局裝備中心的主任而已,殺他能有什么目的呢?”
花千秋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沉聲道:“因為他差一點就抓住白馬的尾巴了。”
此言一出,三位副局長同時露出了詫異的表情,尤其是喬海東,驚訝的瞪大眼睛:“梁斌?您說梁主任找到了白馬的線索?這,這怎么會呢?”
羅成也急道:“既然梁主任有白馬的線索了,咱們應該趕緊行動啊,怎么還讓白馬給搶了先?”
花千秋的目光一一掃過面前三人,轉瞬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平淡:“好了,這個問題不必再糾結。梁斌的死,反倒給了我們一個難得的機會,讓那個狡猾的白馬更進一步的從隱秘處暴露出來。我剛才慎重考慮了一下,由于問題出在反穿局內部,所以這個案子不適宜咱們自行處理。我一會兒就向總部報告,同時請總部派遣刑偵專家前來處理此事。白馬畢竟只是個凡人,而不是什么神仙,只要他出手,就必定會留下痕跡,接下來由外部的精銳力量介入,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有新的收獲了。”
他略微頓了頓,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似的,等了一會兒才對三人說道:“好了,善后事宜我來負責就行啦,你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繼續各自的工作吧。”
三位副局長聞言只好點頭答應,接著紛紛告辭離開。待他們陸續走后,一名法醫來到花千秋身旁,低聲道:“花局,可以展開行動了。”
花千秋輕輕的點了點頭,語氣溫和的說道:“一大早就把你們這些老弟兄都喊來幫忙,辛苦啦。”
“您這說的是哪里話?跟我們還客氣?”法醫連忙道:“我們都是您一手調教出來的,在內調局這么多年,跟著您破了那么多大案,眼前這點小事不算什么的。”
花千秋笑笑:“小事嗎?可不能這么說哦,一天不搞定那個白馬,我這個反穿越調查局的局長一天就坐不安穩。”
法醫跟著笑了笑:“您說的是,我們會全力以赴的。不過,花局啊,我還是有個疑問,既然您從一開始就打算用這個梁斌做誘餌,那么為什么事先不讓我們在暗中保護他呢?那樣的話,不就有可能在昨晚直接抓住白馬行兇了呀。”
花千秋看著地上的梁斌,語氣比尸體還冰冷:“如果讓你們在暗中保護梁主任,無論再怎么嚴密,也總會露出各種各樣的痕跡,一旦被白馬嗅出了什么味道,他就不會再輕易的上鉤了。相反,只要他感覺沒有危險,大膽的出手殺人,那我們便可以順藤摸瓜,從梁斌這件事上一舉抓住他的馬腳。”
法醫顯然早已習慣了花千秋的處事風格,所以對此沒有絲毫意外,相反還心悅誠服的點頭道:“半個月前,內調局發現梁斌私自攜帶報廢設備回家,向您秘密報告之后,您便想出了這個計劃,暗中迫使梁斌編造出量子輻射的故事,作為釣白馬上鉤的誘餌,現在他被弄死了,也就等于是發揮應有的價值,剩下的,就看我們的啦。”
花千秋微微頷首:“從今天開始,你們暗中留意剛才那三個人的一舉一動,再結合對尸體的解剖分析,務必給我把白馬行兇的線索摸出來。在整個反穿局內部,能把裝備中心主任這種級別的官員約到這里,然后不聲不響的處置掉,逃不出他們三個的范圍。”
法醫表示同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問道:“是只要可供懷疑的線索就行,還是要邏輯扎實完整的證據鏈條?”
“我只要線索就夠了,”花千秋淡淡的說道:“我并沒有指望著對白馬搞什么繩之以法那套東西,明白嗎?”
“當然明白!”法醫利落的答應道:“不過請您放心,就算僅僅是線索而已,我們也一樣會把它審查扎實,內調局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