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完全升起,趙亮三人便被內侍叫醒,說是早朝已經開始了,讓他們趕緊洗漱收拾,完了好去大殿那邊等候。
趙亮睡眼惺忪,看看外面半昏半明的天際,心想這皇帝可真是不好當啊,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工作了。在小太監不斷的催促下,他們穿好衣服,又簡單用了些早餐,這才施施然的來到議事大殿前的廣場上。
熄燈道長指著靠西邊的法臺告訴趙亮,那個下邊就是存放火油的地方。趙亮和徐福仔細觀望,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只見法臺約有一人多高,十幾步見方,呈八角狀的形制暗合八卦方位。法臺下面并不是敞開的,而是由厚重木板從上到下完全封死,別說不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情況,就是想拆開,都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行。
兩個法臺上方旌旗林立,旗上畫著星宿和神獸,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咒。兩邊的旗林中各有一桿特制的大旗,一面旗上寫著“國師北辰”,另一面則是“水瓶趙亮”。而趙亮的旗子正插在做過手腳的那個臺子上。
徐福低聲道:“法臺四周封的這么嚴實,估計多半是有什么引線之類的東西露在外面,否則就達不到效果了。咱們仔細找找,應該不難發現。”
趙亮依言望去,看了半天都沒發現什么端倪,只聽熄燈忽然道:“哎,就是那邊了。”
趙亮和徐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仔細觀瞧,這才發現,在兩個法臺之間,擺放著二十八只木雕的小獸,既是代表二十八星宿的裝飾,也是象征某種神秘的法術布局。而其中一只偏南邊的木頭小蛇,看上去有些異常。
仔細辨認下,那只木雕確實有一部分埋在地下,而落在上面的部分則同樣淋著火油。
徐福罵道:“北辰老兒果然狡猾!南方朱雀星宮中的翼火蛇本就是天火星宿,有勾動烈焰之效。而皇帝觀看斗法的御座設在北邊高處,距離那里最遠,完全不怕被陛下事先察覺出什么異常之處,他娘的!”
趙亮點點頭:“嗯,知道了,待會兒咱們隨機應變吧。”
三人正在說話的功夫,面前不遠處的大殿中忽然傳出一記悠揚的鐘聲,徐福道:“這是散朝了。”
隨著他的話音,大殿正門緩緩推開,身穿龍袍的秦始皇在禁軍的拱衛下大步走出,徑直來到御座坐下。而文武百官則跟隨其后,井然有序的魚貫而出,按照事先劃定好的區域依次站立。
整個過程,只能聽到刷刷刷的腳步聲,沒有半分其他嘈雜的動靜,顯示出大秦帝國所特有的高度紀律性。神筆屋&最快更新 不消片刻,兩三百人的大陣仗,便在殿前御階上分左右鋪陳完畢,靜靜等候秦始皇的指令。
內侍高聲唱喝:“陛下有旨,請國師與趙亮先生覲見——”
趙亮聞言趕忙整理一下衣服,隨后領著熄燈道長和徐福,快步來到御階之下,而北辰真人也與兩名弟子同時出現在他們旁邊。六人齊齊拜倒,向秦始皇見禮。
只聽秦始皇說道:“諸位平身,不必多禮。爾等都是朕的客卿,于長生大業有著莫大干系。只望爾等忠心事主、盡心盡力,不要辜負了朕的信任。一待長生有望、不老成真,朕必不會虧待爾等!”
臺階下的六個人趕忙大聲應是,接著又拜了一拜,方才站起身來。
秦始皇滿意的點點頭,問道:“今天高人斗法,實屬難得一見啊。你們都有誰出戰啊?”
北辰真人拱手答道:“回稟陛下,微臣不才,由弟子天璇星和玉衡星作為護法,同臺獻技。”
趙亮聽他這么說,立時心道:我靠,原來是那兩條漏網之魚啊。前晚熄燈道長在四方山團滅凌霄宮的時候,走脫了幾個人頭,此時竟然還敢堂而皇之的出來,這臉皮也夠厚的。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轉頭打量了對方一下。北辰身后站著的兩個人,其中之一是矮個頭的中年男子,一副蒼白面龐上留著五縷長髯,只看他白里泛青的臉色,便不難知道,這家伙肯定就是那個以煉丹煉毒著稱、心如蛇蝎的天璇星了。
而令趙亮大感意外的,是天璇星身旁的玉衡星,居然是一位妙齡女郎。只見她眉目清秀、容貌端莊,隱隱約約還散發出一種憂郁的氣質,特別像趙亮高中三年一直暗戀的那位夢中女神。
此時徐福伸出手,輕輕拉了拉略微有些恍神兒的趙亮,小聲提醒道:“仙長,陛下問話呢。”
趙亮聞言一驚,暗罵自己太沒出息,接著趕忙道:“額,陛下,我和兩位師兄弟一起,我主攻,他們輔助。”
“好,哈哈哈,那就速速開始吧。”秦始皇欣然道。
北辰師徒三人道聲遵旨,轉身正要上臺,卻不料趙亮突然說道:“額…且慢!”
秦始皇也是一愣,問道:“趙亮先生有何事啊?”
趙亮先是拿眼掃視了一下秦始皇兩側的群臣,找到了站在人堆兒里的趙高,然后說道:“陛下,草民有個提議!”
“什么提議,說來聽聽。”秦始皇不禁有些好奇:“難道是與之后的斗法比試有關嗎?”
“確實有關,”趙亮假裝不經意的瞥了瞥趙高,說道:“我們三兄弟想跟國師換換法臺。”
此言一出,本來一直面無表情的趙高突然神色大變,斜起一對小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趙亮,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驚慌和慍怒。
這個反應,恰恰是趙亮最想看到的,不僅不讓對方的奸計得逞,還要反將一軍,讓北辰騎虎難下、坐立不安。
秦始皇乃是古今第一君主,自幼 便在爾虞我詐、生死相搏的斗爭環境中長大。可以說,他對于任何陰謀的味道,都有著一種天然的敏感。當聽到趙亮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秦始皇同樣也下意識的轉頭看了趙高一眼,然后問趙亮道:“先生何故要提出互換法臺呀?”
趙亮嘻嘻一笑,答道:“我要是說純粹就是想換,沒有別的原因,陛下您相信嗎?”
秦始皇也是淡淡一笑,道:“朕當然相信啦。只不過,那樣的話好像就沒有什么必要換了。”
趙亮正欲再開口說話,只聽站在他旁邊的北辰真人忽然冷笑一聲,挖苦道:“哼,若是趙先生擔心一會兒斗法敗北,那么干脆現在就直接認輸好了,何苦橫生枝節?”
徐福早就窩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反唇相譏:“國師,你若是對此戰頗有信心,那么換換法臺又有何妨呢?”
“笑話!”天璇星不滿道:“法臺之上,早已布置好雙方的旗陣,難不成還要一起更換嗎?如此折騰,分明就是爾等膽寒怯戰,故意拖延!”
“我們怯戰?”徐福嘴巴利索,絲毫不讓:“我師兄揍的你抱頭鼠竄之時,也未見有怯戰之意呀。”
這話一說,登時把天璇星氣的啞口無言,慘白老臉居然都憋出了紅暈。
北辰真人面色一沉,怒道:“徐福,今日是登臺斗法,莫做無謂的口舌之爭。究竟換不換,還請陛下定奪。”
此時御座上的秦始皇略微沉吟,并沒有急著發話。他事先完全不曾想到,今天的斗法還尚未開始,便居然會生出如此波折。那個趙亮好端端的提出互換法臺的建議,想必其中定是另有隱情,可究竟是什么事兒呢?必須先搞清楚才行。
“趙亮先生,朕知道,你們方士一向規矩大、講究多,不論干個啥都神神秘秘的,”秦始皇笑道:“但是,今天你若不給朕一個合理的緣由,這法臺是不能換的。”
趙亮耳朵里聽著秦始皇的話,眼睛卻不時的偷瞄著趙高,只見那家伙目光閃爍,顯然是驚疑不定,在猜想趙亮為何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那種有些無措的表情落在趙亮眼中,實在是滑稽可笑。他轉頭望向旁邊,見徐福沖自己微微點頭,顯然也是看出了趙高的緊張,于是沖著御階上朗聲說道:“陛下,我之所以要求互換,是因為法臺被動過手腳了。準確的說,是我方的法臺之下,被人偷偷藏了大批火油!”
此言一出,站在人群中的趙高險些摔倒,眼神中滿是惶恐之色。而北辰真人同樣大吃一驚,急道:“趙亮,你這是什么意思?想要誣陷本座嗎?!”
秦始皇對這個答案卻并沒有感到太過意外,他只是略一皺眉便淡淡說道:“哦?竟有此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可不敢把熄燈夜晚在皇宮里亂跑的事情給說出來,只得回答:“陛下,我等術士皆通曉占卜之法,很多事情掐指一算便了然于胸。至于說究竟靈驗不靈驗,只需拆開臺下的木板,一看便知!”
“陛下,趙亮這純屬無稽之談!”北辰此時也有些慌了,連忙道:“那兩座法臺,確實是微臣昨日陪中車府令大人一起督造的,但絕對沒有做過任何手腳。趙亮他血口噴人,無非是想混淆視聽、拖延斗法,還請陛下明察。”
“國師,你既然懇請陛下明察,那么把法臺的板子拆掉不就好了嘛。”徐福在旁邊揶揄道。
北辰已經管不了那么多,急吼吼的斥道:“你說拆就拆?難道讓陛下和文武百官就這么曬著太陽干等著嗎?”
徐福聳聳肩膀,笑道:“不然呢?換又不樂意換,拆又不樂意拆,徒做口舌之爭嗎?”
趙亮見戲耍對方差不多了,再次拱手對秦始皇道:“草民請陛下恩準,拆開臺板一看!”
秦始皇眼看鬧到這個地步,不拆也得拆了,正要答應趙亮的請求,只見不遠處的趙高忽然跑出隊列,撲通跪倒,帶著哭腔垂死掙扎道:“陛下,臣奉旨辦事,沒想到反遭人污蔑陷害。臣冤枉!臣不服!趙亮拆臺可以,但是他得和臣賭命!如果不敢,這板子絕不能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