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聽說元五里落在了自己手中,心頭大喜,于是趕忙吩咐褒富:“快帶他進來,我有話要問他!”
不一會兒的功夫,被五花大綁的黑金剛走進帳中,只看他虛浮的腳步就知道,這貨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趙亮關切的問道:“元將軍,你感覺怎么樣,沒事吧?”
元五里露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冷哼道:“莫要貓哭耗子假慈悲!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殺你干什么?”趙亮笑道:“你不死我才燒高香呢。來人,趕緊給他松綁。”
眾將聽得一愣,有人勸道:“大將軍,這…這可使不得啊。此人武藝高強、力大無窮,解取綁縛恐怕…”
“恐怕什么?大不了再放倒他一次。”趙亮滿不在乎的說道。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元五里放聲大笑:“你們放心,俺元五里沒那么下作!既然被爾等俘虜,往后要怎樣我都坦然接受。”
褒富聞言向衛兵使個眼色,示意他們給元五里松綁。趙亮又吩咐道:“給老元搬個座來,你們都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和他談談。”
將軍們先是面面相覷,但是轉念一想,憑大將軍的功夫,料想元五里也翻不出天去,于是眾人紛紛施禮告辭,離開帥帳。
當帳中只剩下趙亮他們兩人后,元五里道:“鄭妮,早上對壘之時,你究竟對俺用了什么邪術?實話跟你講啊,俺心里不服!”
趙亮咧嘴一笑:“你先別管我用了什么手段。現在的問題是,你已經成了我的手下敗將,還被我軍俘虜。接下來,能不能平安回去,就看你的表現了?”
“平安回去?”元五里楞了一下,然后憤然道:“俺是堂堂的男子漢,你可不要指望能讓俺屈膝投降!”
“誰他娘的說讓你投降了?”
“不投降?那你如何放俺走?”
趙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忽然問道:“犬戎人現在到哪里了?”
元五里一聽“犬戎”二字,頓時臉色大變,嘴里兀自否認道:“啥犬戎不犬戎的,俺不曉得你在說什么。”
看他這反應,趙亮心中立馬有數了:看來這次真的是西周滅國之戰。作為聯軍的統帥,元五里不可能不知道犬戎這支強援的存在,但是勾結異族進攻王室,說出去也不好跟天下諸侯交代,所以對于這點,聯軍核心層必然是諱莫如深。
趙亮笑笑,好整以暇道:“你知道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嗎?”
元五里皺皺眉頭,猶豫道:“你是朝廷的大將軍,專門…專門對付犬戎的。”
“你聽說過犬戎在我手上占到什么便宜嗎?”趙亮仍舊笑嘻嘻的問他。
元五里聞言臉色又是一變,過了半天還說:“你…你難道都知曉了?”
趙亮一拍大腿:“廢話!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你以為我這個大將軍是瞎子聾子嗎?犬戎那邊若是沒有我的眼線,豈不是笑話?”
此時元五里已經基本確信,申侯向犬戎借兵一事早已經被鄭妮摸透,所以這樣一來,那支奇兵反而變成了刀俎上的魚肉。他嘆道:“既然你啥都曉得了,干嘛還問俺呢?唉,你打算咋對付他們呢?”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趙亮一字一頓道:“他們究竟到了哪里?如何與你們配合?只要你肯講出來,我立馬放你離開。”
元五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趙亮,半晌才回答:“反正你也知道了犬戎大軍的存在,只要留心偵查,在大周地盤上也不難發現他們的行蹤,所以告訴你也無妨吧。犬戎現在就埋伏在鎬京往西三十里的雙頭山。只要我們聯軍拖住宗周六師兩三天的功夫,他們就趁機對鎬京城池發動偷襲,屆時你們首尾不能相顧,則必敗無疑。唉,不過看來申侯的計策要落空了。”
趙亮點點頭,判斷出對方所言不虛,而這也是最合情合理的戰略。如此一來,他們既可以擊敗周朝的軍隊,又能撇清與異族暗地勾結的關系。等到鎬京被犬戎殺得尸山血海了,申侯再順勢帶兵將他們擊退,收復都城,擁立自己的外孫成為新王。
這番籌劃,真不愧是老謀深算。
趙亮對垂頭喪氣的元五里說:“你回去吧。”
“啊?你就這么放俺走了?”元五里將信將疑。
“當然沒那么簡單!”趙亮道:“你回去替我給申侯帶個話,今夜子時,我在白天的戰場之上等他見面,商談關乎兩軍性命和天下蒼生的大事。”
寒風蕭瑟,一輪血紅的月亮掛在遠處天際,映襯得整個大地都朦朦朧朧。趙亮裹緊身上的披風,思緒早已飛到了鎬京,飛到了戰友的身上。剛才他不斷嘗試呼叫鄭盧雅的撥號機,可是始終都沒有任何應答。昨晚究竟發生了什么,暌離他們到底有沒有得手,周幽王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這些問題都縈繞在趙亮的心頭,讓他難以完全平靜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褒富指著遠處道:“大將軍,人來了。”趙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幾個火把搖曳著微弱光亮,由遠及近而來。
趙亮吩咐一聲:“你們都在這里等著。”說罷催馬上前,迎著對方過去。約摸跑出不到百步的距離,兩邊的戰馬終于匯合在一處。此時趙亮終于看清楚,來者為首的正是申侯,而他左右兩邊還各有一人。右邊的是久違了的申國大夫申左蘭,左邊的則是個陌生的中年男子。
“哈哈哈,大將軍別來無恙啊。”申侯見到趙亮,忙不迭的拱手招呼,神態頗為熱情親切。
趙亮也連忙還禮:“申侯,你好。真沒想到,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這的確是冥冥中自有天數。”申侯轉而嘆了口氣:“唉,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會和大將軍對陣疆場呢?想想也令人不勝唏噓。大將軍,子言也是萬般無奈啊。大王深受奸佞小人的蠱惑…”
趙亮抬手阻止申侯繼續說下去,道:“得啦,你出兵的理由不必再講,我都理解。”
只聽旁邊那位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哼,既然大將軍都理解,那么為何還要助紂為虐呢?”
看著趙亮疑惑的眼神,申侯趕忙介紹道:“哦,這位是鄫國侯宮父穆。”
宮父穆向趙亮微微一揖:“大將軍能釋放五里,我在這里先行致謝了。”接著他又說道:“不知您深夜約見,究竟有何指教呢?”
趙亮聽出宮父穆語氣中隱含的猜忌和敵意,也懶得理他,轉而對申侯道:“元五里回去是怎么跟你們說的?”
申侯微微一愣,和申左蘭對視一眼后答道:“額…他提及了犬戎之事。”
趙亮笑道:“我就知道,不提這茬兒,你們估計還不愿意來會面呢。說說吧,接下來怎么個玩兒法?”
申左蘭答道:“目前看來,左蘭真是對大將軍佩服的五體投地。甫一入戰場,便立時掌握主動、扭轉乾坤。先是打敗并生擒元五里,獲得了一場大勝。緊接著又擊中我方要害,逼得我們不得不跑來討教。之前伏擊周軍所贏來的籌碼,轉瞬就輸個干凈。”
“少說廢話,”趙亮不滿道:“當初你謀害我們的賬還沒算清楚呢!”
申左蘭就怕他在申侯面前談及此事,趕緊服軟:“大將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左蘭之前種種失禮之處,還望您能寬恕。這份恩情,左蘭定當銘記于心。”
其實趙亮才顧不上跟他算那些舊賬,反正這壞蛋是申侯的部下,而長烈公子也早就知曉事情原委,遲早有機會收拾他,所以根本不必在這上面浪費時間。趙亮淡淡一笑,說:“行啦行啦,別扯這些沒用的。你們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另一邊的宮父穆道:“犬戎不犬戎的其實也無所謂。不管大將軍是如何探知此事,總歸沒有什么證據可以證明他們與我方有關。即便沒有這支力量,憑我聯軍的兵力,恐怕鎬京也終將難保!”
申侯接著道:“大將軍也不要指望烽火臺能有什么作用。老夫早已經跟各個諸侯國的主家通過氣,他們都認為田畝新政破壞祖制,不得人心,也希望我們能夠舉起義旗,鏟除蠱惑大王的妖后和奸臣。所以,在我聯軍行動之時,他們是絕對不會響應烽火信號的。至于說成周八師嘛,不知道大將軍信不信,他們已經向我的外孫,大王的長子姬宜臼效忠了。”
“我信我信,我都信。”趙亮不耐煩道:“不用扯那么多!只要有我在,光是宗周六師你們就啃不動!打上個一年半載,你們連鎬京城墻都摸不著,信不信?”
申侯苦澀的吞了吞口水,半天都沒說話。鄭妮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如果犬戎被她順利結果掉,憑借精銳的宗周六師,聯軍確實有可能占不到任何便宜。
申左蘭眉眼通透,他知道對方既然要約見談判,那肯定是有什么蹊蹺,于是問道:“不知道大將軍有什么好的建議?”
趙亮撇撇嘴:“終于肯談正經事了。申侯、鄫侯,你們兩位怎么說?”
申侯與宮父穆交換了一個眼神,道:“額…想必大將軍早有高見,我等洗耳恭聽。”
“你們答應我四個條件,我立刻收兵讓路,既不去動犬戎,也不來打你們,可好?”趙亮悠然說道。
聞聽此言,申侯三人都是大吃一驚,宮父穆趕忙問道:“什么條件?”
趙亮掰著手指頭道:“第一,不得傷害宗周六師的官兵。姬宜臼登位后,還要給他們加官進爵,作為起義之師大大封賞。”
“這個嘛…”宮父穆略微有些猶豫,申侯卻搶著道:“沒問題,此事包在老夫身上!第二呢?”
“第二,褒氏一族,除了褒姒之外,其余人等不得株連降罪。原已任官不得懲罰,原有土地不得剝奪!”趙亮這個考慮,完全是沖著褒富來的,他可不想讓這個胖乎乎的家伙被褒姒給連累了。
申侯想都沒想就滿口答應:“這個當然,其實褒姒也不過是一介可憐的愚婦,她一人承擔足夠了,沒必要牽扯太多人。”
趙亮點點頭,繼續道:“還有第三件,我手下有一票弟兄,就是魔王嶺的那幫山賊。他們已經將長烈公子救下,估計用不了多久便能送回你這里。對于他們,你們可要好生相待,不能有任何不敬。”
申左蘭一聽申長烈還活著,臉色不由得有些變化,而申侯則喜出望外:“果真如此嗎?我的老天爺,這真是祖宗保佑啊。不瞞大將軍您說,老夫早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倘若能有如此善果,我愿意用百里之地犒賞暌離先生和他的手下。”
“那就好,”趙亮道:“還有最后一件…”
申侯眨巴眨巴眼,好奇的問道:“愿聞其詳。”
趙亮琢磨了半天才終于開口:“申侯老兄,那些專門負責記錄歷史的史官們,請問你能有辦法搞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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