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蹚渾水

　　這段，應該是16年前的視頻。開始顯示的影像，經過羅永福的解釋，太史和尼婭才明白，這是一個間屋子的頂棚。而且，從這頂棚的吊頂，吊燈，還有裝飾的豪華程度上看。這是一個大富之家，居所的一個房間。

　　很長一段時間后，視頻中傳出，嬰兒的“咿呀！”聲，和吭嘰聲。羅永福解釋說這是艾琳，把微型攝像頭，藏到了那個男嬰的身上。

　　又過了一會兒，視頻中出現了一個，中年婦女俯身的頭部影像。她應該是，這嬰兒的保姆，她正在哄逗這個男嬰。隨后，影像中就是一團光影旋轉。應該是，她在抱著這個嬰兒，走來走去。

　　等聽到一聲門響后，就聽見這婦女叫了聲“勞倫斯先生！”

　　一旁傳來勞倫斯的聲音“顧姐，把埃爾文少爺交給我，你先去休息吧！我不叫你，你不要到3樓來。”之后，又是一陣場景轉換。圖像中，一個身穿v領黑色正裝的男人，頭頸部分的影像，就出現在畫面中。

　　羅永福說這個勞倫斯，是基諾坎貝爾的保鏢。早前，基諾坎貝爾自己或請人，到曼楓林餐廳用餐時，都會帶著他。

　　后面的一段影像中，沒什么可關注的地方。直至，開門聲再次響起。而這時，小埃爾文，應該已經在嬰兒床上睡了。因為視頻中的景物，一直停留在，剛才棚頂的畫面上。

　　等門聲響過后，一個聲音說道“勞倫斯，你去吧！”這應該是，基諾坎貝爾的聲音。過了片刻，他俯視嬰兒的面孔，就出現在影像中。雖然，角度有些別扭。但，仍能看得出，他那一臉寵溺的表情。

　　當他挺起身，面孔遠離了嬰兒，在視頻中變小，并側到了一旁。另一個面孔，出現在視頻中的另一側。那個面孔，只是停留了片刻。而且，只能看到，他是挺直著身子，微微垂下頭，撇了這個嬰兒一眼。隨后，他的臉就轉出了畫面。而就是這一個瞬間，讓太史言感覺到，那雙眼睛，有那么一絲熟悉。但當時，他卻完全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隨后，整個影像，就沒再變化過。只能聽到，基諾坎貝爾，和那個人，斷斷續續的談話聲。聲音聽著有些遠，不是很清晰。勉強能聽到幾句話，和幾個詞。比如“多導骨膜什么系統”、碳什么機”、“納米什么針”等。

　　還有一句，相對清楚的話語，是基諾坎貝爾說出來的“我們不要錢！”因為帶了些情緒，嗓音相對高了一點。而他后面的話，就又聽不清了。

　　直到最后，兩個人要離開房間時。太史言聽到，又從基諾坎貝爾口中，傳來的最后一句，他能聽清的話“蓬尼先生…！”他腦海里，如同閃出一道光，一下撥云見日。讓他想到了，那雙眼睛的主人是誰。

　　其實，之前聽羅永福，聲情并茂，蕩氣回腸的講述著，尼婭母親與他過往的經歷時。太史言，一直神情專注的聽著。可在他心里，還真有點兒不以為然。他只是看著，尼婭的表情，越來越傷感，有些心疼她。

　　但，尼婭母親的那些苦難。對如今的太史言來說，也只不過是，聽了一個悲劇的故事而已。如果不是，他很喜歡尼婭。他還會覺得，尼婭母親的遭遇，多少還有點，自作自受，害人害己的成分。

　　他自幼孤苦清貧，飽受人情冷暖。在和平年代，社會現實的大課堂，早就把他教育的，沒有了那些，追求什么轟轟烈烈，絲逆襲的愛情幻想。

　　雖然，在大劫難后。他經歷了，那么多的奇遇。也真的，逆襲了好幾把。曾經享受到了，那些極致的美好。但，為了這些美好，他所付出的代價。又如何是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而時至今日，他所經歷的那些，針滾油烹，千刀萬剮，摧心煉魂的折磨和煎熬。卻時常讓他，在心底里渴望著，自己仍能做一個普通人。能像普通人一樣放棄，能像普通人一樣死去。

　　人總說一無所有人，從不會害怕失去。可越是這種人，一旦得到了，求之不得的東西，就會無比的珍惜。可是，當你最珍惜的東西，又被命運奪走后。那種痛苦和失落，就是成倍折磨？

　　何況，太史言還經歷過，那么多磨難。現在，又心系著那么多牽絆。背負著，天大的使命。和那些，枉死的億萬生靈相比；跟他要改變，這億萬生靈的命運相比；尼婭母親的這點，悲歡離合，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以，當太史言聽到最后，羅永福提到自己時，心里便生出一些顧慮。他當然明白，羅永福的意圖。但，他更多考慮的是，這個時候，就替尼婭出頭，跟塞姆瑟若公司對抗。是不是，有些為時過早？

　　可沒想到，尼婭卻先出言，堵住了羅永福的話頭。她前面的話，太史言還是比較認可的。可她后面的話，卻越來越不對味兒。她替自己的男朋友，拒絕幫自己親生母親，伸冤的理由。竟然出于，為她自身的幸福考慮。

　　“關鍵是，從某種現實的角度出發，她的想法，也沒什么錯。可她就這樣，直接說出來。那不是等于，明擺著告訴別人。她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為母親伸冤還重要。尤其，她還是個女孩子！這會讓別人，怎么想她？難道，她就不怕，我也認為她是個，自私自利的女孩兒嗎？”太史言看著尼婭，心中升起了疑惑。

　　這時，老毒卻嘆了口氣說道“當初，她能為了父親，犧牲自己。如今，她又何嘗不想，替母親報仇？可她說出這些話，可謂用心良苦！她對你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太史言聽了，登時心念一轉，就有所明悟。他吃驚道“難道，她寧可讓我誤會她，甚至離開她。也不想讓我，為她承擔風險？”

　　“是啊!這個女孩兒，心思聰慧，有情有義，有擔當，實在不可多得。我看，你還是別瞻前顧后的了。挑日子，該屈服你就…!”老毒語重心長的說道。

　　“得！你又來了…!毒哥，咱能先說正事兒嗎？我是現在就想辦法幫她，還是先等等再說？”太史言無奈道。不過，此時他的心里，卻為尼婭。對自己的用情至深，暗暗感動不已。所以，他看你尼婭的眼神中，又多出了一絲深情。

　　“當然是要幫她！要不說你腦穿孔？你也不想想，是什么樣的機密？能讓一個，豪門家族的繼承者，一位全社會都知名的權貴。不惜謀害自己，費盡周章搶來的妻子，他兒子的親生母親？也不能泄漏，任何一點痕跡？

　　如果，尼婭母親的這個遺物，真是涉及到這種機密。那很可能，是威脅到這個家族，生死存亡的東西。那，坎貝爾家族出了亂子。肯定會嚴重影響到，塞姆瑟若公司，和這個家族，背后的支持者。這趟渾水你不攪，想留著養甲魚嗎？”老毒氣急的說道。

　　如此，太史言才打斷了尼婭，說出的那番話。表示理解尼婭的苦衷，又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說法，答應羅永福，幫忙調查尼婭母親，真正的死因。結果就發現了這個，令他頗為驚喜的秘密。

　　“蓬尼…！？安托萬蓬尼!!我擦，難道坎貝爾家族，竟然早在十幾年前，就和迪麗莎組織有勾結？那塞姆瑟若公司，肯定給迪麗莎組織，提供過物資。這個情報，可有點勁爆了！要是把這段視頻，交給大議會，那可有熱鬧看嘍！”太史言的內心，頗有些激動。

　　這時，老毒在他腦海里說道“看來，你的大腦皮層，基本上算是脫離了，平滑肌的狀態。其實，剛才聽到那些，生物架構的元件時，你就應該反映過來。那些都是用于制造，傀儡生物機器人，和維護移植機的元件。”

　　“我說毒哥，你跟一個玩彈球的，聊國際象棋，合適嗎？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接受過幾年教育，你心里還沒數嗎？辣么炫酷的科技詞匯，我哪兒知道是啥？”太史言不忿的說道。

　　老毒嘀咕了一句“沒文化，真可怕！”隨后接著說道“你現在，應該也能猜到，當初，尼婭的母親，無意或是有意間發現了，坎貝爾家族，在跟迪麗莎組織勾結。并利用她的兒子，得到了這個證據。

　　她想用這個證據，要挾這個家族，放她離開。可到頭來，還是被這個家族的人，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或是她不慎暴露了什么。最終，被滅了口。可為什么，坎貝爾家族，會這么輕易的，就放過了這位羅大廚？我推測，尼婭的母親，也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實際上，與她生前有過密切接觸的外人，肯定還有其他人。

　　她把這段影像視頻，復制成兩份或多份，也交給過其他人。她用這種辦法，布了個迷陣。如果，她遭遇不測。那坎貝爾家族的人，在追回這件證物時。只需要在，他們最懷疑的那個人身上找到，就會放松警惕。

　　而那個最被懷疑的人，一定不是這位大廚。不然，他被警察羈押并審訊后，就變賣了房產，又冒然出逃的行為，是非常愚蠢的！被這種權勢熏天的家族盯上，他能逃到哪兒去？由此可見，尼婭的母親，為了回到他們父女身邊，可謂是用盡心機。只可惜，她還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狠毒！”

　　說道這兒，太史言對尼婭的母親，也升起了一些同情和感佩。他又問老毒“那我該怎么辦？把這段影像，交給馬默嗎？”

　　老毒卻說“不行，這點兒證據，和我想象的還要差一些。現在，還不是時候。要扳倒一個，有大議會背景，承襲萬年的家族，談何容易？而且，這段影像里，顯示出的證據，并不充分。就算特情處，通過技術手段，能夠復原，這段影像中的人物形象，和對話內容。那也未必能影響到，他的整個家族。

　　當然，有些事，你還沒有概念。迪麗莎家族，是在25年前，才被西元洲聯邦，用武力驅逐出南闋洲的。可兩洲在兵戎相見之前，可是有著近萬年間，所謂正常的外交往來。他們在政治、軍事、經濟、商貿、產業等領域。少不了，會有較為廣泛的合作。

　　作為西元洲聯邦政府，最核心的三巨頭企業之一的，塞姆瑟若公司，和南闋洲聯邦大議會、聯邦政府、以及他們所扶持的企業。自然會有，歷時久遠的合作。

　　而那時的迪麗莎家族，在南闋洲大陸，可是如同皇族一般的存在。這就是，在迪麗莎家族，落魄成為反對派組織后。仍能和坎貝爾家族，有所勾結的歷史基礎。

　　更主要的是，即便如此，他們兩方的勾結，單憑一個坎貝爾家族，在層級方面，與這個曾經的帝王之家，也是不對等的。坎貝爾家族，只是代表他背后的主子，在跟迪麗莎組織做交易。而他們之間的交易，絕不止是，物資交換那么簡單。

　　為什么，你的身份信息，會那么快，就暴露給迪麗莎組織？你第一次，截殺他們6名星尉級成員時，做的那么隱秘。可他們卻在，幾天的時間內，就掌握了你的行蹤，又派人來暗算你。你在大議會特情處的身份，是何等的機密。這又是誰，給他們提供的情報？

　　而且，我相信，坎貝爾家族背后的那個人，對迪麗莎組織的高層，還是有所保留了。雖然，這個人一定是，那8位副議長中的某一位。但他還不想，把你真正的身份，透露給迪麗莎組織的人。這也是，他的一塊籌碼。

　　上層的權利爭斗，永遠是錯綜復雜的。而坎貝爾家族，與最高權利階層，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扳倒了這個家族，也就是扳倒了，這個家族背后的某位，或某幾位副議長，還有他的家族。這才是，我讓你摻和進來的目的。

　　但，僅憑這點兒證據，想通過這里的法律，名正言順的，讓這種龐大的政商勢力垮臺？那是癡人說夢。到時候，他們只需要，推出幾個替罪羊，就能蒙混過關。

　　不過，今天有了這個發現。如果，我判斷的沒錯。迪麗莎組織，很快還會有其他的動作。你掌握了這些證據，到時候就有機會，讓他們雞飛狗跳。

　　但，到那時，我也不建議，你直接把證據遞交上去。這里，最好還要有個傀儡。你是誰？你可是莫魯！是對大議會的幾位議長，滿懷著感恩人。從感情上，是最不希望，西元洲聯邦政府和社會，出現動蕩的人。

　　這也是我為什么，讓你在這顆星球上，多發展人際關系的原因。在這種復雜的環境中，你想神不知鬼不覺的，殺出一條血路。就必須要有，可以暗中利用的資源。而這些所謂的資源，最主要的，就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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