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塵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蘇奕原本不想理會,可旋即心中一動,當即頓足。
他背對眾人,頭也不回道:“你何時出關?”
羽塵那平淡如水的聲音再次響起:“三個月后。”
“只要擋住我一劍,便成全你。”
蘇奕此話一出,全場一寂,滿座愕然。
能被羽塵這等領袖人物主動約戰,對第一戰場大多數修士而言,絕對是莫大的榮幸和認可。
而要知道,自域外戰場出現到現在,哪怕是秦素心、任長卿這等領袖人物,都不曾被羽塵約戰。
可現在,蘇奕卻似根本沒當回事,甚至…似乎還對羽塵的實力存疑!
“我正在閉關,無法動手。”
羽塵的聲音在天地間響起,“若道友非要以此試探,可以等到我出關之后。”
“也好。”
蘇奕說著,已邁步來到東玄峰上。
而羽塵的聲音,也就此沉寂消失。
全場所有人,皆心緒起伏。
“這一次,卻被羽塵搶了一些風頭。”
任長卿暗嘆。
他渴望找到可堪對決的對手。
蘇奕之前展現出的實力,讓他也為之動容,心中正有一團戰火在沸騰。
原本,他還打算挑個日子,去找蘇奕論道爭鋒,一決高低。
可不曾想,卻被羽塵搶了先。
“還好,羽塵要在三個月之后出關,在此之前,有大把的機會去找蘇奕對戰。”
任長卿暗道。
想到這,任長卿忽地將目光看向遠處的秦素心,傳音問道:
“秦道友,冒昧問一句,今日面對蘇道友的殺戮,你為何會隱忍不發?”
據他所知,秦素心的實力,遠不像之前表現的那般平庸!
秦素心眼神冷淡,道:“與你何干?”
她轉身而去。
其實,正如任長卿揣測那般,她一直有所保留,哪怕被蘇奕激怒,可最終,她還是選擇隱忍不發。
原因有三。
一,在今天的局勢中,她被自己陣營的人利用了!
這讓她頗為震怒,在面對蘇奕時,已自覺理虧。
正因如此,哪怕蘇奕殺死聶云文等人,可秦素心并不感到多難堪。
這些欲圖拿她當刀使的家伙,本就該死!
二,她不想當出頭鳥!
無論是任長卿,還是溫修竹,都想借今日之局勢,用她秦素心的手,來稱量蘇奕的實力。
她自不會讓對方如愿以償。
三,蘇奕的實力的確很恐怖,超乎想象的強大。
像溫修竹這等天之驕女,竟都不抵蘇奕一拳之威!
這也引來秦素心空前的重視,不愿因為自己陣營那些不開眼的角色,就和蘇奕徹底敵對。
劃不來。
歸根到底,彼此無冤無仇,何須不死不休?
所以,秦素心最終沒有再還擊,而是選擇隱忍。
“果然,但凡能成為一域之領袖的角色,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任長卿皺了皺眉。
旋即,他吩咐身邊之人,“傳信告訴咱們南火域所有人,自今以后,誰再敢針對東玄域的人,做一些卑鄙下作的事情,后果由他們自己承擔!”
北淵峰之巔。
羽塵閉關的石屋之前。
“師兄,我著實想不明白,之前你為何要阻止我出手?”
溫修竹立在石屋前,憤憤不平道,“這一下好了,讓那姓蘇的出盡了風頭。”
石屋內,傳出羽塵平淡如水的聲音:“你不是他的對手。”
溫修竹道:“這可不見得,前來域外戰場時,我以秘術封禁三成修為,除此,還掌握有起碼三種底牌!”
“您當初也說過,若是拼命,以我的實力和底牌,足可對抗宇境仙人!哪可能拿不下那姓蘇的?”
羽塵輕笑一聲,道:“修竹,你的底細,我一清二楚,可別忘了,你有底牌,那位蘇道友焉可能沒有?”
溫修竹皺眉,道:“那您如何斷定,若是拼命,我就必輸無疑?”
之前的廝殺中,她的確被蘇奕一拳震退,可她自忖若拼命,不見得拿不下蘇奕。
羽塵道:“直覺。”
“直覺?”
溫修竹愕然。
“待我出關后,和那蘇奕一決高低的時候,你自然清楚。”
羽塵道,“師妹,接下來一段時間,你要告誡其他人,莫要再觸犯那位蘇道友。”
溫修竹心中愈發不是滋味,道:“師兄,你也認可了他所立下的規矩?”
“他所立下的規矩,并無過錯,甚至,稱得上胸襟磊落,格局超然。我又怎會不認同?”
羽塵語氣平靜,“更別說,我們和他并無仇怨,充其量,只能算是大道路上的競爭對手罷了。”
說到這,羽塵似不愿多談,道:“去吧。”
溫修竹沉默片刻,便轉身而去。
石屋內。
殘燈如豆,光影斑駁。
除了一張蒲團,再沒有任何擺設,簡陋無比。
羽塵盤膝坐在蒲團上。
他身影消瘦,身著道袍,面容棱角分明,眉梢眼角,有著一抹堅毅如鐵的神韻。
此時,這位北淵域舉霞境中的領袖人物,手握一塊黑色玉石,心中輕語道:“那蘇奕…真有那么恐怖么?”
掌心處,那塊黑色玉石微微顫抖,浮現出一縷縷淡金色的光影。
而后,一道溫醇如酒的聲音從黑色玉石中傳出:“只論實力,我無法得知,若拼底牌…”
說到這,那溫醇的聲音沉默了。
羽塵卻似已經明白過來,道:“你…也不是對手?”
那溫醇的聲音道:“不,我必死。”
羽塵:“…”
這一次,輪到羽塵陷入沉默。
許久,他眸子深處隱隱有鋒利的芒光在涌動,越來越璀璨,越來越凌厲。
到最后,他眉梢眼角都浮現出懾人的凌厲之意。
他收起那塊黑色玉石,指尖在身前輕輕一抹,似要斬斷什么。
而后,他搓了搓指尖,唇邊浮現一絲笑意,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三天后。
東玄峰之巔,一座殿宇內。
“行了,不出一個月時間,皆空道友當可以修復神魂,到時候,由他自己來重塑道軀便可。”
盤膝而坐的蘇奕長吐一口濁氣。
在他身前,懸浮著一個形似蠶繭的光團。
光團上覆蓋著奇異繁密的封印秘紋。
這是由“筑神秘術”所凝聚的封印,光團內熔煉著一批滋養神魂的神藥。
而皆空劍僧的殘魂,就被蘊養在其中。
“太好了!若非道友,皆空這老家伙,怕是很難在如此短時間內重塑神魂。”
青釋劍仙露出喜色。
蘇奕將光團遞給青釋劍仙,笑道:“接下來,就由你來照看他吧。”
青釋劍仙連忙接過來,痛快答應。
蘇奕則長身而起,道:“我打算去外界走一走,順便搜集一些舉霞神髓。”
說著,他已邁步朝大殿外行去。
舉霞神髓是第一戰場一等一的造化,對舉霞境人物的修行有著不可思議的妙用。
但同樣的,對蘇奕的修行也有著莫大裨益,完全可以視作一種稀罕的修煉資源來用。
可還不等行動,便有人前來拜訪。
那是一個少女,一襲霓裳,靈秀明媚,五官精致如畫,眉心還有著一道蛇吞尾的神秘印記。
赫然是阿采!
“蘇道友,好久不見。”
阿采笑吟吟打招呼。
蘇奕也笑了,道:“的確是好久不見。”
以前時候,他就已猜測出,阿采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先天仙蠶所化,執掌不朽之力。
而如今,繼承第六世王夜的閱歷后,讓他進一步了解到,阿采的身世是何等特殊和超然。
嚴格而言,阿采應該是由“不朽仙蠶”這等先天靈胎所化!
在仙界過往那漫長歲月中,不朽仙蠶這樣的先天生靈,也僅僅只出現過數次,罕見無比。
有關“不朽仙蠶”的傳聞,更是充滿神秘色彩。
連當初立足在仙道之巔的王夜,也都沒見過這等天生地養的先天生靈。
不過,王夜曾行走諸多紀元世界,曾在巫之紀元的一部古老的石刻圖譜上見到過有關不朽仙蠶的記載。
據說,不朽仙蠶,一如時空之子,執掌不朽奧義,可在毀滅中不斷新生!
一如不死不滅!
換而言之,哪怕殺死不朽仙蠶,這等先天生靈也可以逆轉生死,重活過來。
簡直就是逆天!
王夜也曾心動,欲尋覓不朽仙蠶,試圖獲取不朽仙蠶所掌握的不朽之力。
遺憾的是,王夜未能如愿以償。
略一寒暄,蘇奕了解到,原來阿采早在域外戰場開啟的第一時間,就已抵達第一戰場。
過往那段時間,一直在血色荒原深處探尋一樁造化。
“我此次前來,是想請道友出手,助我獲取那一樁造化。”
寒暄之后,阿采表明來意。
蘇奕饒有興趣道:“什么造化?”
阿采眨了眨水靈靈的美眸,笑容神秘道:“一株誕生在虛湮仙雷本源中的混沌神物,等到了地方,道友一看便知。”
“當然,我不會讓道友白幫忙,等獲得這樁造化之后,咱們對半分。”
蘇奕略一思忖,就答應下來。
當天,蘇奕便和阿采一起,離開了東玄峰。
同樣也在當天,那神秘的女槍客匆匆來到接引之地。
“那姓蘇的家伙離開了?”
女槍客略一打探,就找到了黎鐘,問道,“蘇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