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天和周長易等隱龍者廝殺時,大周皇帝不曾出現,直至周長易等人一一隕落,大周皇帝仍舊沒有出現。
偏偏在今日清晨,讓已經成為太子的周知離前來見自己,蘇奕還能不清楚,這位大周皇帝的心思?
簡而言之,當今周皇根本不在意那些隱龍者的死!
而他讓周知離前來見自己,無非是想借自己的威勢,以震懾天下罷了。
畢竟,那些隱龍者都已經死了,這等于打斷了大周皇族的脊梁,一旦遭受外敵入侵,大周皇室拿什么與之對抗?
僅憑世俗中那些軍伍力量,可根本無法震懾那些修行之輩。
顯然,大周皇帝也清楚,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讓自己為他所用,于是,就讓周知離來了。
不過,蘇奕可不會因此就去當大周皇室的庇護者。
所以,他才會讓周知離轉達那樣一番話。
想借我蘇奕震懾大周天下的敵人?
可以。
但必須由周知離來執掌大周天下的權柄!
這是一個交換。
青祈山深處。
葉雨妃的墳冢前,已擺了許許多多的骨灰壇。
這是蘇家送來的祭品。
細雨蒙蒙,山色昏沉。
蘇奕來到墳冢前,默然不語。
周知離則拿出香燭和紙錢,蹲在地上焚燒起來,煙霧繚繞。
半響后。
蘇奕拿出冥獄雷刑鐘。
這件魔道靈寶的玄機,已被他參透。
此寶完整時,當是一件極強大的寶物,來自魔修一脈的靈道大修士手中。
蘇奕可以肯定,當年他母親葉雨妃帶著此寶從異界來臨時,這件寶物就已經破損嚴重。
否則,那一道魔靈的力量,斷不會那么弱了。
真正讓蘇奕感到蹊蹺的是,此寶內留著一道極神秘的“烙印”力量。
以神念去感應,就能發現,那烙印內是一幅“秘圖”。
秘圖所繪制的,是一株奇特的大樹,擎天而起,直入青冥之外的星空中,那一根根枝椏上,掛滿了殘碎的星骸。
秘圖中,還標記著一行極為古老的神魔秘文——
“蒼青之源,皇御九極之秘”。
若非蘇奕擁有前世記憶,都無法辨認出這等古老之極的文字來。
可即便認出,蘇奕也一頭霧水。
蒼青之源勉強可以推敲成蒼青大陸的起源,可這“皇御九極之秘”是何意?
這一段神魔秘文,又和那一幅秘圖有什么關聯?
蘇奕前世時,曾在一個古老遺跡中,見過一株星辰之樹,其上枝椏懸掛一顆顆燦然星辰,極為神妙。
可這秘圖上那一株大樹并非真正的星辰之樹,它那枝椏上掛著的是隕落的星骸!
這就很古怪了。
經過蘇奕思忖再三,最終只大概推斷出,當年母親葉雨妃攜冥獄雷刑鐘從異界前來蒼青大陸,極可能就是要探尋這“蒼青之源,皇御九極之秘”!
換而言之,冥獄雷刑鐘這件魔寶的價值,并不在威能有多強大上,而是因為其上留著的那個烙印力量,藏有大秘密!
半響。
蘇奕收攏思緒,走上前,對著葉雨妃的墳冢三拜。
而后,蘇奕駢指一劃,墳冢頓時從中剖開,露出底部埋著的一口棺槨。
走上前,打開棺槨。
就見其中躺著一具枯骨,早已看不清活著時的模樣。
這就是生與死的不同。
生前再風華絕代、修為通天,死后也終究只剩一抔黃土掩埋枯骨。
蘇奕沉默片刻,指尖一挑,一縷火焰飄落枯骨之上,很快就煉化成了一片骨灰,被蘇奕以冥獄雷刑鐘收了起來。
“走吧。”
蘇奕沒有再逗留。
此次前來掃墓,他本就打算把母親葉雨妃的遺骸帶走,省得以后被那些心思惡毒的敵對者以報仇為借口,前來毀墳滅尸。
這種事情,蘇奕前世見多了。
返回玉京城后,周知離辭別,徑直返回皇宮。
蘇奕則回到了松風別院。
吞海王葛長齡早已等候在那,見到蘇奕,略一寒暄,便把一塊石碑拿出。
這石碑長二尺,通體黝黑斑駁,彌漫著古老滄桑的氣息,其上篆刻著一行行古老的字跡。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將破土而出。”
“曾被禁錮的一切,必將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況與血腥,必將卷土重來。”
“迷霧揭曉之前,一切反常,皆為預兆!”
蘇奕凝視這些字跡片刻,并未發現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便將心思留意在石碑上。
“當年,老朽得到此石碑時,才發現,煉制此石碑的材質極不簡單,水火不侵,刀劍難傷,就是以辟谷境力一擊,也難以撼動此石碑絲毫。”
葛長齡在一側說道,“尤為神異的是,此石 碑能夠鎮壓山河之力,汲取天地靈氣,遠非尋常寶物可比。”
說著,葛長齡自嘲一笑,“或許是我才疏學淺,研究推敲了多年,也不曾真正勘破這石碑的玄機。”
蘇奕道:“你不認得此碑不奇怪,煉制此石碑的乃是一種名喚‘界靈星魂石’的神材,誕生于域外星空中,極為罕見,是煉制極品靈寶的絕佳材料,像這塊石碑內,便摻雜著一部分界靈星魂石。”
說到這,蘇奕眉目間也不禁浮現一抹異色,據他所知,界靈星魂石這等神料,就是擱在大荒九州之地,也稱得上稀罕。
他可沒想到,在這蒼青大陸上,會有人用這等神料煉制一塊石碑,這無疑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過,也有可能是,煉制此石碑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
“界靈星魂石?”
葛長齡聞言,不由詫異,“原來我那徒兒當初所言,竟是真的…”
蘇奕挑眉道:“你徒弟也知道?”
葛長齡道:“我那徒兒名喚葛謙,自幼無父無母,跟隨在我身邊修行,前些年的時候,當我從青藤妖山把這塊石碑帶回來時,他一眼就認出這石碑的材質。”
“他說,曾在一門古籍上看過有關界靈星魂石的記載,并且,他還建議我將此石碑鎮壓在天青山上,說憑借此石碑,可以鎮壓山河之勢,汲取天地靈氣,時間久了,足以讓天青山變成一塊適合修行的寶地。”
蘇奕不由訝然道:“你這徒弟不簡單啊,竟知道利用此石碑來聚攏天地靈氣。”
葛長齡眉目間浮現一絲異色,道:“道友,實不相瞞,我這徒兒身上的確有古怪,疑似繼承了某種極為古老的傳承力量,不過還好,他并不曾被奪舍,故而,這些年來,我也不曾過問,對他的事情睜只眼閉只眼。”
頓了頓,他繼續道:“并且,我這徒兒性情無比謹慎小心,說句不好聽的,這廝就像個縮頭烏龜般,從不愿摻合任何危險的事情。”
說到這,他笑起來,對蘇奕道,“當初道友從鬼母嶺上取走那幾顆純陽火桃之后,我曾派葛謙去找你,不曾想,這小子抵達鬼母嶺后,擔心出意外,都不敢去和道友相見,便直接返回了。”
蘇奕這才意識到,原來還有這等事情,不由好笑,道:“聽你這么一說,你那徒弟倒是的確夠謹慎的。”
葛長齡笑著搖頭,道:“謹慎過頭,就和慫包沒什么區別了。這段時間來,他一直在渾溟海深處游歷,等他回來了,我倒是想帶著他見一見道友,讓道友看一看,這小子身上是否會出問題。”
蘇奕隨口道:“以他那謹慎的性情,怕是根本不敢來見我,當然,他若真愿意和你一起來見我,我倒不介意幫你試一試他身上的玄機。”
又聊了一陣,葛長齡便告辭離去。
離開時,將那塊石碑也留了下來,根本不容蘇奕推辭。
蘇奕知道,葛長齡這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補償自己母親葉雨妃的恩情。
或者說,是彌補他內心的愧意。
收起這塊石碑,蘇奕返回房間,一如從前般修煉打坐起來。
當天。
周皇下達旨意,宣告天下,自今日起,由儲君周知離監國,獨掌大權,由洪參商輔佐其總攬朝政!
消息一出,天下嘩然。
誰還能不知道,當今周皇雖不曾真正退位,可已經等于是將那一張龍椅,留給了六殿下周知離,只等周知離牢牢掌控這大周天下的權柄時,便可順理成章地登上那一張龍椅!
而就在當天,周知離以監國儲君的身份下令,派人直接將二皇子周知坤、三皇子周知震囚禁,更是將他們二人身邊的黨羽一網打盡!
無疑,袞州西山茶話會的事情,兀自還讓周知離耿耿于懷,記恨在心。
同時,周知離下達旨意,對大周天下宣布,奉蘇奕為“大周帝師”!
消息一出,朝野上下又是一陣震動,掀起軒然大波。
帝師!
這個頭銜,可要比國師更特殊,在大周開國至今的歲月中,還不曾有一人獲此殊榮!
而到了此時,誰還能看不出,周知離之所以能夠以儲君身份監國,獨攬朝政,皆和蘇奕脫不開干系?
“當初的西山茶話會上,蘇奕便曾幫太子殿下斬殺群敵,拿下袞州總督府一職,只是,誰能想到,才僅僅數月時間,在蘇奕的幫助下,太子殿下便謀得了儲君之位,行監國之事?”
不知多少人感慨。
“有蘇奕這等當世神話般的人物在,大周天下再不必擔心出現動蕩,大周外敵,又有誰敢來犯?”
有人亢奮喜悅。
“太子殿下這運氣…簡直逆天了…”
也有不知多少人暗自感嘆,認為周知離走了狗屎運,成為大周儲君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完就是躺贏。
外界還在轟動嘩然時,同樣是這一天。
傍晚十分。
羽流王月詩蟬前來造訪。
當時,蘇奕剛修煉完畢,興之所至,揮毫寫了一幅字:
萬古長空無風塵,一輪明月照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