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姒婳眸子也泛起異色。
麻山威的反應,讓她也察覺到,一旦讓這種人活下來,說不準哪一天,他就會在你最虛弱的時候,像一條瘋狗般沖上來把你撕咬成碎片。
壓抑之極的氛圍中,就見蘇奕再次開口:
“我既然好心教你做人,你是不是該告訴我,誰讓你那般欺辱黃乾峻的?”
麻山威大聲道:“怪只怪麻某被美色迷了心竅,得知南影和黃乾峻一直不對付,便想著幫南影出口氣,以至于釀下大錯。公子的出現,可謂是給了麻某一個懸崖勒馬的機會,麻某深感慚愧,亦心悅誠服!”
眾人都是一驚,目光齊刷刷看向南影。
而此時,南影的俏臉已是煞白難看起來。
連她都沒想到,堂堂青甲軍副統領,竟會毫不猶豫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眼見眾人目光看來,南影再忍不住大叫道:“我沒有!你血口噴人!我南影只是一個百夫長,哪可能命令你一個副統領做事!”
說著,她噗通一聲跪在那,顫聲哀求道:“蘇師兄,我敢對天發誓,絕沒有讓麻山威這么做!”
麻山威大聲道:“麻某說了,怪只怪自己色令智昏!”
言外之意就是,中了你南影的美人計。
見此,蘇奕不由深深看了麻山威一眼,道:
“像你這種人,我以前見過很多個,比你更狠,更不要臉的也不在少數,大概是都曾歷經過多次的生死磨難,深刻意識到了生死間的大恐怖,故而為了活命,會不惜一切地拋棄一切尊嚴和顏面。”
麻山威軀體驟然發僵,臉色變幻不定。
蘇奕這番話,讓他只覺身心內外都被看透,渾身都直冒寒意。
“你猜猜那些和你一樣的人下場如何?”
蘇奕微微一笑,問道。
面對蘇奕那淡漠深邃的眸瞳孔和不帶感情的微笑,麻山威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內心不可抑制地涌起深深的恐懼。
許久,麻山威強忍著內心的懼怕,一字字說道:“麻某不敢妄自揣測,但麻某敢發誓,此生此世只會感念公子的好,斷不會有任何報復的想法!”
“不,你可以選擇報復。”
蘇奕淡然道,“并且,我以前也曾和許多像你一樣的人說過這樣的話。可我直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至于他們…”
麻山威惶恐大叫:“麻某明白!麻某明白!”
蘇奕一陣搖頭,收起踩在麻山威臉上的腳,道:“你不明白,在我眼中,你完全沒有資格和我為敵。”
說罷,再懶得看麻山威一眼。
他徑直來到黃乾峻身前,道:“我把他留給你來解決,就當是一塊磨刀石,以三個月為期限,能不能做到?”
黃乾峻抿著唇,狠狠點頭,“能!”
這番對話,被全場所有人都聽到,那些青甲軍士卒吃驚之余,都不免疑惑。
黃乾峻一個聚氣境初期的武者,如何能夠在三個月內,把麻山威這等宗師一重境的狠茬子擊敗?
麻山威也聽到了這番對話,他癱在地上,急促喘息,大聲道:
“能夠被公子視作黃乾峻的磨刀石,是麻某天大的榮幸!也多謝公子今日不殺之恩!”
眾人皆無言。
蘇奕沒有理會麻山威,目光看向張毅韌,道:“張統領,找個地方聊聊?”
張毅韌深呼吸一口氣,笑道:“蘇公子快請!侯爺早說過,若蘇公子來了,就以‘百妖靈血’所釀的‘燒云酒’招待,這可是世間難得的佳釀。”
“你也來。”
蘇奕看了一眼黃乾峻。
黃乾峻連忙答應。
當即,張毅韌帶著蘇奕他們轉身離開了這片校場。
目送蘇奕他們離開,校場附近的青甲軍士卒的神色,皆帶上一抹復雜之色。
蘇奕的強大,震撼他們心神,也讓他們內心涌起敬仰之意。
軍伍中的規矩很簡單,越強大的人越受人尊重。
蘇奕以聚氣境修為,輕而易舉鎮壓麻山威,這讓那些青甲軍士卒想不欽佩都難。
而一直跪在校場中的南影,卻傻眼了。
她原本內心惶恐忐忑,以為蘇奕必會雷霆震怒,說不準就會滅殺了自己。
可誰曾想,自始至終,蘇奕再沒有看她一眼。
比羞辱更讓人難受的,無疑就是這種徹底無視的滋味了!
“這家伙…越來越可怕了…”
李默云暗嘆,內心涌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以前,他是廣陵城年輕一代領軍人物,是青河劍府內門耀眼之極的風云弟子。
以前,他曾極看不起蘇奕這個文家的上門女婿,甚至曾因為要追求文靈昭的緣故,試圖在暗中將蘇奕除掉。
可時至如今…
李默云才深刻發現,以前的自己何等幼稚可笑。
“夏蟲不可語冰,大概在如今的蘇奕眼中,自己就是一只不堪入目的可憐蟲子吧…”
李默云剛想到這,場中忽地響起麻山威的聲音:
“來人,把南影拘禁起來,等侯爺回來了,親自發落!”
李默云猛地抬頭,就見一群青甲軍士卒上前,撲向跪在那的南影。
任憑她驚恐尖叫,都無濟于事,最終被拖著帶走。
一抹荒謬的感覺涌上李默云心頭。
自始至終,蘇奕都沒有理會南影,完全無視了。
滑稽的是,之前被蘇奕狠狠收拾一頓的麻山威,卻對南影下手了…
麻山威這是恨自己中了南影的美人計,才會這么做,還是為了以此來向蘇奕示好?
沒人猜得到。
可李默云卻深刻明白了一件事。
當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時,你不屑去解決的人,自然會有人主動幫你去解決!
就如此時。
蘇奕根本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南影,可誰能看不出,哪怕麻山威不下達這個命令,當武靈侯陳征回來時,也定不會饒過南影?
晚霞黯然,夜色降臨。
巨石搭建的粗獷殿宇內,粗如兒臂的燈火洶洶燃燒,照得大殿一片通明。
一盆盆熱氣騰騰的菜肴呈上來,皆是各色各樣的妖獸血肉所烹飪,香味濃烈,令人食指大動。
在蘇奕他們各自的案牘前,皆擺著一壇“燒云酒”,酒色鮮紅透亮,仿似燃燒的云霞般。
此酒由上百種妖獸精血和諸多靈藥一起釀制而成,酒勁霸烈,入喉如燒,能激發武者渾身的氣血潛能。
蘇奕嘗了嘗,味道確實極為獨特,如一線刀鋒入喉,撕裂般的灼熱酒水涌入體內后,就如熔漿噴發似的涌入四肢百骸,燒得渾身氣血如燃如沸。
略一品咂,口齒之間,彌漫的盡是甘冽醇厚的酒香。
一般武者怕是根本扛不住這等霸烈的酒勁,一杯酒醉了。
酒席上,蘇奕他們邊吃邊聊,很快就從張毅韌口中得知了一些重要消息。
這一次即將爆發在血荼妖山的獸潮,吸引了大周不少頂尖人物的關注。
一些大勢力更是早已提前行動,從其他區域中進入血荼妖山。
像位列大周十大學宮的廬陽學宮、崆峒學宮、星崖學宮,皆有頂尖的大人物帶隊,早在前一陣子,就進入血荼妖山內。
除此,也有一些其他一些勢力的狠角色。
這讓蘇奕他們皆意識到,若此次血荼妖山中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機緣誕生,注定會引來眾多競爭者搶奪。
“這可有些麻煩了。”
了解了這些,申九嵩眉頭微皺,競爭者越多,就意味著不可避免地會發生沖突。
“擔心這些作甚,到如今,還沒有人清楚,血荼妖山深處的異變,究竟是機緣,還是災禍。”
寧姒婳不以為然搖頭,“更何況,以我們的力量,足可應對一些突發的兇險。”
說著,她目光看向蘇奕,笑語嫣然,“道友覺得呢?”
蘇奕隨口道:“到時候看一看情況再說吧。”
在前世,他闖過的兇惡之地、探尋過的遺跡秘境早已數不勝數,獲得過機緣,也遭遇過滔天殺劫。
甚至很多次陷入絕境,九死一生。
若論經驗,自然豐富之極。
可蘇奕更清楚,對待未知的兇險之地時,不能妄加揣測,也決不能掉以輕心。
寧姒婳點了點頭,道:“那道友覺得,我們何時出發為好?”
蘇奕目光看向張毅韌,道:“武靈侯當初是從哪里出發的,是否有具體的路線?”
張毅韌連忙道:“有。”
說著,他取出一幅獸皮地圖,起身遞給蘇奕,“這是侯爺親手繪制的一份和血荼妖山有關的地圖,請公子過目。”
蘇奕打開一看,就見其上繪制著的地圖雖簡陋了一些,但卻大致把血荼妖山的概況呈現了出來。
其中許多地方,還用朱筆標注著一些文字,諸如“危險”“極度危險”“當繞道而行”“斷路”等等字眼。
而在位于血荼妖山深處的一大片區域中,卻一片空白,只標注著一句話——
“此為大兇之地,亦藏有大玄機!”
看了片刻,蘇奕將獸皮地圖遞給身旁的寧姒婳。
他的目光則看向了張毅韌,道:“你家侯爺五天未歸,極可能是遭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亦或者是處境危險。”
“你待會把他前往血荼妖山時的時辰、地點、路徑和他此行進山的目的,一一給我詳細說來,等我們前往血荼妖山時,或許可以幫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