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鄭沐夭忽地抿了抿唇,試探道:“蘇叔叔,你剛才說這么多,是不是嫌我太主動了?”
蘇奕招了招手:“你過來。”
鄭沐夭怔了一下,心中雖疑惑,還是輕挪嬌軀,靠近了過去,聲音嬌潤軟甜道:“蘇叔叔,你這是要做什么呀?”
蘇奕伸手,很自然地在她吹彈可破的白皙小臉上捏了一把。
少女嬌軀一僵,精致嫵媚的臉龐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惱,觸電似的噌地挪開了身體。
她美眸含怒,欲言又止,而一對粉嫩的拳頭則悄然緊攥起來。
“防備心這般強,也算主動?”
蘇奕懶洋洋躺在那,淡然道,“別裝了,你父親讓你在我身邊做事,是解決麻煩的,可不是讓你一次次試探我的。”
鄭沐夭神色變幻,委屈巴巴道:“蘇叔叔,什么是試探,我怎么聽不懂?”
蘇奕眼神清澈而深邃,道:“剛才,我若被你挑逗得露出一絲欲念,定會被你鄙夷,心中就會想,我蘇奕也不過如此,遠不如你父親說的那般厲害,甚至你還會為自己那點勾人的手段沾沾自喜。”
“呃…”
鄭沐夭剛要辯駁,可當碰觸到蘇奕那清澈平淡的目光時,莫名一陣心虛,下意識低下了螓首,不敢再和蘇奕對視。
“你父親昨晚肯定和你聊過很多,并且讓你無論如何也要答應小心侍奉在我身邊,對否?”
蘇奕拿起木柜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鄭沐夭低著螓首,俏臉明滅不定。
“以你的性子,應該很不情愿,于是就想著,試一試我蘇奕究竟有多大能耐,若能捉弄我一番,讓我出丑,那就更符合你的心意了。”
蘇奕將杯中酒飲盡,道:“而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回家之后,跟你父親說,我蘇奕也不過如此,色令智昏,貪圖你的美色。”
“到那時,你父親縱然不敢和我計較,但卻會想辦法不再讓你跟在我身邊做事。如此一來,你也就等于解脫了,不必再像個侍女般,委屈著自己伺候我。”
聽罷,鄭沐夭渾身都一陣不自在,雙手悄然攥緊衣袂,只覺渾身內外的秘密,似被一覽無遺,內心不禁涌起一絲驚慌情緒。
這家伙才剛跟自己見面而已,怎會一下子就把自己看穿了?
蘇奕自飲自酌,自顧自道,“作為鄭家之主的千金,地位之煊赫,自不必多言,再加上容貌出挑,無論走到哪里,必是萬眾矚目的焦點,光環耀眼,怎可能會因為自己父親的一席話,就給一個陌生人做牛做馬?”
他想了想,道,“不過,你也算有點小聰明,知道不能任性胡為,畢竟萬一得罪我,你父親第一個會饒不了你。這才促使你玩起了美人計的把戲。”
說罷,他不禁哂笑搖頭。
鄭沐夭呆呆坐在那,徹底蔫兒了。
蘇奕這番話,簡直就如鋒利的刀尖,將她內心最隱私的那點伎倆一層層解剖開,就像被褪去了遮掩在軀體的衣裳,讓她甚至有落荒而逃的沖動。
馬車還在城中飛馳。
車廂中的氣氛卻有些沉悶起來。
“唉,早知道我就不丟人現眼了。”
鄭沐夭輕嘆,很是郁悶。
她似懶得偽裝了,斜飛入鬢的柳眉微挑,輕抿著的唇粉潤瀲滟,勾勒出一抹驕傲的弧度,美眸顧盼時,隱隱透著桀驁之色,像野性十足的貓。
很快,她就又笑起來,眼眸灼灼,盯著蘇奕道:“蘇叔叔,我發現我有點喜歡你了呢,從現在開始,我一定乖乖聽話,保證不會再惹您生氣了。”
蘇奕哦了一聲,伸直盤著的雙腿,道:“會捏腿嗎?”
猝不及防下,鄭沐夭美眸睜大:“???”
憋了半響,她低聲道:“我試試。”
就見這嫵媚精致的黑裙少女深呼吸一口氣,探出一對青蔥似的白皙玉手,輕輕按在了蘇奕的小腿上,十指發力,揉、捶、敲、捏、拍…
而少女驕傲的內心深處,則涌起深深的羞憤,指力也不覺變大了許多。
蘇奕卻舒服地躺在那,閉上眼睛假寐。
“這家伙可真是張狂,居然把我當捏腿小丫鬟了,找個機會,非好好讓他出丑一次不可!”
鄭沐夭暗咬貝齒,美眸深處盡是惱恨。
也不知多久,她都感覺十指都揉得有些發酸,忽地蘇奕開口道:
“停車。”
馬車頓時停頓下來。
蘇奕從袖袍中拿出一截血色蠟燭,就見蠟燭鮮紅耀眼,隱隱有一絲絲的血腥氣息在翻騰。
鄭沐夭一呆,目光被吸引了。
還不等她詢問,蘇奕已起身走下馬車,“你留在此地。”
這是條破舊的街巷,稠密的屋舍雜亂無章地鋪開,房屋之間的路徑狹窄且多,像蛛網般蔓延擴散。
“這是何地?”
蘇奕站在馬車前,目光打量四周。
趕車的馬夫是一名貌不驚人的瘦小老者,聞言連忙道:
“回稟公子,這是永安坊,居住在這附近區域的,大都是從外地來的客商走卒,也有不少來歷尋常的武者在附近討生活。總之,此地居民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皆有。”
蘇奕點了點頭,一手握著血色蠟燭,信步朝不遠處的一條狹窄巷弄走去。
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見。
“廖伯,這家伙是要做什么?”
車廂中,鄭沐夭探出螓首,好奇問道。
“回稟小姐,之前老朽還以為這位公子是打算在城中閑逛一番,熟悉狀況,可現在看來,他明顯是在找人。”
鄭沐夭訝然道:“用一截血色蠟燭找人?這家伙可真夠奇怪的。”
被稱作廖伯的老者眸光閃動,道:“小姐,這世間不乏一些擁有神秘莫測手段的奇人異士,這位蘇公子能夠被族長那般敬重,定是一位了不得的存在,似這等人行事,往往不是我們可以揣度的。”
“哼,我可沒看出他有多大本事。”
鄭沐夭撇了撇嘴,心中又補了一句,“欺負人捏腿的本事,倒是挺大的!”
廖伯輕輕一笑,意味深長道:“小姐,族長視您如掌上明珠,卻在今日要讓您自降身份,陪在這位蘇公子身邊做事,您可知道這是為何?”
鄭沐夭心不在焉道:“還不是要以我為紐帶,拉近鄭家和他之間的關系。”
廖伯道:“小姐,以前族長可曾讓你受過這點委屈?”
“這倒沒有。”
鄭沐夭疑惑道,“廖伯,你究竟想說什么?”
廖伯感嘆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小姐,族長這是在為您積攢善緣呢,不管您心中是否委屈,起碼也應該明白,你父親這番良苦用心。”
鄭沐夭無精打采地哦了一聲,頗不以為然。
巷弄交錯,雜亂的房舍之間。
蘇奕一個人穿行其中,偶爾會低頭看一眼手中的血色蠟燭,除此,腳步不曾停下過。
血色蠟燭名叫“召魂蠟”,是從陰煞門袞州分舵護法之一“病癆鬼”褚四郎身上搜到的物品。
此寶由翁云岐的精血煉制而成,只要翁云岐出現在方圓千丈之地,憑借此物,就能感應到翁云岐的氣息。
剛才蘇奕之所以坐著馬車在城中閑逛,就是為了憑借此物找尋到翁云岐的蹤跡。
足足半刻鐘后。
蘇奕掌心一翻,收起血色蠟燭,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座破舊庭院。
思忖片刻,他便轉身而去。
他已確定,剛才那座庭院,便是翁云岐的藏身之地。
不過,蘇奕現在不打算去和翁云岐見面,只要確定其位置,以后隨時都能找到他。
返回在那等候的馬車前,蘇奕問廖伯:“此去前往天元學宮要多久?”
廖伯連忙道:“天元學宮位于城外數十里外的大山中,若我們從此地過去,不出半個時辰便能抵達。”
蘇奕道:“天元學宮是否允許外人進入?”
“不行。”
廖伯搖頭,旋即笑道,“不過,公子要去的話,可以讓小姐帶您前往。小姐是天元學宮五長老‘岳羽池’關門弟子,對天元學宮的情況最是熟稔。”
“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蘇奕點了點頭,徑直走上馬車。
“蘇叔叔,您要去天元學宮做什么?”
一襲黑裙,靚麗性感的少女鄭沐夭好奇問道。
蘇奕懶洋洋躺在那,道:“找人。”
鄭沐夭愈發好奇,道:“蘇叔叔,能否仔細說說,或許我還認識呢。”
“等到了再說吧。”
蘇奕閉上眼睛,不再多言。
當一個女人好奇一件事,你回答一次,她可以追問十次,不刨根問底問個一清二楚,決不罷休。
所以,蘇奕根本不給鄭沐夭再追問的機會。
鄭沐夭撇了撇嘴,蘇奕擺明了不愿多說,她哪會再自討沒趣。
旋即,她眼珠滴溜溜一轉,忽地伸出一對纖纖玉手,悄悄按在了蘇奕的大腿上,猛地一捏。
蘇奕睜開眼睛,道:“做什么?”
“呃,我只是想給蘇叔叔捏捏腿。”
鄭沐夭巧笑倩兮,心中暗爽,剛才按在蘇奕大腿上時,她清楚感受到,后者肌肉猛地一繃,似受到驚嚇般。
“你也會怕?”
她心中很是得意。
蘇奕瞥了這靚麗狡黠的小妖精一眼,重新閉上了眼睛,道:“用點力,我不說停,你不許停下。”
鄭沐夭一呆,這算什么?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車廂外,廖伯一抖韁繩,唇中低喝:“駕!”
馬車在城中全速奔馳,駛向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