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玨元說完,內心不免惴惴。
雅間內氣氛也格外寂靜,眾人自不相信,文玨元氣勢洶洶而來,僅僅是為了叫蘇奕回家。
若真如此,派一個小廝前來通知便可,何須如此勞師動眾?
“你們族長要召見蘇公子做什么?”
袁珞兮也察覺到蹊蹺,禁不住問道。
“這…”
文玨元一時語塞。
蘇奕神色平淡開口道:“行了,你先回去復命,就說我待會便回去。”
文玨元卻將目光看向袁珞兮。
顯然,他不在乎蘇奕怎么說,在乎的是袁珞兮怎么說!
傅山、黃云沖他們都暗自搖頭。
這文玨元的目光可著實淺薄不堪,他就沒看出,蘇奕能坐于席間上首之位,意味著什么?
袁珞兮略一思忖,語氣清冷道:“在鬼母嶺的行動中,蘇公子和郭老幫了我大忙,這次宴會,也是我專門為蘇公子和古老準備,你們文家若有意見,盡可以來找我。”
她揮了揮手:“去吧。”
文玨元這才如蒙大赦,帶人匆匆而去。
有了這個小插曲,蘇奕也沒心思再吃下去,沒多久便起身告辭。
袁珞兮、傅山、黃云沖等人連忙起身相送。
唯獨章遠星心中很不爽,要走便走就是了,還要所有人把你送到聚仙樓外不成?
可眼見眾人都跟著走出雅間,章遠星心中一嘆,也跟著起身,不管如何,風度還是要講的。
聚仙樓外。
“蘇公子,我們今日便會啟程離開,若您以后前往云河郡城,請務必給我一個招待您的機會。”
袁珞兮認真說道。
“不錯,在云河郡城,我袁家也算有些勢力,若蘇公子有需要的時候,我們定義不容辭。”
程勿勇肅然抱拳道。
“隨緣吧。”
蘇奕揮了揮手,握著竹杖朝遠處行去。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袁珞兮這才收回目光,道:“勇叔,我們也準備一下,然后就出發吧?”
“好。”程勿勇點頭答應。
章遠星連忙道:“珞兮,我今日也正好要返回云河郡城,恰好咱們可以一起行動,路途上也好做個伴。”
“不用了。”
沒有蘇奕在,袁珞兮頓時恢復了那驕橫冷傲的大小姐氣派,轉身就走。
章遠星剛要跟上前,就見袁珞兮猛地轉身,一腳朝他襠部踹了過來,嚇得他連忙閃身避開。
額頭直冒冷汗。
這一腳若踹實了,非落個“襠雞立斷”的下場不可!
“知不知道,剛才在酒宴上,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別再跟著我!”
袁珞兮冷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章遠星臉色陰晴不定,又是羞憤又是惱怒。
不遠處,傅山、聶北虎他們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得古怪,也不敢發笑,唯恐讓章遠星惱羞成怒。
熊伯走上前,輕嘆道:“少爺,您這下總算知道袁珞兮何等刁蠻了吧?依我看,您最好還是莫要再和她接觸,這丫頭動起手來,可沒有個分寸。”
“我就是很不明白,為何她態度變化這般快,剛才在酒宴上時,她可完全不是這樣子的。”
章遠星郁悶道。
“因為蘇奕不在了,她也就不必再遮掩什么。”
熊伯何等老辣,早已看出了許多端倪,雖猜不透真相,但這并不妨礙他做出判斷。
“因為蘇奕?”
章遠星臉龐陰沉下來,他仔細回憶從城外見到袁珞兮到在聚仙樓吃飯的點點滴滴。
果然發現,每當面對蘇奕時,袁珞兮神色就變得很不一樣,敬重中隱隱帶著一絲仰慕,連舉止都變得淑靜矜持起來。
反觀袁珞兮對待自己時,卻是不假辭色,充滿了敷衍…
想到這,章遠星悄然攥緊了雙手,內心涌起一股無法遏制的妒火和怒意。
他語氣生硬,做出決斷:“熊伯,今晚時候,約蘇奕出來見一面,我要問一個明白!”
熊伯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他內心也有不少疑惑,想要從蘇奕那得知真相。
比如,在鬼母嶺上,究竟發生了什么,讓袁珞兮、程勿勇這等人物都對他蘇奕敬重有加?
返回文家的路上。
蘇奕心中抑制不住地涌起一絲期待。
靈雪這這丫頭一走就是多半個月,這么久沒見她,倒的確像是缺少了什么。
嗯,等見她后,看一看她修為如何了。
離開廣陵城前,給她準備一些靈藥和靈石,這樣她短時間內就不會為修煉的事情發愁了。
還有,她一個月的零花錢才只幾百兩銀子,也得給她留一些銀票。
對了,還得給她準備一些防身的寶物,萬一遇到危險,縱然我不在,也可以化險為夷。
這件事,還得拜托一下傅山,讓他多多關注靈雪的動向…
就這般想著,蘇奕已走進文家,徑直朝文長泰夫婦所居的宅邸中行去。
“姑爺,您回來了?”
看到蘇奕出現,兩名正在打掃庭院的婢女頓時一驚,連忙恭聲打招呼。
如今文家上下,誰不清楚蘇奕成為龍門大比第一的事情?
以至于現在文家那些婢女、小廝之輩,在對待蘇奕的態度上,早已發生巨大的變化。
“靈雪在房間么?”蘇奕問道。
還不等回答,正廳中就傳出琴箐那潑辣的聲音,“你個吃白飯的,還知道回來啊?”
話音還未落下,琴箐就風風火火地走出來。
多天不見,琴箐像變了個人,容光煥發,精神抖擻,連妝容都精致美艷了三分,舉手投足之間,派頭十足。
她上下打量了蘇奕一番,冷哼道:“別以為拿了個龍門大比第一,就可以翹尾巴了,比著靈昭如今的地位和名聲,你還差得遠!”
蘇奕笑了笑,渾不在意。
他這個丈母娘就如此,潑辣勢利、嘴巴陰損,不過心腸談不上壞。
在他入贅文家的這一年時間里,琴箐縱然怨氣十足,極看不起他這個女婿,可也不曾真正故意刁難過他。
這也是蘇奕懶得和她計較的原因。
“你跟我進來吧。”
見蘇奕還是和以往那般,并沒有頂撞自己,琴箐心中莫名松了口氣,神色也變得緩和少許。
她昨天才回到家,得知了蘇奕在龍門宴會上的驚人表現,當時還驚詫連連,內心又是歡喜,又是擔憂。
歡喜的是,蘇奕原諒并非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擔憂的是,蘇奕拿了龍門大比第一后,是否就會不把她和文長泰放在眼中了。
現在看來,蘇奕似乎并沒有太多改變,依舊和以前那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譏諷和訓斥。
走進正廳,文長泰正在飲茶,看見蘇奕后,他笑著起身說道:“沒想到,你如今也出息了,挺好。”
蘇奕不禁笑起來。
自己這個便宜岳父最有意思,老實平庸,胸無大志,被文家許多人瞧不上。
可在蘇奕看來,文長泰身上有個優點,那就是善良。
哪怕面對自己這個贅婿,他也從不曾冷言相向。
文靈雪內心那一抹干凈的善良,似乎就繼承自文長泰。
“蘇奕,不管如何,你如今修為恢復了,我們當父母的,也替你高興。”
落座后,琴箐斟酌了一下措辭,道,“以前時候,我和你岳父或許有對你不好的地方,以后我們會盡量的補償你,可你最好清楚,以靈昭的性格,是不可能承認真正接納你的,我只希望,你心中不要有怨氣。”
蘇奕敏銳察覺到,琴箐對待自己的態度已悄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隨口道:“你多慮了,我從不在意文靈昭是否接納我。”
琴箐輕嘆道:“說起來,你和靈昭都是這樁婚事的受害者,我早就想過要解除這門婚事,可老太君卻從來不讓,我心中就是怨氣再大,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蘇奕淡然道:“我明白。”
“還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
琴箐沉吟道,“這次在天元學宮,靈昭已說過,她會想盡一切辦法來解除這門婚事。你可別多想,她恨的可不是你,而是恨的這門婚事罷了。畢竟你對她而言,終究是個陌生人。”
出乎琴箐意料,蘇奕非但沒有生氣,反倒笑起來,說道:“我很期待她能解決這樁婚事。”
這讓琴箐心中反倒有些不舒服,你小子成了龍門大比第一,就以為翅膀硬了,迫不及待要和我家劃清關系?
更何況,靈昭那般漂亮的女子,又是宗師傳人,在天元學宮都被無數青年才俊追捧,就這般不受你待見?
穩了穩心神,琴箐道:“蘇奕,該說的我都已說了,待會族長可能會親自召見你,依我看,他怕是不會對你有什么好臉色了,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蘇奕哪會在意這些,他直接道:“靈雪呢?”
琴箐一呆,都什么時候了,這小子竟還惦念著自己另一個女兒?
旁邊的文長泰溫聲說道:“靈雪留在了青河劍府修行,按照靈昭的說法,以后是打算安排靈雪進天元學宮修行的,短時間內,靈雪可能不會再回廣陵城了。”
蘇奕登時沉默了,心中原本的期待落空,讓他眉頭也皺了起來。
琴箐道:“靈昭這么做,也是為她妹妹好,當年她便是身不由己,被迫成婚,哪會再讓她妹妹靈雪重蹈覆轍?靈雪若留在廣陵城,萬一老太君再給靈雪也安排一樁婚事可怎么辦?”
蘇奕聽罷,心中已明白,這件事完全是由文靈昭安排,而不是文靈雪自己想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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