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能用什么辦法從他手中得到靈霞真解的全部內容。”
沉默許久,青衿心中幽幽一嘆,悵然若失。
“青衿師叔,蘇奕怎么說?”
不遠處,周知離走來,身邊還跟著張舵等四位扈從。
“他心中肯定不樂意唄。”
青衿紅潤的唇微抿,如刀鋒似的明眸也變得平靜如湖。
她背后有強大到能影響整個大周局勢的師門。
也有諸多對她關照有加的師長。
自信就是不借助蘇奕的幫忙,也能在武道上闖出一番天地!
“等我們此次行動結束,就找機會去找這蘇奕,無論如何,我也要幫師叔再爭取一次。”
周知離認真說道。
“他看似年少,實則極其傲慢,我這次沒答應他的條件,怕是早已讓他心生芥蒂,你去求他,注定無功而返,反倒會讓他看輕了你。”
青衿伸展了一下纖柔曼妙的腰肢,儀態慵懶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都欠他一個人情,若他在云河郡城遇到麻煩,我們倒是可以施以援手。”
說著,已朝前行去。
“蘇先生,昨天我收到了我家大人的飛鴿傳書,他叮囑我再次向您致謝。”
張毅韌親自來為蘇奕送行,聲音爽朗道,“并且我家大人說,用不了多久,他也會前來云河郡城,說是要從青河劍府中招錄一批年輕人加入青甲軍,到時或許會趁此機會,親自和您見一面。”
不等蘇奕開口,黃乾峻已吃驚道:“武靈侯陳征大人要來云河郡城招人?”
張毅韌點頭,“正是,我青甲軍每隔一年便要招錄一批新鮮血液,以補充軍伍力量。”
黃乾峻不禁露出憧憬之色,道:“我小時候最大的心愿,就是征戰沙場之上,笑談渴飲妖獸血,以后若有機會,定要去試試。”
張毅韌哈哈大笑,道:“這才是我大周的大好男兒!若非離別在即,我非請你小子痛飲一場不可。”
黃乾峻咧嘴笑起來。
袁珞兮則把一對美眸看向蘇奕,低聲道:“蘇先生,你進城之后,要居住在何地?”
蘇奕想了想,說道:“楊柳巷深處。”
“那是什么地方?”
袁珞兮疑惑地問詢程勿勇。
程勿勇有些拿捏不準道,“我隱約記得,那里似乎…是貧民匯聚的一條巷子,緊挨著城南邊角地帶。”
貧民匯聚之地?
袁珞兮呆了一下。
但她很識趣地沒有再問下去,只在心中默默記住了這個地名。
正交談時,大滄江畔的碼頭上遠遠地傳來一道沉凝如鐵的聲音:
“珞兮,程長老,我們在這里!”
就見行人稠密的碼頭上,有著一列極為醒目的隊伍,上百人規模的護衛皆披堅執銳,牽馬肅立。
在隊伍前方,立著一名氣質淑靜雍容的美麗夫人。
她墨發盤髻,鵝頸修長,纖腰挺直,渾身散發著歲月雕琢后的風韻。
剛才出聲的,則是美麗夫人身邊的一名青年。
此青年身影昂藏,肩寬腰窄,一襲戰袍,氣息神勇剽悍,立在那直似鶴立雞群。
“我娘和二哥怎么來了?”
袁珞兮驚詫。
“兒行千里母擔憂,夫人應當是太想念小姐了。讓我意外的是,二少爺竟也來了,他不是一直在赤鱗軍中歷練嗎?”
程勿勇低聲開口,當看到那神勇剽悍的青年,他都有些意外。
那美麗夫人,正是袁珞兮的母親冷喻秋,當今袁氏之主的正室。
而旁邊的,則是袁珞兮的二哥袁珞宇!
在云河郡城,袁珞宇就是一個武道怪胎,有著同輩人難以企及的天生神力。
自十三歲時,他便靠一雙拳頭,稱雄袁氏年輕一代,展露出極為耀眼的鋒芒。
而十五歲時,袁珞宇便被送往云光侯申九嵩麾下的赤鱗軍中歷練,一身戰績彪炳煊赫,以十七歲的年齡,成為赤鱗軍中最年輕的萬夫長。
云光侯都贊許他為“赤鱗虎賁,王侯之才”!
“勇叔,別忘了你答應我的那件事。”
袁珞兮聲音低微,飛快說道。
程勿勇眼神登時帶上一抹異色。
昨晚時,袁珞兮就曾說,不希望讓宗族親友知道蘇奕的事情,讓程勿勇守口如瓶。
原因是,袁珞兮擔心宗族得知蘇奕的本事后,會去試探和打擾蘇奕,這樣的話,極可能會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并且,她也有一份私心,不希望她和蘇奕之間的關系,因為宗族的摻合而變了味道。
程勿勇如今也已了解了一些蘇奕的性格,知道這位神通廣大的蘇先生,看似平淡如水,實則骨子里極傲。
若被袁家的力量試探,極可能會招惹來自他的反感和排斥。
故而,程勿勇思慮許久,便答應下此事。
可他清楚,這終究只能隱瞞一時。
只要袁家愿意,無論是發生在廣陵城的事情,還是發生在樓船上的事情,全都能點滴不漏的打探出來。
“張統領,我們先行一步。”
這時候,注意到袁珞兮的家人早已在等候,蘇奕朝張毅韌拱了拱手,決定離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蘇先生保重!”
張毅韌揮手,笑容爽朗。
蘇奕點了點頭,便轉身朝船下行去。
袁珞兮他們緊隨其后。
直至來到碼頭上,那身影昂藏,神勇剽悍的袁珞宇沒好氣道:“丫頭,沒看到我和娘在等你嗎,還這般磨嘰,換做以前,我非揍你一頓不可。”
話雖這般說,眼神深處卻盡是寵溺般的笑意。
“誰讓你等了?”
袁珞兮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還帶了這么多扈從,不覺得太招搖?”
說著,就轉過身,雙臂一把抱住母親冷喻秋,眉開眼笑道:“娘,您竟親自來接我,一定是太想我了對不對?”
冷喻秋眼眶微紅,嘴上卻冷聲訓斥:“才多大年齡,就偷偷跑出云河郡城,你若發生什么三長兩短,我可該怎么給你父親交代?”
袁珞兮吐了吐丁香小舌,滿不在乎道:“我不是毫發無損的回來了嘛,您啊就別擔心了。”
冷喻秋目光一瞥,看向蘇奕和黃乾峻,道:“程長老,這兩位公子是?”
剛才在碼頭上時,她就察覺到袁珞兮和蘇奕交談甚多。
再加上蘇奕模樣年少清俊,氣質淡然出塵,頗為不俗,這讓她這位當母親的哪能不注意?
程勿勇肅然道:“回稟夫人,這位是蘇公子,這位是黃公子,我和小姐此次前往廣陵城鬼母嶺,多虧有他們兩位幫忙,才化解了不少危險。”
頓了頓,程勿勇道:“這次他們兩位是來云河郡城游歷,恰好和我們一道同行。”
原來是廣陵城那小地方來的。
冷喻秋眼神變得淡然許多,儀態矜持,輕聲道:“程長老,你可感謝過兩位公子?”
程勿勇肅然道:“夫人放心,兩位公子的大恩大德,我自不敢忘卻。”
袁珞宇目光一直在打量蘇奕和黃乾峻,此刻忽地沉聲開口道:
“兩位朋友幫了珞兮,那便是我們袁家的貴客,以后在云河郡城若遇到棘手事情,盡可以報出我們袁家的名號,相信還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言辭盡顯睥睨自信。
可這番話,卻讓程勿勇和袁珞兮都很心虛,眼神歉然地看向蘇奕、黃乾峻,似乎在說,兩位千萬莫介意。
蘇奕微微一笑,渾不在意。
黃乾峻早被袁家來接袁珞兮的陣容驚到,也沒有在意到這些小細節。
“時間不早,你父親還在家等著你,我們回去吧。”
冷喻秋挽起袁珞兮的胳膊,柔聲道。
袁珞宇翻身上馬,唇中大喝:“起駕!”
等候附近的上百名護衛皆行動起來,那等陣容和氣派,讓得碼頭附近不知多少人驚嘆。
至于蘇奕和黃乾峻,就像是被遺忘了般。
目送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碼頭,直至走進遠處的城門中消失不見,黃乾峻這才后知后覺般,皺眉道:
“蘇哥,袁姑娘和程前輩為何剛才顯得那般冷淡,似乎還故意不愿介紹咱們的身份?”
蘇奕淡然道:“若讓袁家知道我是袁珞兮的救命恩人,你猜袁家會如何作想?”
“當然是奉為座上賓!”
黃乾峻毫不猶豫,旋即他訕訕道,“似乎也不對,越是大人物,心思就越多,他們定然不會一下子就相信。”
“所以,袁珞兮這么做,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她肯定是擔心若說出我的一些事情,袁家的人會忍不住試探我,這樣的話,免不了就會發生沖突。”
說到這,蘇奕指著不遠處的岸邊,道:“你看,那遠處的一個打漁老翁,其實就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道宗師。”
黃乾峻下意識看過去,就見一個披著斗笠的老翁赤腳站在岸邊,正彎腰洗涮一張破舊的漁網,枯瘦黝黑的老臉上皺紋遍布。
“這不像啊!”
黃乾峻皺眉道。
蘇奕沒有再多說。
黃乾峻卻似猛地反應過來似的,喟嘆道:“蘇哥說的不錯,這樣的話說出去,連我都不信,更何況是袁家那些大人物了。”
蘇奕隨口道,“記住一句話,人生于世,無論是世俗中,還是修行界,眼界、力量、地位的不同,就注定會引發偏見和沖突,古來至今,概莫如是。”
黃乾峻肅然見禮,道:“蘇哥之教誨,我必銘刻于心,此生不忘!”
蘇奕卻哂笑起來,“知易行難,道理懂得再多有什么用?只要足夠強大,根本無須在意這些。”
說罷,他負手于背,朝前行去。
黃乾峻連忙跟了上去。
可他沒有注意到,那位頭戴斗笠,正在洗涮漁網的老翁,此刻那皺紋交錯的黝黑臉龐上卻浮現一抹驚容。
剛才那青衫少年,似看破了自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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