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葫蘆僅僅巴掌大小,表面光潔晶瑩,葫蘆嘴用木塞封著,拿在手中,觸感細膩玉潤。
“木塞是一塊鎮魂木,如此看來,吳若秋是把此物當做了養魂葫來用。”
蘇奕想到這,眸子泛起異色。
他指尖一挑,封印葫蘆口的木塞脫落,緊跟著一陣猩紅的鬼霧暴涌而出。
嗚嗚嗚 鬼霧森森,透發邪惡氣息,壓抑心神。
一個嬰孩出現在鬼霧中,才三四歲年齡,膚色慘白,雙瞳猩紅,原本天真可愛的臉蛋上像涂抹了一層血紅胭脂,詭異滲人。
當這孩童出現,一股可怖的兇惡氣息如潮水般擴散,庭院中的草木瞬息枯萎凋零。
不遠處老槐樹上,紅裳女鬼發出驚恐大叫:“鬼嬰!這是吳道士豢養了六年的鬼嬰!”
而幾乎同時,鬼嬰唇中發出如哭嚎般的嘶叫,嘴巴竟一下子裂開,露出兩排狹長如鋸刀鋒利的獠牙。
狠狠朝近在咫尺的蘇奕咬去!
可比這更快的,是蘇奕右手刺出的一劍。
桃木劍狠狠插進了鬼嬰張開的嘴巴中,將鬼嬰的身體都貫穿,串在了劍身上。
桃木天生克制鬼物。
黃乾峻幫蘇奕所選的這一截青桃木,足有二十年火候,內蘊純凈陽罡之氣。
嗤嗤!
鬼嬰身軀冒出陣陣黑煙,疼得他臉頰扭曲,猙獰嘶叫,瘋狂般掙扎著要撲殺蘇奕。
可卻是徒勞。
僅僅眨眼功夫,鬼嬰的魂體就被焚化一空,煙消云散。
再看桃木劍,色澤暗淡,出現絲絲縷縷的腐蝕痕跡,明顯用不了了。
蘇奕甩手將此劍丟掉,目光重新看向黃皮葫蘆,“不錯,此物明顯誕生于靈地之中,已帶著一絲靈性,在這凡俗世界中已極其難得。”
他已看出,這黃皮葫蘆才是吳若秋的殺手锏。
若剛才動手時,對方一上來就動用此物,還真有可能會給他造成一些麻煩。
“你出來吧。”
蘇奕重新坐回竹椅,隨手把玩著晶瑩光潔的黃皮葫蘆。
紅衣女鬼傾綰從老槐樹上掠來,戰戰兢兢漂浮虛空,低著螓首,聲音弱弱道:
“仙師,求求您莫殺我,我…我可以為您效命的。”
“你會些什么?”
蘇奕饒有興趣。
傾綰思忖半響,怯生生道:“唱歌跳舞、彈琴吹簫、對弈作畫…我都略懂一二。”
蘇奕怔了怔,這算什么,一個多才多藝的女鬼?
傾綰一襲血紅裙裳,身段嬌小,膚色雪白若透明,清麗的五官有點嬰兒肥,平添一些嬌俏可愛的味道。
她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正值青春。
可惜,她終究只是一道陰魂,而非活人。
眼見蘇奕久久不語,傾綰愈發惴惴不安,忐忑道:“仙師,只要您不殺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幫您嚇人也可以。”
她那軟糯甜潤的聲音都隱隱帶著一絲哭腔了,楚楚可憐。
蘇奕輕嘆一聲,道:“換做我有元道層次的修為,也能幫你超度,讓你就此從世上解脫,可現在,怕是幫不了你了。”
傾綰呆了呆,驚喜道:“仙師,原來您不打算殺我呀,太好了!”
她露出笑容,大眼睛瞇起來,竟不經意間流露出一股驚人的媚意,偏偏她容貌清麗,氣質嬌憨,形成一種極獨特的氣質。
蘇奕微微挑眉,這小姑娘若懂得鬼物魂修之道的法門,以后非修煉成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孽不可…
“你真不記得生前的事情了?”蘇奕問。
傾綰眼神惘然,小臉泛起愁容,委屈道:“不瞞仙師,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怎會變成這樣子的…”
蘇奕盯著傾綰凝視許久,道:“我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要么你在撒謊,要么你的陰魂中有問題。”
傾綰身影一顫,急道:“仙師,我斷不敢有絲毫欺騙,我可以對天發誓。”
蘇奕淡然道:“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和我沒多少關系,不過,我雖不會殺你,也不會就這般放你離開。”
傾綰松了口氣,道:“只要仙師不殺我,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蘇奕將手中黃皮葫蘆舉起,道:“這是養魂葫,藏入其中,便無懼白晝天光,你自己進來吧。”
傾綰猶豫道:“仙師,那…你還會放我出來么?”
蘇奕哂笑道:“你未免太小覷我蘇某人,我不會封印此物,相反,等以后合適的時候,我或許還會傳授你一門鬼修秘法。”
傾綰驚喜,連連點頭:“我愿意的!”
說著,身影已化作一道紅光掠入黃皮葫蘆中。
“一道陰魂,卻能擁有如此純凈罕見的魂體,偏偏還忘卻了生前記憶,這本身就有問題…”
“不過,憑我的手段,以后自有機會找出其中答案。”
蘇奕思忖時,已起身忙活起來。
很快,庭院中的尸體和血水皆被清掃一空。
而后,蘇奕這才返回房間。
他隨手將黃皮葫蘆懸掛在書桌一側之后,便舒服地躺在床上,酣然入睡。
翌日清晨。
蘇奕天還未亮便起床了。
他瞥了一眼書架一側的黃皮葫蘆,沒有理會,徑直走出房間。
養魂葫并沒有被封印,只要愿意,藏于其中的傾綰隨時都可以離開。
但這個清麗呆憨的女鬼,在昨夜一直很安靜老實,沒有一丁點動靜。
洗漱后,蘇奕口中生嚼了一片九葉王參,便立在庭院槐樹下演練起松鶴鍛體術。
直至演練到第三遍時,蘇奕只覺渾身筋膜舒展,身體像輕了一些,大有飄飄然之感,可 這是“煉筋”入門的征兆!
修為到了這等地步,氣血集中,內息鼓蕩,力大如虎豹,出手之間,如貍貓般靈活矯捷。
“姑爺,這是吳老親自出手,特意為您準備的藥膳。”
沒多久,杏黃醫館管事胡銓來了,拎著一個食盒,笑著呈上。
蘇奕點了點頭,道:“代我向吳老致謝。”
他看了看食盒中的藥膳,用了不少名貴藥草,搭配豐盛,很適合武者補充身體所需。
“姑爺,那您用膳,我先去醫館忙了。”
胡銓笑著離開。
“住在這里,的確比住在文家好多了。”
蘇奕暗道。
剛吃過飯,庭院外就響起了黃乾峻的聲音:
“蘇哥,我已經派人跟王天陽老爺子打過招呼了,咱們現在就可以過去。”
他興沖沖地走進來,目光熱忱。
旋即,他鼻子抽動了一下,疑惑道:“這庭院中怎地有著一絲絲的血腥臭味?”
這小子鼻子倒是挺靈的。
蘇奕瞥了這紈绔少年一眼,隨口道,“昨晚這里鬧鬼了。”
“鬧鬼?”
黃乾峻嚇了一跳,想起昨天幫蘇奕準備的雄雞血、柳條和桃木,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幕幕陰森可怖的鬧鬼景象,渾身都是一哆嗦。
“快走吧。”
蘇奕抬腳朝庭院外行去。
黃乾峻頓時顧不得瞎想,連忙跟上。
廣陵城東一條街巷中,有著一座屬于黃家的鑄劍坊。
當蘇奕和黃乾峻一起抵達,鑄劍坊外等待的人們已排起了長龍,都是一些年輕男女在排隊。
“生意這么好?”蘇奕訝然。
黃乾峻飛快解釋道:“以往生意也不錯,但絕沒有像最近這些天這般火爆,原因就是,再過半個月,大滄江上將舉辦一場‘龍門宴會’。”
“到那時,廣陵城和大滄江對岸的落云城中,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皆會參與到其中,論劍比武,一較高低。”
“若廣陵城的武者名列第一,便可從落云城城主府那里得到黃金千兩、靈藥三株、珍珠十斛,以及一門黃階頂級秘技!”
“反之,若落云城的武者名列第一,廣陵城城主府也需要拿出同樣的獎勵。”
聽完,蘇奕道:“這獎勵倒是挺豐厚。”
黃乾峻目露憧憬道,“除了獎勵,更重要的是名聲!每一年的龍門宴會上,只要成為第一名,不止名揚兩大城池,并且還能輕而易舉就能進入青河劍府內門修行!”
蘇奕點了點頭。
他在青河劍府修行過三年,自然清楚,對云河郡十九城的所有年輕人而言,能夠進入青河劍府修行,已是難得無比。
若能成為內門弟子,那簡直就是魚躍龍門。
當初,蘇奕苦修三年,才成為青河劍府外門劍首,本已擁有進入內門的資格,但因為那一場意外,就此成了青河劍府的棄徒…
當然,福禍相依,他也因此覺醒了前世記憶。
蘇奕道:“如此說,這些排隊的人,是想購置一件趁手的兵刃,去參加龍門宴會了?”
“正是。”
黃乾峻說到這,想起什么,低聲道,“蘇哥,王天陽王老的脾氣很大,性子也很乖戾,連我父親都禮讓他三分,待會咱們見到他,若他說些不好聽的話,您可千萬別介意。”
“帶路吧。”蘇奕道。
黃乾峻連忙上前,身為黃云沖的嫡子,他自然不用排隊。
只是,當準備走進鑄劍坊時,卻見一群人恰好從中走出來。
為首的赫然是文玨元,文家年輕一代領袖人物,在他身后那些則是文家其他年輕人。
文少北也在其中。
看到蘇奕和黃乾峻,文玨元不禁一怔,旋即露出厭憎之色,搖頭道:
“一個贅婿、一個紈绔,一對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