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梟暗自一驚,背脊生寒。
之前他若不是閃避及時,極可能就陷入危險之中!
也在此時,血梟看到了出手之人。
那是一個青袍少年,立足遠處夜色陰影中,渾身氣息似與那荒涼寂寥的天地融為一體,和附近山石草木也沒什么區別。
蘇奕!
讓血梟吃驚的是,僅憑神念,根本無法感應到對方,似根本不存在般,自然也無法鎖定對方。
好高深的斂息秘法!
血梟對自己的潛蹤匿形之術一向自負,自忖便是同境之輩,也少有人能夠與他比擬。
可遠處的蘇奕,坦然立在那,身影就徹底融入天地萬化中,連化靈境的神念都感知不到。
僅憑這一點,讓血梟都有自嘆弗如之感。
“小友早發現老夫了?”
血梟碧綠的瞳孔閃爍。
“你的藏身之術很不錯,便是我也沒能捕捉到你的蹤跡。不過,從殺死惜花夫人那一刻,我便料定,你定然就藏匿在附近某個地方。”
遠處,蘇奕一手負背,一手拎著玄吾劍,邁步朝這邊走來。
隨著他一動,這才呈現出和那片天地山河不同的氣息來,就似路邊不起眼的一草一木,忽然搖身一變,化作一個大活人。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去而復返。”
血梟恍然道。
“你本就是為殺我而來,現在既然已見面,不如就做個了斷如何?”
蘇奕黑眸幽邃,淡然道,“我死了,你不止可以為涅風圣子報仇,還能將那一枚魔胎奪回去,這可是大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以后想再碰到這樣的機會可就玄乎了。”
他漫步山野而來,衣袂飄飛,在這夜色中,直似謫仙般絕塵脫俗。
可當看到蘇奕靠近,血梟眉梢卻閃過一絲遲疑。
旋即,他微笑搖頭:“小友手中定有足以威脅化靈境的底牌,才敢這般有恃無恐,老夫可不會上當。”
頓了頓,他眼神玩味道:“依老夫看,小友如此著急動手,莫非是擔心接下來的路途上,老夫會隨時會出現,予你致命一擊?”
“你想多了,我只是見獵心喜,想拿你來磨一磨劍鋒罷了。”
蘇奕哂笑,他已來到距離血梟三十丈距離之地。
眼見他還要繼續靠近過來,血梟斷喝道:“小友,你若再靠近,老夫可就要先走一步了!”
“慌什么,讓我送你一程又何妨?”
蘇奕笑起來。
他那眉心之地,悄然綻放一道裂縫,一道虛幻的三寸青色小劍激射而出。
戮神小劍!
青色小劍剎那間便來到血梟身前,一斬而下。
太快了!
就如神念釋放時,可瞬息覆蓋千丈范圍。
青色小劍的速度,也超乎想象的快,快到讓血梟這等化靈境存在,都不由毛骨悚然,唇中發出一聲怪叫。
他身影如泡沫似的炸開,憑空消失。
數百丈外,一塊巖石上,血梟的身影重新出現時,臉頰已浮現一抹痛苦之色,狠狠扭曲起來。
額頭更是浸出一層冷汗。
“可惜了。”
蘇奕輕嘆。
一劍落空,也讓他失去了追擊的興致。
這血梟和厲妙鴻那等化靈境存在不同,雖然僅僅只有化靈境初期修為,可此人精通諸般遁術,擅長潛行匿蹤。
若正面廝殺,他或許不如厲妙鴻。
可他若要逃遁,以蘇奕的手段,也很難將其留下。
蘇奕可不知道,他那戮神小劍的威力,已徹底驚到血梟這位化靈境存在!
事實上,血梟雖避開這一劍,可神魂也遭受到創傷,撕裂般的劇痛,讓血梟身心都一陣發寒。
他敢肯定,換做其他化靈境修士,怕都擋不住這一劍!
這無疑太可怕了。
“好強橫的神魂秘術,這就是你的底牌?”
血梟臉色鐵青凝重。
“談不上,只能算一門說得過去的神魂秘術罷了。”
蘇奕收起玄吾劍,揮了揮手,道,“今日就送到這里,我希望下次相見時,你能夠有膽和我正面一戰,告辭。”
說罷,他負手于背,飄然而去。
那瀟灑的模樣,看得血梟都不禁怔住,就這樣…走了?
直至目送蘇奕身影消失,血梟這才回過神似的,神色浮現一絲復雜,三分吃驚、三分后怕,以及四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恍惚之色。
“什么時候,一個元府境少年,都能威脅到化靈境修士了?”
“擱在三萬年前時候,恐怕也只有那些頂級大教中最卓絕的絕世人物,才能辦到這一步吧?”
“與之相比,涅風圣子…的確遜色了不少…”
血梟心緒翻騰。
原本,他帶著滿腔恨意前來尋仇,可現在,卻滿腔都是寒冷和驚悸。
“要不要繼續追殺下去?”
血梟猶豫了。
以他化靈境的修為,在當今天下足以橫行無忌。
可現在,歷經之前那一場驚險的遭遇,讓血梟卻不得不考慮,再去追殺蘇奕,所要面臨的后果。
“若正面廝殺,以我的手段,怕也都得折在那小子手中不可,可若一直追蹤,找不到出手的絕佳時機,又白白浪費功夫…”
“罷了,這件事稟報給主上,由主上來定奪便是。”
許久,血梟暗嘆一聲。
當做出這個決斷時,他內心也是不由浮現一絲恥辱。
誰敢相信,身為陰煞神使的自己,一個從暗古之禁中活下來的老家伙…如今卻被一個元府境修士嚇退了?
“主人,可曾殺了那血梟?”
崇山峻嶺之間,一頭數十丈龐大的金色老黿,載著蘇奕和白問晴,朝遠處行去,一路踩碎不知多少樹木巖石,大地都在震動。
這是元恒的本體。
當蘇奕返回,得知蘇奕不愿走路了,元恒便第一時間充當起了坐騎的角色。
“那老東西譎詐謹慎,掌握諸般逃遁秘術,根本不敢正面廝殺,我倒也有辦法留下他,只不過卻要耗費不少力氣,不值得。”
蘇奕躺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躺椅擺在元恒那堅硬如地的軀殼上,紋絲不動,躺在其中,也感受不到多少顛簸。
“不值得?”
白問晴怔了一下,不禁暗自感慨,若是其他修士,非窮盡一切手段也要把對手殺死不可。
可很顯然,蘇前輩不一樣,他不想把體力浪費在去滅殺血梟這等角色身上…
這何嘗不是一種發自骨子里的自負和蔑視?
“嘿嘿,這家伙比厲妙鴻聰明多了,能從主人手底下活下來,足夠讓他吹噓一輩子了,當然,前提是他經歷此事,不會再跑來作死。”
元恒笑起來。
這番話,讓蘇奕也笑了,想起前世時的一樁趣事。
當年,鬼修一脈的西溟鬼皇在和他成為朋友前,還曾發生過不少沖突。
有一次,西溟鬼皇聯合十多個好友一起,一起圍攻他蘇玄鈞,結果最先逃掉的,就是西溟鬼皇。
這對任何一位皇者而言,稱得上是奇恥大辱。
可西溟鬼皇卻很得意,經常跟人吹噓說:“他蘇玄鈞有什么了不起的,根本就沒有外界傳聞那么夸張,當年我們十多個皇者設局圍殺他,還不是被我一個人逃掉了?”
這番話,也成了大荒九州皇境圈子里的一個笑談。
元恒的話,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現在的血梟怕是不可能吹噓這等恥辱的事情了。
眼見蘇奕心情似乎不錯,元恒問道:“主人,不出七天時間,我們便可抵達大夏皇都九鼎城,您可有打算么?”
“先繞著九鼎城閑逛一圈,看一看這座天下修士皆向往之的‘修行之都’,是怎樣一番景象。”
蘇奕隨口道,“到時候,你若心生任何異常感應,也當第一時間告訴我。”
元恒一怔,頓時明白,道:“主人放心,只要那名叫葛謙的修士在九鼎城,我定會全力以赴幫主人找到他!”
元恒心中清楚,當初正是因為要找到葛謙,蘇奕才會傳授他“玄武真炁經”中屬于元道層次的修煉篇章。
“這件事倒不要緊,隨緣吧。”
蘇奕對葛謙的興趣不大,倒是對葛謙為何能夠修煉“玄武真炁經”很感興趣。
提到九鼎城,蘇奕不由想起了羽流王月詩蟬,這白衣負劍,空靈清麗的少女,如今是否也在九鼎城?
還有花信風,她乃是大夏某個古老宗族的后裔,以龍雀為宗族圖騰。
當初在亂靈海分別時,花信風曾贈予他一塊龍雀玉佩,言稱憑借此物,無論在九鼎城要做什么事情,只需前往云澤樓,自會有人全力為蘇奕效命。
“九鼎城…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蘇奕暗道。
大夏是蒼青上百個世俗國度中的霸主。
而九鼎城,則是大夏的皇都,位居中樞之地,如若一國之心臟,無比繁華鼎盛。
據傳,九鼎城早在三萬年前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底蘊古老無比,到如今,九鼎城又有“修行之都”“人間仙城”等等美譽。
并且,在九鼎城之下,據說還鎮壓有一道彌漫著祥瑞氣息的龍脈,也是蒼青大陸上,唯一一條沒有遭受暗古之禁破壞的龍脈!
對此,蘇奕自然很感興趣。
甚至,隱隱有些期待在這代表著大夏修行界最高水準的九鼎城中,能遇到一些可堪一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