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場那些打算看蘇奕笑話的修士,也察覺到老瞎子的臉色不對勁。
一時,都不禁驚疑,那秘密究竟是什么,竟讓鬼市最神秘的一位老怪物如此失態?
老瞎子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他心神震動翻騰,根本無法淡定。
那玉簡中,只寫了一句話:
“鬼燈挑棺一脈欠下的‘六道葬世棺’,何時歸還?”
一句話而已,可對老瞎子而言,不亞于天降驚雷,讓他心神都亂了。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他這一脈的始祖曾留下的一道旨意——
鬼燈挑棺一脈,寧死也不能得罪六道葬世棺的“討債人”!
難道,眼前這少年,便是始祖口中所說的那“討債人”的后裔?
老天!
這都過去多少歲月了,“討債人”竟還在?
只是,若這少年真的是那位“討債人”的后裔,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蒼青大路上?
老子為了從幽冥中逃出來,命都丟了大半,本以為在這世俗之界,足以躲一躲災劫了,可這“討債人”的后裔怎么就偏偏追上門了?
并且,他的修為才僅僅只辟谷境?
無數疑惑,翻江倒海般涌上老瞎子心頭。
“老伯,你這是怎么了?”
眼見老瞎子久久不語,清芽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老瞎子猛地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旋即噌地從地上起身,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著”蘇奕。
而后,在眾人錯愕目光注視下,老瞎子忽地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滿臉羞愧道:“老瞎子有眼無珠,口出狂言,冒犯了公子,這一巴掌,就當給公子賠罪。”
全場鴉雀無聲,眾人皆目瞪口呆,那究竟是怎樣一個秘密,居然這小酆都最神秘的老怪物,不惜當眾抽自己嘴巴?
元恒他們也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雖早猜到,蘇奕定是有把握才會以一個秘密和老瞎子進行交易。
可他們卻萬沒想到,老瞎子不止道歉了,還在抽自己的臉!
“這個秘密,夠不夠換這四盞鬼燈?”
蘇奕問。
老瞎子枯瘦的老臉擠出一朵菊花似的笑容,頭顱低垂,雙手作揖,諂媚道:“夠,夠,足夠了!”
他姿態擺的極低,渾沒有了之前那藐視群雄,淡看風云的架勢。
在場那些修士這時候已有些回過神了,看向蘇奕的目光都變得微妙起來。
一個秘密,卻能讓老瞎子態度徹底變化,這少年的來歷,注定非同尋常!
蘇奕沒有理會這些,將那左側第二盞鬼燈拿起,遞給清芽,道:“這個給你。”
清芽歡喜道:“謝謝蘇奕哥哥!”
說著,她迫不及待地一指點在鬼燈頂部,伴隨著那黑色皮紙如花瓣般綻放燃燒,一口封印的石棺也是顯現出來。
眼見清芽就要打開封印,凌云河連忙攔住,道:“丫頭,回去再看。”
此地人多眼雜,若石棺內真的有了不得的寶物,或許暫時不會出亂子,可免不了會被人盯上!
清芽噢了一聲,乖順地答應下來,將石棺收起。
附近那些修士都不禁有些失望。
一個灰袍中年禁不住道:“道友,之前陶劍廷陶公子都將石棺打開,讓我等開眼了,你為何要阻攔這位姑娘,難道是懷疑我等會心存不軌?”
聽到此人提起自己,陶劍廷唇角抽搐,氣得臉都綠了,恨不得一巴掌抽這家伙臉上,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是打算殺人之后再鞭尸一場?
就在陶劍廷氣惱時,那灰袍中年挨了一巴掌,整個人倒飛出去,滾落數丈外。
眾人皆驚,因為出手的乃是老瞎子!
“老瞎子我最煩的便是強人所難,滾!”
老瞎子殺氣騰騰,骨瘦嶙峋的身影,彌散出的氣息之盛,讓在場修士無不膽寒。
可下一刻,老瞎子就收斂氣息,賠笑著朝蘇奕拱手道:“小老氣憤不過,代替公子教訓了一下此人,還請公子莫怪。”
那變臉的速度、諂媚的姿態,讓身為蘇奕仆從的元恒都不禁汗顏,自慚弗如。
蘇奕似笑非笑,道:“你這是擔心我跟你討債?”
一聽到“討債”二字,老瞎子渾身一軟,嘴唇都哆嗦起來,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沒辦法,在他們鬼燈挑棺這一脈,最忌憚也最擔心的事情,便是碰到“討債人”。
蘇奕說道:“行了,其他三個鬼燈我不要了,但你需要跟我走一趟,你放心,我此次不討債,只是有些事情要問一問你。”
得知蘇奕不是為討債而來,老瞎子頓時松了口氣,眉開眼笑,咧嘴說道:“全憑公子做主。”
“走吧。”
蘇奕負手于背,轉身而去。
若不是這次遇到了老瞎子,他都懶得再在這鬼市中浪費時間,沒辦法,此地兜售的那些個寶物,沒多少能入得了眼的。
老瞎子收起攤位和鬼燈,乖順地跟隨其后。
元恒、凌云河他們也連忙跟上。
目送他們一行人離開,那些修士神色各異,縱使他們對蘇奕的身份無比好奇,卻沒有一人敢追上去。
沒辦法,有老瞎子在,誰活膩歪了敢湊上去?
“蘇奕?此人是誰?為何在以前不曾聽說,天南州境內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有人低語。
“或許,此人并不是天南州的人物。”
“小酆都老瞎子的名聲,在整個天南州都極為有名,誰不知道他的神秘和強大?以往時候,就是那些修行勢力的宗主,在他面前也是敬畏有加,禮讓三分。可誰能想到,他卻竟那般懼怕那個少年,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有人感慨。
“不可思議?不,這只能證明,這名叫蘇奕的少年,來頭遠比我們想象中更強大!”
有人神色復雜。
“唉,現在這世道,對我們這些尋常修士也太不利了,除了奪舍者,尚有身懷古老道統傳承的奇才,有來歷神秘的妖孽…和他們相比,何異于螢火之光與日月爭輝?”
有人感慨,情緒低落。
“別氣餒,當那一場璀璨大世來臨,天下間的修行之輩,皆有機會實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人如此自我鼓勵。
“蘇奕?以后有機會,我定要看一看,你究竟是什么來歷。”
陶劍廷暗道。
不管如何,這些來自天南州不同地方的修士,皆記住了蘇奕這個名字!
離開鬼市。
蘇奕一行在凌云河帶領下,來到了城中一座庭院。
按照凌云河的說法,數年前,他曾在山陰城游歷,花費錢財,購置了這樣一座庭院,到如今一直閑置著。
現在,恰好可以當一個歇腳的地方。
庭院三進三出,有亭臺樓榭,有池塘花圃,雖閑置數年,但明顯時常有人打掃,清雅干凈。
剛進入庭院,蘇奕便說道:“我要和老瞎子單獨談談。”
說著,便帶著老瞎子走進一個房間。
其他人見此,便都在庭院正堂中歇息起來。
元恒忍不住道:“清芽姑娘,你快打開那石棺看看,其中究竟是何等寶物。”
白問晴也將目光看過去。
清芽嘿嘿一笑,翻手取出那一口巴掌大小的石棺,去除封印推開棺蓋,頓時一片青色霞光涌現而出,滿室生輝。
眾人都不禁動容,仔細看,那石棺內是一只玉鐲,似天青色的靈玉打磨而成,晶瑩剔透,溫潤無瑕。
“這是‘青寒神玉’所煉制的法寶!”
元恒吃驚,眼睛發直。
青寒神玉!
這可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靈材,可遇不可求,擱在靈道大修士手中,也稱得上瑰寶,遠不是那些元道靈材可比。
而眼前這手鐲,便是由一塊最上乘的青寒神玉煉制而成,并且彌漫著屬于法寶的威勢和氣息,只看品相,便知道是一件極珍稀的寶物!
“沒想到,清芽姑娘運氣這般好。”
元恒和白問晴也不禁有些艷羨,那老瞎子的五盞鬼燈,可不見得都藏有寶物。
像那個陶劍廷,花費那么大代價,到頭來卻只得到一撮毛,還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
可清芽倒好,一下子就得到了一件珍稀寶物,這和得到一樁造化也沒區別!
清芽喜滋滋將玉鐲拿起,戴在手腕上,脆聲道:“我在看到那一盞鬼燈時,就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靈性氣息,于是便請蘇奕哥哥出手幫我,拿下了此寶,唔…說起來,我得感謝蘇奕哥哥才行,若不是他,這寶物怕是根本到不了我手中。”
凌云河點頭道:“這是應當的,這可是天大的恩情,必須銘記在心。”
“嗯!”
清芽狠狠點頭,開心地看著手中的玉鐲,“等待會見了蘇奕哥哥,我也送他一樣寶貝。”
正說著,凌云河忽地有所察覺般,從袖袍中取出一枚金絲纏繞的秘符。
秘符正在微微顫抖。
凌云河將秘符輕輕一捏,嗤的一聲,一縷金光沖霄而去。
沒多久,一只雪白的鳥雀從云層中破空而來,火紅的鳥喙中,銜著一封密封的信箋。
凌云河將信箋接過后,那雪白鳥雀便騰空而去。
“師尊,雪翎雀怎會找上我們?”
清芽好奇問。
凌云河道:“我們離開宗師時,我已經和你小師叔取得聯系,約定在這山陰城中見面,這封信箋便是你小師叔傳來的。”
說話時,凌云河已打開信箋。
看完后,他眉梢間不由浮現一絲喜色,道:“清芽,不出一個時辰,你小師叔就會來見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