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開身為族長文長鏡之子的身份不談。
作為文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文玨元也自有驕傲的底氣。
九歲時,他便進入松云劍府修行,成為松云學府人所皆知的風云人物,少年奇才。
十三歲時,順利成為青河劍府外門弟子。
僅用四年時間,便一舉被選錄為青河劍府內門弟子,名列前茅。
到如今,一身修為,已臻至搬血境第四重“煉骨”層次。
這等武道成就,擱在廣陵城中,都足以讓一些大人物自嘆弗如!
似這般人物,哪可能會把蘇奕這樣一個贅婿放在眼中?
就是對黃乾峻這等跋扈惡少,他都不屑一顧。
“一對狐朋狗友?這形容妙啊!”
文少北等人跟著起哄,大笑不已。
有文玨元撐腰,哪怕在這屬于黃家的鑄劍坊前,他們也不怕黃乾峻。
“文玨元,你罵誰呢?”
黃乾峻大怒,眼神暴戾。
“怎么,難道我有說錯嗎?”
文玨元神色冷淡,“在廣陵城,誰不知道你就是個無惡不作的紈绔?誰又不知道蘇奕是個人人譏笑的贅婿?”
“你…”
黃乾峻眼睛發紅。
文玨元卻笑起來,道:“半個月后,‘龍門宴會’就會拉開帷幕,到時候,我也會參加,你黃大少爺真有能耐,也一起來玩玩,讓我見識見識如何?”
此話一出,附近響起一陣嘩然。
“完了,文玨元這等人物,竟也要參加龍門宴會,這哪還有我們出風頭的機會?”
“別喪氣,咱們好好表現就行,至于第一名…也只有文玨元這等人物才有資格去爭取。”
那些排隊等待購買兵刃的年輕男女騷動不已,皆議論紛紛,話題都圍繞在文玨元一人身上。
他們都有一種感覺,此次龍門宴會第一名的頭銜,極可能將落在文玨元頭上!
由此可見文玨元在廣陵城年輕一代的名望有多高。
這樣的一幕,也讓文少北等文家子弟都感覺臉上有光,一個個挺胸昂首,與有榮焉。
黃乾峻臉色青白交加,變幻不定。
可還不等他開口,文玨元已隨口撂下一句話:
“別說廢話,有種就在龍門宴會上見!”
說罷,他帶著文家眾人揚長而去。
至于蘇奕,完全就被文玨元無視了,他還不屑于去跟一個廢人論高低。
一旦這么做了,別人只會笑話他文玨元恃強凌弱。
再說了,欺負一個贅婿,又有什么成就感?
目送文玨元一行人離開,黃乾峻死死攥住了拳頭,嘴唇抿著,臉色鐵青難看。
“很難受吧?”
蘇奕掃了這個紈绔少爺一眼。
黃乾峻深呼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旋即他猛地反應過來似的,怔然道:“蘇哥,您…您如何想的?就一點也不生氣?”
他很疑惑,當初在聚仙樓,蘇奕輕易之間就擊敗了他身邊的所有扈從。
那等武道力量,可絕非尋常可比!
更何況,蘇奕所擁有的人脈,都能讓他老子黃云沖徹底低頭認栽。
這等情況下,蘇奕怎能就這么算了?
蘇奕隨口道,“一只小小螻蟻的叫囂罷了,若能讓我生氣,我反倒會高看他一眼。可惜,他不配。”
黃乾峻怔然,顯然無法理解。
蘇奕也懶得再解釋。
不過有一點他沒說,但凡和他敵對的,無論是誰,皆沒有好下場。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
鑄劍坊內。
一座洶洶燃燒的火爐前。
在黃乾峻帶領下,蘇奕順利見到了名揚廣陵城的鑄劍師“王天陽”。
王天陽頭發稀疏,近乎禿頂,瘦削精悍,肌膚古銅色,手握一柄巨錘,正在錘打一柄燒得火紅的劍胚。
火花四濺,滿室生輝。
“老爺子,我朋友來了,您看行個方便,幫忙煉制一把劍唄?”
黃乾峻立在一側,姿態擺的很低,笑呵呵拱手。
王天陽卻不理睬,自顧自捶打劍胚,打得哐哐作響,火星子都差點濺在黃乾峻身上。
被無視的黃乾峻尷尬地笑了笑,低聲對蘇奕說,“蘇哥,王老的脾氣就這樣,您可別介意。”
蘇奕道:“讓他先忙,你帶我去看看煉劍所需的鐵料。”
黃乾峻連忙點頭。
鑄劍坊內自然不缺各種鍛造兵刃的材料,不乏一些名貴的罕見之物。
看遍了這些材料后,蘇奕不禁陷入沉默。
哪怕是那些名貴的煉器材料,也幾乎清一色都是凡品。
“蘇哥不滿意么?這已經是廣陵城最好的鑄劍坊了,若沒有合適的,或許就只能去云河郡城,才能找到更好的了。”
黃乾峻解釋了一句。
蘇奕不置可否,道:“你準備一下,我要購買三十斤青光寒鐵、一斤赤陽銅粉、五斤玄冰凈水…”
足足報了十多種材料。
其中有名貴之物,也有尋常之物。
黃乾峻一一記下,便吩咐鑄劍坊的小廝開始準備。
而他則帶著蘇奕原路返回,重新來到了王天陽所在的煉器之地。
王天陽已忙完了,正躺在藤椅中歇息,旁邊立著一個小廝侍奉著端茶倒水。
“老爺子…”
這次黃乾峻剛開口,王天陽就打斷道,“老夫今日已煉制了一把劍,精力耗費頗大,三天后你們再來吧。”
說著,他端起茶盞悠然品咂起來。
黃乾峻臉色一陣陰晴不定,蘇奕是他親自請來的!
可卻在自家地盤上被拒絕了,這讓他顏面往哪擱?
他深呼吸一口氣,道:“老爺子,我父親可說了,但凡蘇哥的事情,統統第一時間辦了,您…”
王天陽再次打斷,不悅道:“那就讓你父親給他煉劍,我可沒工夫伺候你那個什么蘇哥。”
他明明看到蘇奕就在旁邊,話語卻一點都不客氣,哪怕黃乾峻已搬出了黃云沖,也根本不在乎,架子不是一般大。
“少爺,煉器材料已準備妥當了。”
這時候,一群小廝搬著一個巨大的箱子走來。
見此,王天陽卻第一個動怒了,喝道:“誰讓你們把材料搬來的?老子已經整整煉了半個月的劍器,本打算好好歇一歇,去城中青樓嫖個痛快,你們這些缺心眼的卻偏偏給老子找事!都給我搬回去!”
他很生氣,從藤椅中起身,把手中茶盞都摔了。
“合著老爺子是著急去青樓啊…”
黃乾峻一下子明白過來,依老爺子那龍精虎壯的身板,憋了半個月的話,的確挺難受的。
忽地,他心生一個大膽的想法,要不要把那個“挊”字送給老爺子,先解一解燃眉之急?
“慢著。”
眼見那些小廝又要把材料搬回去,蘇奕開口了,“這次鑄劍,我可沒打算借他人之手幫忙。”
黃乾峻和王天陽齊齊一愣。
“能否讓我借此熔爐一用?”
蘇奕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火爐。
黃乾峻連忙道:“當然可以,只是…蘇哥,您這是打算親自鑄劍?”
蘇奕點頭:“不錯。”
身為劍修,唯有自己所鑄之劍才最適合自己,也才能讓自己一身劍道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喲,這么說你這小子是來砸場子的?”
王天陽冷笑起來,眼神已帶上不屑。
一個乳臭未干的少年,竟打算在自己面前鑄劍,這挑釁味道可就太大了。
“老爺子,您可千萬別誤會,我蘇哥哪可能會有這種心思,他只是…”
說到最后,黃乾峻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事前他可真不知道,蘇奕竟是抱著自己鑄劍的心思。
王天陽就像好斗的公雞般,被激發出好勝心,大聲道:
“不必解釋,既然都挑釁上門了,老夫王天陽焉能沒有表示?若如此,傳出去的話,非被廣陵城所有武者認為我怕了他不可!”
說著,他一指旁邊的火爐,目光盯著蘇奕,傲然道,“這爐子你隨便用,還有其他需要的嗎,老夫統統滿足你,有什么能耐,你盡管施展出來就是!”
蘇奕略一思忖,道:“爐火還不夠旺盛,你燒火功夫如何?”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要求,王天陽不禁呆了一下,半響才指著自己鼻子,一臉不可思議道:
“你…打算讓我…充當燒火工?!”
氣氛陡然壓抑下來。
在場那些小廝皆倒吸涼氣,看出王天陽老爺子有些生氣。
黃乾峻大急,剛要出聲緩和一下氣氛,就見蘇奕很自然地點了點頭,道:
“你既是這廣陵城中最擅長鑄劍的,對火候的把控也必然最強,由你來燒火,在我鑄劍時,應當就不會出現什么差池。”
黃乾峻傻眼了,堂堂一代鑄劍大師,卻被蘇哥當做燒火工…這叫什么事?
再看王天陽,氣得胸膛一陣劇烈起伏,古銅色的臉頰都漲紅不少,明顯被徹底激怒了。
“老爺子,您可千萬別生氣。”黃乾峻連忙安撫。
王天陽咬牙,猛地揮手道:“你走開,老夫鑄劍四十載,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些挑釁而已,還難不住我!”
“不就是燒火嗎,可以,老夫答應!”
說著,他目光看向那些小廝,命令道,“去,讓坊中的鑄劍師都停下手中的活兒,過來和老夫一起,見識見識這位上門挑釁者的能耐!”
黃乾峻暗呼要糟,王天陽是打算把事情徹底鬧大了!
可當看到蘇奕那淡然平靜的神色時,不禁心中一動,想起了昨日在杏黃醫館,蘇奕顯露出醫道造詣時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