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緩緩消失的昏黃色光環和內里那名老者的光影,北冥洲兩名最強大的修行者沉默不語。
混亂洲域的修士從修真界分裂出去,便是因為道統之爭。
而現在,當一切的訊息證明許多混亂洲域的修士宗門當年的懷疑是事實,那么誰才算是正統。
但為了生存,那些宗門無所不用其極,又變成真正的惡人,那又是誰的原因?
很多年前,當三圣和修真界的所有宗門聯手進攻混亂洲域,當混亂洲域似乎已經兵敗如山倒時,三圣卻驟然停手,在北冥洲和很多邊緣洲域,就一直流傳著一個傳說,混亂洲域有一件針對三圣的殺器。
這件殺器只要鎖定三圣的氣機,雖說不能將三圣全部殺死,但卻足以殺死三圣中的一人。
但傳說畢竟是傳說。
這件殺器到底是否存在,又在誰的手中,那都是未知之數。
今日里看著那名陌生老者的身影,雖然確定對方是利用了混亂洲域諸多的法陣和驚人數量的靈氣才能夠和他們溝通,但是哪怕對方親口承認,他們卻依舊無法直接信任對方。
因為就和之前三圣出手的那一戰一樣,不到最后的生死時刻,誰都無法知道這些人到底站在哪一邊。
小漁村。
一名婦人正在收拾著曬干了的熟魚干,她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剛剛收拾到身前的魚干被她打翻在地。
她突然哭喊起來,朝著那個出現在她身前的酒鬼又打又罵,“你這個懶酒鬼到底去了哪里,你怎么沒有死在外面,你怎么還知道回來?”
看著哭嚎的婦人,重新回到漁村的酒鬼蘭陵生眼睛有些模糊了。
他咧了咧嘴,停頓了兩個呼吸的時間,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別鬧了有客人在。”
婦人這才看到他身后不遠處的光頭小僧和酒徒溫良生,她抽泣著,突然又羞澀起來,輕聲對著酒鬼道:“你這個死鬼,晚點再和你算賬。”
“我去做飯菜。”她看著風塵仆仆的蘭陵生,突然又心疼起來,抱怨道:“出去這么久,也不知道吃飽了沒有。”
蘭陵生咧了咧嘴,想笑,卻又想哭,道:“沒餓著。”
“我信你個腿。”婦人罵了一句,又偷眼看了光頭小僧和溫良生一眼,她一邊急著去收拾些吃食,但心中卻好奇起來,她從沒有見過光頭小僧和溫良生,但她卻也一眼看出溫良生和這個酒鬼很像,而光頭小僧看上去明明年紀很小,卻不知為何,他的一雙眼睛卻讓她有種好像充滿睿智,好像閱盡倉滄桑的感覺。
她心中對蘭陵生離家出走后的經歷十分好奇,但此時在她看來,讓好不容易歸家的漢子好好飽餐一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也不問,忙著生火、洗菜。
光頭小僧很隨意的在不大的漁村里轉了轉,他最終來到距離蘭陵生這間屋子不遠的沙灘上,沙灘對面不遠處的海中,有幾塊黑色的礁石露出了海面,上面長滿了一些綠色外殼的貝殼,但它們的外形,卻很像是幾只趴在一起的烏龜。
他在沙灘上坐了下來,看著那幾塊黑色礁石很久,等到酒鬼家的婦人已經做完一鍋雜魚煲,喊著他們先吃起來,并偷偷的問酒鬼這個光頭小僧吃不吃葷的時候,他才輕聲對著走到身邊的酒鬼說道:“我大概知道為什么你和教書匠會自動覺醒,能夠成為脫離隱藏模式的異類了。”
蘭陵生大吃一驚,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幾塊礁石,道:“什么意思,難道那幾塊礁石有什么問題?”
“那幾塊礁石不是天然之物,雖說看似普通的硅石,但里面有大量的各色精金。”光頭小僧緩緩點了點頭,道:“但最為奇特的是,它們的內里有無數的精神力殘留的痕跡。所以如果我猜的沒有錯誤,那幾塊礁石原本是一個舊時代用于存儲記憶的基站。舊時代擁有足夠財富和地位的人,可以時刻將自己的記憶上傳,儲存,而這幾塊礁石的所在,就是用于存儲記憶的基站。這是舊時代的存儲基站,不過它早在滅世之戰時就已經損毀,當時的毀壞和歲月的侵蝕,才讓它最終變成了這樣不起眼的礁石。”
“居然是這樣的東西?”蘭陵生深深的皺起了眉頭,道:“但這和我和教書匠擺脫隱藏模式和提前蘇醒有什么關系?”
“它們雖然損毀,但畢竟材質特殊,在某些特殊的時候,一些獨特的電磁波動就能夠對你們的固定程序造成一定的影響。”光頭小僧看著蘭陵生道:“有些特別強大的干擾,就會造成你們體內的某些易損件產生永久性的損壞。再加上之前整個修真界的時間修正以及整個空間的雷罡暴走,便促進了這樣的過程。”
蘭陵生和溫良生都沉默不語,他們心中的疑惑沒有消除,卻反而越來越濃烈。
他們覺得是這樣的道理,但又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哪里不對就是說不出來。
光頭小僧卻是看著他們微笑道:“我知道你們還不能理解,這是硬件上的誘因,但真正導致你們覺醒的最關鍵因素,卻來自這里。”
他說話的同時,用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蘭陵生和溫良生苦笑起來。
點腦袋是什么意思?
“我們一個人由許多器官組成,如果將一個人視為一個基站,那就相當于我們一個人由無數微小的元器件組成,你們可以認為,其中哪怕有些元器件損壞,也不會導致這樣的后果,而要想弄明白你們真正脫線的原因,就是要找出是什么元器件損壞,才能夠導致你們的脫線。”光頭小僧道:“要想徹底擺脫這種隱藏模式,或者說徹底擺脫那名陰謀者的控制,那就只有從無數的元器件之中,找出真正關聯的那幾個元器件。”
溫良生深吸了一口氣,他有些聽懂了,“所以你的意思,這幾個元器件在我們的腦子里?”
“情緒,人類的感情。”光頭小僧道:“在我現在看來,這些關鍵的元器件原本不應該是易損件,它們不會輕易損毀,但人類的感情,一些特殊的情緒,卻像是歲月侵蝕,風化巖石一樣,讓這些不應該損毀的元器件損毀了。而這幾塊礁石,就是相當于配合的催化劑。”
蘭陵生和溫良生有些聽懂了,只是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回話。
“我來的路上,聽你說過,你說有一個特殊的幸存者來過這里。”光頭小僧看著蘭陵生,道:“那他應該也是因為這幾塊礁石而來,他應該是感知到了自己的記憶和這個損毀的基站之間的某種聯系,但是到了這里之后,卻發現這個基站已經損毀得不成樣子,所以他也只能離開,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東西。但現在看來,這個基站雖然損毀,還是有用的。”
“有什么用?”蘭陵生忍不住問道。
“可以利用它找出關鍵的控制元器件。”光頭小僧道:“如果人為的提升它的效用,那就可以讓它像一件法器一樣,讓很多限于隱藏模式的人擺脫那人的控制。”
“那難道要將它們帶著?”蘭陵生有點發愣,“這怎么搬?”
光頭小僧笑了笑,他輕聲道:“先吃東西,你家里人認為現在什么都沒有先喂飽你的肚子重要。”
蘭陵生下意識道:“這個婆娘懂什么。”
光頭小僧道:“餓了要吃飯,對誰好,就不能讓他餓肚子,這原本就是最質樸和最真實的情感,她懂這個,就是懂大道。”
蘭陵生愣了愣,他看著光頭小僧,覺得對方似乎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大道至簡,吃飯吃肉能夠讓人吃飽,聯歡晚會不會讓人吃飽,這就是最簡單的道理。”光頭小僧微笑說道,“只是有些人卻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在婦人的呼喚聲中,他們在簡陋的飯桌旁坐了下來。
食物在桌子上散發最原始的美好氣息,讓人覺得溫暖和愉悅。
在開始吃東西的時候,不遠處的椰子樹下,有一群螞蟻從一個椰子殼里鉆了出來,它們悄無聲息的爬向海邊,進入海水之中,在海底朝著那幾塊礁石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