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君胎珠破碎!
曾經追溯九靈元圣一起征戰紅山的那些大妖,有些修為已經抵達人族修行者的星君境界,死去之后,尸骸成灰,徒留一顆胎珠,寧奕手中攥著四顆妖君胎珠,其中蘊含著大量的星輝,捏碎之后滲入肌膚,猶如一條條細小蛟龍,橫沖直撞。
蛟龍游走,在四肢百骸當中蔓延開來。
而后逐漸匯聚,直至寧奕的丹田之內。
千百年時光過去,這些妖君生前修為滔天,放到妖族天下,也是執掌一方風云的人物,只可惜最過無情是歲月,如今身死道消,一顆胎珠,千年修為,在寧奕的體內化散開來。
寧奕盤膝坐在地上。
他閉起雙眼,感應著從丹田內緩慢醞釀,直沖天靈蓋的那股磅礴星輝。
比起破開第五境抵達第六境之時,在紅山寢宮陵墓內的這幾顆妖君胎珠,里面蘊藏的星輝之力,要更加純粹,而且強大。
同樣身為妖君,修為也有強弱,積累也有深厚之分。
在青山府邸地底的那幾顆妖君胎珠,要論積淀,遠遠比不上寧奕如今手頭的,剛剛一捏碎,寧奕的心頭就咔嚓一聲,懸了起來。
一股狠辣的勁頭沖了上來,寧奕面色青紅交加,雙手按下,攥緊膝蓋,黑色大衣被無形氣機吹拂地向上掀起,獵獵作響。
沖關如破劫。
一重關是一重劫。
第六境是中境的最后一境。
第七境是后境的第一境。
這兩者之間,看似只差一境,但是相差極大,極遠,猶如一道天塹。
在天都扎根的青山府邸,其內的小君子,帶著敕封的一脈,能夠搬上臺面的修行者,全都是第七境的人物,星輝境界第七境,在年輕一輩當中已經算是優秀,至于第六境的內門子弟,與第七境相比,就是過江之卿,參差不齊,放到宗門內的單獨一脈,還算亮眼,算是小君子以下的第一檔次,但是真正放到書院,有資格說話的,除了四座書院的大君子,就只有那些獲得敕封的小君子,第六境顯得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平庸。
大隋天下,在徐藏遞出那一劍后,似乎引來了一個全新的盛世。
天才開始崛起。
東西兩境,道宗佛門,不斷開出新枝玉葉,諸多年輕強者涌現,活躍在西嶺和東土一帶,雖然未入天都,但戰績驚人,不容小覷。
在星輝境界的體系之中,其實“劍修”的劍氣境界,對整個戰力的影響并不大因為這座大隋天下的修行者實在太多,配刀帶劍,數之不清,而有資格稱得上劍修的,實在太少。
除非是蜀山徐藏這種,為劍而生的劍胚,否則很難有人,在劍氣境界上,趕超星輝境界。
有人在第十境卡住,苦苦不能破解,這時候才真正拎起劍,開始感悟劍氣,終于在第十境成為劍修,劍氣境界一重天,殺力相當于純粹第七境的星輝修行者,對于十境修行者而言,這多出來的劍氣一重天,聊勝于無。
極其少數的一些修行者,譬如小無量山的,劍湖宮的,那些與劍器常年打交道的,在第七境頓悟,成為劍修,已經是相當驚艷的天才,劍氣境界在同境當中是一個天大殺器,星輝和劍氣加持,兩相疊加,幾乎可以算是同階無敵手,除非擁有秘法的那一類人物,否則幾乎沒有手段可以和雙修天才對抗。
至于像寧奕這樣,在六境就領悟劍氣境界的,放眼大隋天下,很難找到真的十分稀少。
鳳毛麟角。
像寧奕這樣,修行星輝,提高一個境界,能夠讓一座圣山血崩淚流的,在大隋天下,應該就獨一個了。
什么北境小燭龍曹燃啊,珞珈山葉紅拂啊,出了名的修行境界吞噬資源,數量龐大,一個是散修出身,四處打殺妖族天下年輕強者,挑戰諸多圣山天才,來謀取自己的進階資源,另外一個則是第一圣山的未來希望,扶搖的唯一弟子,傾盡全力栽培,這兩人的修行,也沒有寧奕來得如此艱難。
想要破一個境界,竟然在中境之時,就需要妖君胎珠。
千年隋陽珠如飲水。
對于圣山的天才而言,都說能吃是福,如果圣山出了一位天賦根骨資質俱佳的少年,尤其能夠吞噬資源,那么必然是一件大喜事。
但是如果出了寧奕這么一個狠角色,那么可以說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就算是“謫仙人”洛長生,吃得恐怕都不如寧奕多。
眼前寧奕正在渡第七境的難關,很難想象,如果他突破第七境,以后的第八境第九境第十境,一關更比一關難,該拿多少資源,去填補這道無底洞窟?
寧奕的心湖之中,那座劍器近的雕塑,緩慢顫動。
龍藻龜文白虹三柄飛劍,壓蓋在心湖上空,此刻開始不安分的掠動,因為破境的緣故,心湖不再平靜,而是沸騰起來,四處有湖水炸開,掀起。
白骨平原吞噬著無數的星輝,在那片純白池子里,星輝與神性共存,如果寧奕想要突破,想要跨越一道星輝境界,那么就必須先將它喂飽。
純白的飛絮,繚繞著寧奕。
他的狀況并不太好,一直以來,寧奕吞下妖珠,都是以一種相當莽撞的方式,許多殘余的星輝未曾化開,更多的殘存妖力,則是殘余在身體之中。
白骨平原無形之中錘煉的體魄,讓寧奕可以不憚風險的吞噬資源,只要不跨越太大的幅度,那么他只要敢吞,白骨平原就敢轉化,這座池子容納神性,但是容器卻是以星輝錘煉鋪墊的內壁,寧奕想要越多的神性,就需要越多的星輝。
一口氣捏碎四顆妖君胎珠之后,寧奕的意識“轟”地一聲,陷入黑暗之中。
他似乎來到了自己身體的洞天之內。
無數紊亂氣流,被這四顆妖君胎珠的氣息所引動。
寧奕的破境顯得十分倉促。
就在寢宮之外,那頭麒麟大妖的妖氣已經隱約逼來。
寧奕面色蒼白,盤膝坐在地上。
他反復默誦著道宗的紫玄心經,以及蜀山的反經,試圖以此鎮壓心湖,抵達第七境的彼岸然而經脈內的殘余星輝被這四顆妖力旺盛的胎珠燎燃,天雷勾動地火,嗤然沸騰起來。
早些時候留下來的隱患,在此刻陡然引燃,一發不可收拾。
寧奕的面色有些猙獰。
心湖沸騰。
誰人能降?
一道清涼的溫度,從后背傳來。
與紅山上那場大雨落下之時的景象,出奇地相似。
一雙雪白細膩的手掌,輕輕抵在了寧奕的后背上,隔著一層黑衣,也能夠感覺到此刻少年體內的燥熱。
女孩半跪坐在地上,彎曲雙膝,面色凝重,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順著面頰滴落。
徐清焰不知道寧奕遇到了什么。
但是她能夠感覺,寧奕似乎需要自己 于是她跪坐下來,順著自己的意識,伸出了手掌。
寧奕沸騰的心湖,頃刻之間,彈跳而起的豆大雨珠,重新砸落,大珠小珠落玉盤,濺起一蓬蓬漣漪之后,雨絲蕩漾,不再跳躍。
寧奕陷入了一種很玄妙的境界。
體內殘余的妖力,被引動出來,不再是隱患,而是一味補藥。
過于龐大的星輝,作為彌補先天的不足,去填充白骨平原的池子之后,開始了反哺這些星輝的數量之龐大,足夠讓寧奕踏入第七境還有余。
肯定抵達不了第八境,但絕不是堪堪踏入后境,懸著半只腳的那一種。
但是比起這些,寧奕心湖內的變化,才是真正的玄妙。
白骨平原的大半片葉子,在徐清焰的手中,就像是一座橋梁。
而此刻徐清焰伸出手掌,抵在寧奕的后背上,也是一座橋梁。
于是寧奕的心湖之中,那座懸在湖水上方的劍器近雕塑,衣袂開始褪去泥漿,向著某個方向緩慢挪動,讓開了一條路徑。
三柄飛劍圍繞著一道長虹飛掠,長鳴。
心湖之上,有一座小橋跨越云霧。
寧奕惘然回過頭來,看著橋那段,有位模樣隱約,身段玲瓏的姑娘。
心湖恢復平靜。
那座橋上響起了一道聲音。
如露如電如夢幻泡影。
聽不清楚。
徐清焰的面頰上,汗珠狹長綿密,她面色有些蒼白,無數的明珠柔光垂落,滴滴噠噠的雨汽,在她肩頭綻放。
兩人坐在寢宮的古碑之前。
前后左右,四周吹來了勁風。
那股勁風吹得少年衣袂獵獵作響,跪坐在少年身后的女孩,有些睜不開眼。
睜不開眼,但并不妨礙徐清焰看到寢宮的那一端。
一片漆黑之中,有著沉重的喘息聲音。
走廊盡頭一塊完好的墻磚,被一巴掌拍碎,土石飛濺。
陰霧之中,扶著石壁,緩慢走出了一道高大魁梧的金黑影子。
寧奕置若罔聞,沉浸在頓悟之中。
心湖風起云涌。
橋梁那端。
女子焦急嘶啞的聲音終于傳來。
“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