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怔怔看著車外雪地,又回過頭來看著車廂內的“寧公子”。
一劍射穿千堆雪。
纖塵不染的車廂,在劍氣迸發的那一刻,進了一些雪屑,落在寧奕黑袍上。
車廂外的嘶鳴聲音傳到耳旁,打碎了她短暫的失神。
是龍馬的尖嘯。
再度掀開車簾。
紅櫻五指嵌入掌心,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鋪天蓋地的漆黑影子疾射而來,如果說剛剛的蛇潮,只是數千條虺蛇在雪層里潛行,如今便是數以萬計的蛇影竄出雪層,從這一邊射向另外一邊。
這一節車廂,就像是潮水之中的一顆頑石。
車廂猛烈顛簸起來,青色的光華從符箓之上迸發,像是給整節車廂套上了一層五彩華蓋,大小數尺左右的虺蛇,在西妖域最卑微的那種妖靈,沒有靈智也沒有意識,純粹跟隨蛇潮飛竄,此刻鋪天蓋地砸在車廂的華蓋之上。
蟻多咬死象。
況且這些符箓,本來就沒有多少保護的功效,頃刻之間就搖搖欲墜,這些小蛇黏性極強,黏上的瞬間張嘴便咬,毒牙狠狠啃在五彩華蓋之上。
車廂內。
寧奕依然神情平淡,雙手按在細雪之上。
以一根指尖輕叩劍身。
“鐺”的一聲。
如風鈴脆響…
劍氣席卷,方圓三丈一片清凈,五彩華蓋瞬間消弭,虺蛇順延慣性,撞擊在劍氣屏障之上,嗤然湮滅,皮肉全都被清剿干凈,開膛剖腹,鮮血橫飛。
紅櫻終于忍不住閉上眼睛。
她實在見不得血腥場面。
從寧奕開口,到現在,實在給了她太大刺激,小妮子一只手捂住胸口,心臟怦怦亂跳。
車廂疾馳,那股推背感作用在她身上。
紅櫻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艱澀。
“公子…怎么會這樣?”
“是妖潮。”寧奕替她合上車簾,淡然道:“現在可以睜眼了。”
妖潮?
紅櫻緩緩睜開雙眼,寧奕神情一如往常的冷靜,合上車簾,并不意味著自己二人就擺脫了如今的境地,越來越多的虺蛇前赴后繼撞在這節飛掠的車廂上,這只不過是浩瀚長線的一部分而已…
他的神念掠出了接近十里,終于找到了原因。
“有外人入侵了虺蛇一族的領地。”拍了拍紅櫻的小腦袋,寧奕輕聲道:“你大可以放心,這場妖潮不是針對我們的。”
紅櫻仍然是一臉惘然。
寧奕拉開了另外一邊的車簾,指了指遠方,漫天虺蛇從雪地里掠出,匯聚的那個方向。
“我‘看’到了云豹。”
他的神念跨越數里,窺見了遠方的一角光景,那里已是他神念的極限了。
寧奕木然道:“蛇山的族人應該也被驚動了。”
《東巖子游記》里提到過,云豹族和虺蛇有著劇烈矛盾,只不過前者勢大,跨了兩座大妖域,大部分的勢力都在西壁壘那邊的南妖域處,依傍著灞都城而生。
云豹和虺蛇一樣,棲身在雪林之中,這條長線,對于其他妖靈而說,極難生存,對于云豹和虺蛇而言,則是一處洞天福地。
千百年來,常年廝殺。
寧奕的察覺并沒有錯。
從云豹妖修出現的第一時間,潛藏在地底的虺蛇就不再安分,身軀緊密而又連綿的震顫,在雪層之中,迅速傳遞著危險的信號,一直抵達蛇山。
蛇山的山頭并不大,但極高,極險,山道盤屈蜿蜒,猶如蛇身。
正如其名,無數虺蛇盤踞潛藏在山上。
蛇山山頂有一座古殿,修葺已有千年,飽經風霜,掛著兩桿大幡,乍一看,頗有些東境琉璃山的妖邪意味。
西蠻與北荒不太相同,此地多有險峻山勢,或是雪原,偏隅之處,難立城池,更像是大隋草原的營帳制度。
族內的執掌者,一般被喚一聲“大統領”。
蛇山山頂古殿,便是虺蛇族大統領的居住之處。
從接受到信號起,古殿深處的屏風那一端,那道半人半蛇的狹長身影便不再“假寐”,臥榻之旁,左擁右抱的,乃是好幾位化形之后容貌身材俱是上乘之姿的“大美人”。
如羊脂玉般光滑緊致的身子縮成一團,片刻之后,褻衣褪落,一條又一條的漆黑長蛇,從床榻上嘶嘶離開,無聲掠入黑暗之中。
那位大統領緩緩睜開柔媚雙眼,慵懶從床榻上坐起,與之前侍寢的那幾位“大美人”不同,伴隨著緩慢坐起的動作,她的身子不再是半人半蛇,起身的那一刻,她抬手拉了一件薄紗,罩在肩頭。
微風吹拂,曼妙酮體在紗巾之下若隱若現。
床榻之前,立著一枚古銅鏡。
她長身而起,緩慢走近。
大統領注視著銅鏡里倒映的那張柔媚妖艷的女子面龐。
與大隋女子截然不同的,是她身上的那股妖氣,并非是邪道的邪氣,單看眉眼,倒是看不出善惡,不像是面相可憎的那種蛇蝎美人,但眼眸里帶著異域的靈氣。
她眼神里的柔媚只有三分。
余下七分,是冷冽的殺意。
“該死的,明明簽訂了誓約…”
事實證明,妖族天下沒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虺蛇族與周邊,已經有好幾年相安無事了。
她麾下“統領”級的妖修,已經傾巢而出。
車廂急速掠行,兩匹龍馬接近精疲力竭,在符箓刺激之下,仍然神采奕奕,殊不知是在透支自己的生機。
寧奕仍然保持平靜,坐在車廂內,默默思考。
他還有很多手段。
在妖潮之中,他完全可以放棄這節車廂,選擇馭劍而行,或者符箓遁走。但是他并沒有這么做。
腦海的深處,隱約有一種預感。
自己需要節省所有的力量,一點一滴,都要壓榨到最后。
兩撥妖潮,在自己身后數里之處,入骨入肉的撞擊在一起,轟烈的廝殺聲音隔著車廂符箓也可以聽聞,寧奕想不通的地方在于,為何這兩股勢力會在此刻交撞起來,自己的路線因為這場妖潮發生了些微的變化,原本貼靠著雪林行走的隱蔽路線,此刻被逼著錯開了一個拐角,而且不得迂回。
車廂內,紅櫻小妮子抿起嘴唇,她不敢開口,打擾寧奕的思緒。
到了這種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這個累贅,真的一點作用也沒有。
西妖域的動蕩程度,超過了她的想象。
前幾日的太平,戰爭爆發的一剎那就被撕破。
自己以為的安全,寧靜,穩妥…都是假的。
寧奕輕吸一口氣,抬起頭來,隔著車廂,望著身后的某個方向:
“來了。”
寧奕所望向的那個方向。
一里開外。
一位披著雪白鱗甲的半人半蛇妖修,披頭散發,幾個纏繞,就攀上一株巨大雪木的頂端,她根根發絲粗壯,如有靈性,分岔纏繞又如一條條活躍的小蛇。
與先前的那條十丈虺蛇截然不同,這位披雪白甲的虺蛇族妖修,化形相當完美,氣息渾厚圓融,單手攥著一柄霜色長弓,面色野蠻而又粗糲,冷冷俯瞰著遠方,自己的那些“統領”同伴,沖向了與云豹族交戰的第一方戰場,而她的注意力,則是被一道不斷突破蛇潮的氣息所吸引。
那是一輛由兩匹魁梧壯碩龍馬所拉扯的車廂。
與其說是車廂。
不如說是一枚飛奔潛行在大江浪潮之中的石子,無數虺蛇猶如江流,黑壓壓一片將其吞沒。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放在妖族天下的數萬族靈里,無論靈智高低,無論啟靈程度,盡皆通悉且認可。
再放到如今生死廝殺的戰場,任何一方非“虺蛇族”的族靈,都是蛇山的敵人,都應該在這片戰場上被誅滅!
決不能輕易放過。
攀上雪木頂端的蛇山統領,瞬間張弓搭箭。
一氣呵成。
氣機渾厚的箭鏃,“轟”的一聲,射出一道方圓數丈的圓形氣浪——
這根箭鏃,鑿碎蛇潮。
絲絲縷縷的劍氣屏障發出了“砰”的一聲。
車簾吹拂而起。
紅櫻小妮子的余光,在這一刻被熾熱的光芒所占據。
“轟!”
車廂炸開!
箭鏃落點所在,方圓數十丈,大雪被磅礴的妖氣炸開,兩匹奔跑到爆炸邊界處的龍馬被炸得重重飛出,失去了寧奕劍氣和符箓的保護,兩頭尚未開化靈智的白駿來不及呼喊,瞬間就被蛇潮淹沒,來不及落下,僅僅一個呼吸就只剩下巨大的白色骨架,再一個呼吸,骨架就被磅礴的沖擊力,蕩成紛紛揚揚的齏粉。
死了么?
腦海里空空如也。
紅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她睜開眼,身下是無數從地底被勁氣震得飛起的雪屑,雪粒粘粘在自己眉毛發絲還有衣袍上,驟冷的寒風灌入鼻腔,讓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在哪?
紅櫻過了好幾個呼吸才明白自己的處境,她在身下看到了那截被炸得破碎翻滾的車廂,腳底是一片狹窄而又安全的劍身,自己的腰身被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掌摟住。
寧奕面無表情,回過頭來,看著一里之外盤踞在雪木樹頂的鱗甲蛇人。
差一步千年之境。
也就是所謂的十境大圓滿修士。
不過有一點不同。
妖族這邊,同等境界的妖修,骨子里有一抹兇殘狠戾,放到大隋,尤其是中州皇城,那些書院出身的書香子弟,遠遠沒法相比。
若是真正同等境界的廝殺,沒去過灰界戰場,或者親自奔赴北境感悟生死的,與生來就在妖域戰爭中摸滾打趴的,不是一個級別。
這就是北境實戰派瞧不起中州玩弄權謀那幫人的原因。
大隋年輕一輩的三位頂級天才,洛長生,曹燃,葉紅拂,除了第一位謫仙下凡,其余兩位早就在北境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至于寧奕…則是與中州那些溫室里培養出來的花朵,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是徐藏的弟子。
寧奕聽著耳旁轟隆隆襲來的破風之音,那個攀上雪木樹頂的虺蛇族統領,一箭射出之后,立馬敏銳捕捉到了自己這邊的氣息,一個躬身,整個人彈射而出,雪木在反震力下被磅礴力勁壓得近乎垂落至地,雪潮紛紛揚揚。
“穩住身子。不用管我。”
他語速極快的說了這八個字。
寧奕雙腳狠狠踩踏一下“細雪”,整個人飛掠而出,那把飛劍嗖的一聲疾射而出,帶著紅櫻小妮子穿梭在磅礴云氣與雪氣之中。
一人一蛇,在空中撞在一起。
“砰”的一聲,雪潮破碎。
那位披著雪白鱗甲的粗狂蛇女,肩頭撞擊在寧奕的胸口,然而那位“年輕人”竟然毫無反應,似乎連一絲痛苦也無。
她雙手抬起,按住寧奕肩頭,想要將其直接生撕。
紋絲不動。
這怎么可能?
她眼皮狠狠跳動一下,驚詫于對方的強悍體魄,眼前的“妖修”,看起來容貌十分年輕,修行歲月絕對不長,讓她最為訝異的,是對方的“化形程度”。
極近完美的肉身。
“你是何族?”
蛇山統領高聲而喝,語氣冷冽。
寧奕沒有回答,早已動了殺心,一個巴掌倒手砸去,火辣辣扇在眼前女子的粗糲面頰之上,這一掌的力度極沉極大,打得她一顆頭顱都扭轉一圈,整個人蛇身兜繞。
竟然想生撕自己?
寧奕攥攏蛇身,兩個人在空中不斷下墜,他掄動蛇山統領的頎長身軀,四周的空氣都發出了劇烈的爆破之音。
混亂之中,這位蛇山統領剛剛射出的一箭,已經引起了太多的注意。
遠方已經有憤怒而又渾厚的吼聲——
“雪鱗!”
是她的名字?
寧奕攥著蛇身,余光瞥見了第二道相當于大隋十境級別的虺蛇族妖修。
他不畏懼十境的所有敵手。
但他擔心那位堪比人族命星境界的大統領趕來。
必須要速戰速決。
虺蛇族的戰斗形態都是如此,上半身人,下半身人,既可以廝斗,也可以絞殺,這條長尾本是最大的利器,此刻卻變成了一個軟肋。
這條蟒尾在寧奕手中像是一條大鞭,發出“噼啪”的爆響,在空中墜跌的短短數個呼吸,便被寧奕掄動了近百圈,最終松手的一剎,轟然飛出,沿途掃清方圓半里左右的一大片蛇潮和雪木。
寧奕腳尖踩在一株雪木之上,他向著自己細雪飛掠的方向追逐而去,腳尖每一次點在樹干上,不留余力,整個人看似輕盈,但實際上用力極深,勢大且沉,震得雪木搖搖欲墜,無數雪屑簌簌而下。
快而連綿。
第二位蛇山統領就緊緊跟在他的身下,被磅礴勁氣隔著十數丈距離震得胸口郁悶,這位蛇山統領名叫“黑鱗”,披著漆黑甲胄,手里攥著一根精鋼鑄造的沉重三叉戟,上半身的肌肉鼓起,幾乎要撐得甲胄炸開,極富力量感,此刻有力使不出,他無數次想要躍上那個年輕人所在的雪木,那股勁氣總是恰到好處的砸遞而來,壓得自己肩頭一沉。
這是要逼迫自己放棄?
黑鱗神情陰沉,他攥攏三叉戟,彎腰躬身,手臂青筋鼓蕩,對準那個黑衫年輕人的方向狠狠投擲而出——
寧奕仍然面色平靜,微微側首。
一根粗壯的重戟擦著發絲而過,破風聲音如滾滾雷霆。
腳尖力勁微微一錯。
他即將踏足的那株雪木,樹身被一根蟒尾掃過,轟然倒塌。
那個披著黑色甲胄的蛇山統領,先前沒有看到“雪鱗”與寧奕體魄對撞的場面,此刻悍不畏死的以身軀撞了過來。
一上一下。
寧奕翻轉手腕,以掌心對外,手掌輕輕抵靠在腹部,接住了黑鱗這力勁極大的撞擊,但是這頭蟒蛇的兇戾之氣,較之上一條,還要強盛三分,一股莽勁帶著自己向上升了數十丈,四周雪氣稀薄。
黑鱗的長尾糾纏而來。
寧奕肩頭腰腹瞬間被箍住。
收縮——
黑衫發出與空氣交撞的獵獵之音,被箍扎地直接裂開。
然而黑衫下那具身軀,像是淬煉千百回的鋼鐵,雖然顏色蒼白,但堅韌如琉璃。
在皇陵冰川雪原上沉睡了三年之后,寧奕小麥色的肌膚被凍成了雪色。
與東土佛門傳說中的大金剛體魄有些類似。
這是一具無垢之軀。
黑鱗瞳孔收縮,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
這是一個體魄天賦遠高于自己的妖族!
這一剎那,零零碎碎的畫面跳入了他的腦海之中,東妖域的金翅大鵬,灞都城的奇行異種,北荒的龍血后裔,西妖域的隱氏古族…
寧奕抬起雙肩,蟒尾根本箍扎不住。
黑鱗盯著眼前年輕人的瞳孔,發現那里一片深沉,幽長而又平靜,像是萬年不變的大海。
黑衫破碎。
道法演化。
寧奕面色無喜也無悲,催動山字卷,磅礴星輝滾滾而來。
他的星輝境界僅僅是第七境。
但足以演化周游先生傳授的“后天道胎”。
白骨平原在朱雀城中汲取了大量的蓮境地火,此刻充盈兩只大袖。
“朱雀一族的虛炎?!”
漆黑鱗甲的蛇山統領神情凄慘,寧奕直接以雙肩掙脫那條蟒尾,單手攥在黑色蛇鱗之上。
蛇鱗滾燙,直接被攥出五根指印——
黑鱗仰出長嘯,他的下身像是消融一般,虺蛇一族的天敵便是朱雀,他們喜歡寒冷,而北妖域的朱雀則是酷愛炎熱。
冰與火不相容。
這聲長嘯,引動了方圓數里的蛇潮,嗖嗖嗖的飛掠聲音讓寧奕有些頭皮發麻。
寧奕眼神驟冷,殺心提起又輕輕放下,只是狠狠一掌印在他的胸膛,打得他暴退而出,借著這股磅礴勁氣,縱身青云,踩踏蛇潮,心念操縱“細雪”,一縷雪白劍光在雪潮里穿梭,去又復返。
他輕輕踩上細雪劍身。
妖潮之中,千軍劈易。
已是虺蛇族蛇潮的末端,這縷劍光大開大合,寧奕站在劍身之上,黑袖飄搖如殺仙,掐訣默念蜀山《劍經》。
說是大開殺戒也不為過,最后的數里地,劍氣一閃而逝,所有攔路的細小虺蛇都被直接斬殺,清掃出一條接近十里的血腥泥濘。
數個時辰之后。
蛇山大統領攀上一株雪木,這是虺蛇族領地的盡頭,再往南去,就過了雪林長線,是一望無際的雪原。
虺蛇族領地,已是一片太平。
從來沒有這么快的“戰爭”…又或者,這根本就不是一場戰爭。
地面一片漆黑,無數虺蛇出行。
兩位蛇山統領,被打得重傷,模樣極其凄慘,甲胄破碎,鮮血流淌。
蛇潮的騷動還在繼續,只不過無數虺蛇,在大統領的威壓之下,沒有動作,空氣之中彌漫著暴躁的血腥氣息,還有蛇信震顫的聲音。
不遠處,是化形人身披著云紋黑袍的妖修。
為首的那人,修行不比蛇山大統領弱。
“西妖域云豹族并沒有撕毀協議。”他沙啞道:“這并不是戰爭。”
“但今日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解釋。”蛇山地位最高的女子,冷冷道:“爆發這么一場沖突,即便你我及時止損了…你又能獲得什么好處?”
云紋黑袍妖修沉默片刻,道:“有大人物想下一局棋。”
蛇山大統領皺起眉頭。
“那個外鄉人,接下來踏足的每一處妖域,都會爆發‘戰亂’…那位大人物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位置,但是并不急著殺死他,而是要逼著他去往某個地方。”男人頓了頓,道:“我所知的,就是這些…這是一場無聊的消遣,或者說是單方面的棋局游戲,而你,和我,都只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蛇山大統領沉默下來。
逼迫云豹族發動越境,是為了壓迫那個“外鄉人”去往精心設計好的下一個地點?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整個西妖域,都只是一個棋盤而已。
想要做到這一點的,已經不可能是妖君了。
西妖域一直很亂,沒有一個真正強大的妖族勢力橫掃,整頓并攏,一直以來…都是大人物角力和比拼意志的地方。
金翅大鵬族,灞都城,北荒,都有著附屬勢力,插手其中。
整座妖族天下,也就只有那么幾個大勢力。
“他得罪了誰?”
蛇山大統領挑了挑眉,她猛地想到了云豹族在南妖域的地位。
浩瀚雪林,盡頭之處。
披著云紋黑袍的男人蹲下身子,他仔細確認著痕跡,也確認了那個“外鄉人”向著棋局的深處掠去。
入局了。
對于背后的那位“大人物”來說,動用整個西妖域,來做這件事情…或許有些任性,但那人的確有這個資格。
設一個棋局,玩死一顆棋子,一直以來都是那位大人物的興趣愛好。
而據他所知,這局棋局的目的,不僅僅只是為了殺死那個外鄉人。
他站起身子,不含感情道:
“那個外鄉人…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