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白色木箱的白起源,還有三皇子,燃燒殆盡,離開了這處小巷。
他們來到了一個陰暗的室內,地上的陣法還有著一絲余燼,隨風飛起絲絲縷縷的符箓殘余,傳送陣法運轉消耗了不少的星輝,余溫未散。
這座暗室內充盈著光芒。
還有神性。
被困縛著雙手與雙腳的女孩,嗚咽叫著,她怒瞪著三皇子,那個站在黑暗當中頎長瘦削的男子,拿著白布擦拭著手腕。
李白麟盯著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心底很是不忍。
有些事情,不忍歸不忍,終是要做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冷漠說道:“日子已經選好了,是狩獵日的那天。你這幾天就待在這里,哪也不用再去了。”
李白麟盯著這張梨花帶雨的臉龐,恨不得將女孩整個人都吞到肚子里。
但他的腹中容不下這具完美的軀體。
強大的理智無數次制止欲望的沖動。
然后李白麟告訴自己。
他要吞下的,是整座大隋天下,而不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女人。
女孩仍然在不安的嗚咽,聲音被悶在布條里,聽起來相當凄慘。
李白麟面色陰沉,緩慢蹲下身子,他一只手抬起徐清焰的下巴,金黃色的瞳孔,在暗室逐漸退散的光芒當中,顯得熾熱而威嚴。
“我什么都可以給你的,只要你愿意聽話。”
“金銀,珠寶,首飾,哪些我不可以給你?”
“那些賤民夢寐以求的,恨不得跪在地上求我的,我送到你的面前,你偏偏不要?”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拎著白色木箱的白起源,沉默不語,眼神復雜。
女孩的聲音混雜在布條里,很是難聽。
三皇子聽著室內煩躁的聲音。
他抬起了一只手,高高揚起。
徐清焰渾身顫抖,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流下。
終究不忍心落在那張臉上。
李白麟面無表情撕開了布條,道:“要不了多久,你會感激我的。”
白起源打起來精神。
“把神性擠壓的時候提前,每日三次。”
李白麟聲音冷漠,“狩獵日我會讓父皇看到她,然后把她送到宮內。”
白起源看著蜷縮在地上,不住發抖的女孩,像是一只可憐的蝶蛾,雙翼都被折斷。
以前被關在小院子里,雖然有人監管,但好歹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現在被關在一間暗室。
看不到也聽不見。
徹底的成為了一個貨物。
白起源見到了徐清焰的那張臉,他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只因為她生得太美?
還沒有完全淪喪良心的白起源,身為三皇子門下走狗,立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誓言,他此時此刻,只覺得這個女孩,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不要耍花樣,不然你會跟閻壽一樣。”
李白麟的聲音傳來,白起源猛地醒了過來。
天都居,大不易。
他恨不得給糊涂的自己一個耳光,能在三皇子底下做事,已經是天大的榮幸,這座皇城里什么骯臟齷齪沒有,哪里輪得到自己充當正義使者?
白起源低聲下氣,語調極輕的應了一個字。
“是。”
三皇子歇了半會,等到地上的女孩不再抽泣,終于心情平復,站起身子就要離開。
蜷縮在地上的女孩,抬起頭來,眼中還有一絲希望。
徐清焰沙啞問道:“寧奕寧奕呢?”
李白麟沒有回頭。
他想到那個人對自己的承諾,以及已經被逼入小巷子里的那個少年。
李白麟冷笑一聲。
“已經是個死人了。”
聲音落下。
女孩的頭顱輕輕砸在地上,她無聲的笑了笑,痛苦的閉上雙眼,劇烈咳嗽起來。
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
萬念俱灰。
這個神情,讓白起源也覺得痛心疾首。
地面震顫。
寧奕回過頭來,看到小巷的那一端,一道影子,站著猶如銅墻鐵壁,堵得這條小巷水泄不通。
這條巷子里被人設置了陣法,有些類似于后山星輝被鎖死。
本來就只有中境第五境,現在連這點星輝都無法動用。
寧奕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瞇起雙眼,看著那道堵住小巷出口的影子,微笑道:“就你一個人,是不是有些瞧不起我?”
那道影子平靜說道:“你還想要多少人?”
寧奕杵劍而立,淡淡道:“再來兩個?”
下一剎那,小巷墻壁轟然破碎,兩柄重錘掄破巷壁。
破壁的那一刻——
寧奕毫無預兆地向后仰去,劇烈的氣流混雜在一起,在他眼前炸開,兩柄重錘對砸在一起,一整條巷子的青石板地面剎那平鋪,綻放無數張蛛網,猶如一道脆弱的廊道,瞬間布滿破碎裂紋。
黑袍少年仰身后掠,猶如一柄急速箭簇,腳底點地的速度比蛛網綻放的還要快上三分,整個人除了腳尖,并無其他動作,看起來輕松寫意。
但寧奕其實已經無路可退,他伸出一只手擋在面前,撞碎一扇木門,掠入院子當中。
始一落地,寧奕瞳孔便微微收縮。
院子地面布置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殺陣,劍氣嶙峋,只等自己踩踏的那一刻!
轟然一聲,天羅地網,猛地收縛。
寧奕從懷中取出一枚符箓,丫頭前些日子給了自己一座防身陣法,到了此時,毫不猶豫的施展開來——
那張符箓被寧奕捏碎,蘊藏在內的陣法激活,“劍藏”的星輝猛地炸開。
整座院子發出了劇烈的一聲炸響。
寧奕落地之后,原本急切收縮的劍氣蛛網,被“劍藏”撞擊,頃刻之間煙消云散。
院子里那座府邸轟然倒塌。
寧奕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他本以為丫頭口中,“拿去防身”的小型陣法,只是說說而已,能夠攔住三皇子的殺陣片刻,便足以自己施展細雪劍術。
然而這座殺陣,恐怕比三皇子的品秩還要高上一籌!
只可惜這張符箓只能施展一次,寧奕有些心疼的把符箓收回懷中,心想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早知道丫頭的殺陣如此強悍,自己肯定要留到最后。
煙塵當中,一聲巨響。
遠門殘碎的木門被那道銅墻鐵壁身影撞碎,魁梧如小山的巨人飛奔而來。
步步緊逼,想把自己逼到院子里,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盤。
大地震顫,那道巨人的體魄極為強悍。
星輝約束之下,想要把自己活生生打死?
寧奕面無表情收回細雪,冷笑一聲,那道巨大影子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一拳擂砸,聲音突破音障,聽起來有些爆破意味。
寧奕同樣一拳砸出。
星辰巨人法相轟然浮現,一只涌動氣血的巨大拳頭,從地表拔地而起,與那個巨人的拳頭切切實實砸在一起!
“轟——”
這一拳砸下,足以將一位中境修行者碾壓成為肉沫。
巨人眼中先是輕蔑,然后便是驚乍,最后便是惶恐——
體型完全不成正比的兩個人,對砸在一起,猶如蚍蜉撼樹。
自己的手掌卻如紙糊。
寧奕一拳打穿這只巨大拳頭,星辰巨人法相施展,一雙巨大的湛藍色眸子在院內展開,直震巨人靈魂深處——
這一拳,比在紅符街毆打管青屏,要強力得多。
寧奕的體魄,在吞噬了無數天材地寶之后,變得極為強韌,然后修行星辰巨人,就算是第五境的千手大人,也無法與寧奕相比 因為——“白骨平原”!
潛藏在細雪里的那根劍骨,世間最為堅韌的物質,同樣潛藏在寧奕體內。
這就是他為何破境極為艱難。
依靠白骨平原吞噬資源,緩慢突破,不知不覺當中便可以錘煉體魄。
寧奕的體魄,是當前星輝境界所能抵達的極限。
一拳打穿對方手掌,寧奕面無表情,雙手抬起,攥緊那條如合抱老樹的手臂,猛地將那道身影掄起,狠狠灌砸在地上。
一大灘煙塵濺起,寧奕對準那顆頭顱用盡全力一腳,整具身軀如小山般飛起,砸在一堵墻壁之上,在煙塵當中露出身影的,是一個面容都被砸得凹陷下去的中年男人,體魄強悍,不知修行什么功法,極為高大。
然而此刻面目全非,渾身鮮血淋漓,已經斃命。
站在院子里的寧奕,聽著小巷那邊逐漸加大的奔跑聲音。
“李白麟你似乎算錯了一件事情。”
寧奕的神情有些復雜。
他本以為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徹徹底底的殺局。
一開始的如臨大敵,現在竟然有些放松下來。
他抬起細雪,對著小院門外。
不用去看,那兩個拎著重錘奔來的身影正在路上。
想法是好的,封禁星輝,靠著體魄錘殺自己,不露痕跡,也難以辨識。
但是李白麟低估了自己。
寧奕喃喃道:“我的中境,跟你的中境,可不一樣。”
丹田渦旋之內,一縷縷神性緩慢剝離,這一次寧奕并沒有像紅符街那樣,而是極其細微的分出了一部分,不會影響到自己的身體。
細雪的重量增加了一些。
寧奕攥緊劍柄。
黑布蕩開——
劍氣縱橫。
一整條小巷轟然清空。
看著濺在小巷石壁兩側,被劍氣沖刷七零八落的血肉。
寧奕緩慢收劍而立。
根本就不需要封禁星輝的陣法,直接來兩位后境修行者,反而比這三位“班門弄斧”的煉體者要強得多。
寧奕吐出一口氣。
氣泄。
在他最為松懈的時候。
一抹寒光,于寧奕未曾注意到的黑暗之中,緩慢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