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圣山主已經五百年沒有再現人間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但只有寧奕和猴子知道…他沒有死,不僅活著,而且成功突破了大限。
兩縷純陽氣之間,彼此隱有感應。
猴子以為陸圣背叛了他…答應了要幫自己取回兵器,結果離開蜀山后便杳無音訊,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在五百年后的寧奕看來,山主絕不是有意辜負違約,他很有可能是被“困在”了某地。
這個猜想其實很恐怖。
以陸圣山主的修為造化,兩座天下還有困住他五百年的絕境秘地?
縱觀兩座天下,唯有倒懸海的懸空域,藏著諸多秘境,有可能困住山主。
寧奕一直沒有尋找“陸圣”的線索,而此刻,細雪鞘內的這一抹劍氣,讓他心神一震!
這是山主的劍意!
那柄碑主所鑄的石中劍,直接被陸圣的劍意擊中,打得粉碎,也正是在這一刻,縈繞在寧奕心頭的壓迫感瞬間破碎,他毫不猶豫地以鑰匙開門,撞入門戶之中——
撞出“古門”的寧奕,身子在空中凝滯了一瞬。
在這一瞬,他回頭看去。
一團陰煞霧氣之中,那些高大甲士齊刷刷停住腳步,面容茫然,無比整齊地向著石洞深處…自己原先沒有探索的方向望去,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沉睡,此刻石中劍的破碎,驚醒了“它”。
一道足以穿金裂石的嘯聲,從石洞最深處迸發而出,一路上摧枯拉朽,擊穿石壁,甲士,掠向古門。
在最后一刻,古門關上,將兩座世界完全隔離開來!
饒是如此,寧奕仍然受到了沖擊,他的面色陡然蒼白,心頭宛若被重錘鑿了一下,喉嚨一甜,險些噴出獻血。
寧奕墜在“地上”,神情蒼白,他雙手撐著地面,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無數金星迸發,他用力搖了搖頭,忍不住一陣心悸。
這發出嘯聲的東西,神魂穿透力也太強了吧?
自己有三卷古書護體,竟然都抵抗不住?這很顯然是涅槃境的神魂攻擊了…怪不得膽敢踏入懸空域的都是涅槃境的大能修行者,星君境界的修士,若是闖入古代大能的道場里,實在沒有自保之力。
“娘的,疼死我了…”寧奕攥了攥拳,視覺恢復過來,喃喃道:“剛剛難道是被傳到倒懸海最深處了么?”
倒懸海深處是當年萬族之戰的古戰場,遺失的秘寶,殘留的道統,數之不清…這里能尋到“天凰翼”這等頂級造化,自然也蘊藏著極大的風險!
“啪嗒”一聲。
劍鞘插入泥土的聲音。
寧奕揉著腦袋,緩慢抬起頭來,看到了一襲紅衫,面容俊俏,但眼神里卻是覆了一層冰霜。
“葉紅拂?”他松了口氣,打穿了那層禁制,自己總算是回歸到正常的世界里了。
寧奕緩緩回頭,看到了一片浩袤的,廣闊的草原,他皺起眉頭,眼神里也浮現一抹疑惑。
不對。
情報司鷹團,第八騎團,的確都在這里,但巨大的車廂,披甲的鐵騎,匯聚之后,停在這片巨大草原的中心…顯得甚是孤獨,如果從高空俯瞰,這里恐怕就是綠色草原里的一個小黑點罷了。
這片草原很大。
因為太大了,于是顯得非常的空。
這片草原,入眼所及,只有無數搖曳的草葉,沒有一個活物,穹頂沒有飛鳥,陸地沒有水牛,也沒有駿馬…這里像極了寧奕曾經踏足過的獅心王墓陵,一片安靜,安靜地讓人懷疑真實性。
情報司大司首云洵,披著黑袍,雙手撐著身子,坐在黑廂廂頂,神情靜如止水,并無驚慌之色。他的副官雪隼,第一時間就放出了肩頭白鷹,捕捉視線,于是遠天有一道極其細狹的黑影“緩慢”掠行,遠遠看去,那抹黑影幾乎要消失在白云和藍天的交界線處。
“寧奕,這是怎么回事?”
雙手拄劍的葉紅拂,原本眼神含怒,但看到寧奕灰頭土臉的模樣,眼神里閃過一絲困惑,沉聲問道:“傳送出問題了?你怎么如此狼狽?”
“傳送…的確是出問題了。”
“我被傳到了一位恐怖存在的墓陵…”寧奕想了想,自己先前遇到的事情,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還是先揭過比較好,他搖頭問道:“先不說這些,你們現在是什么情況?”
恐怖存在…葉紅拂挑了挑眉,值得寧奕如此用詞的,應當是古戰場里那些古代涅槃的墓陵了,怪不得如此狼狽。
紅袍女子信手拔起自己的長劍,輕輕指了指穹頂,道:“假的。”
然后再指了指腳底,“假的。”
女子環顧一圈,抱著劍,淡淡道:“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穹頂無鳥,陸地無靈,很有可能是一座獨立開辟的‘小洞天’,不過這里不是北境,沒什么洞天福地,更有可能是某位古代大能的‘墓陵’,暗藏殺機。”
“云洵已經下了命令,所有人不準擅動,在這里整頓了十個時辰,甲士們原地待命,那女人的鷹隼去探查情報。”葉紅拂瞥了一眼坐在黑廂廂頂的云大司首,淡淡道:“雖然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但他做得很對。”
的確做得很對…寧奕在心中認真的附和了一句。這里與自己當初看到的“獅心王墓陵”幾乎如出一轍,稍有不慎,驚動墓陵陣法,找不到開門奇點,或者鎮壓陰煞的“大陽之物”,大家都要陷入絕境之中。
云洵的經驗很豐富,在這種場合下,的確是一個可以依靠的家伙。
“云洵說要等你來。”葉紅拂抱著劍,古怪地望著寧奕,道:“他似乎很信任你。”
這句話的疑惑意思很濃郁。
天都情報司大司首,生性多疑,手段狡猾,歷經多次政變未倒,在他的檔案里,幾乎看不到“信任”二字,烈潮之中,為了自保不惜背叛蓮花閣,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同門師兄。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會無比篤信寧奕?
在確認傳送出錯,鐵騎原地整頓的這十個時辰里,葉紅拂問了云洵一個問題。
如果寧奕不來,該怎么辦?
云洵只說了一句話。
“他一定回來。”
葉紅拂閉關幽冥洞天許久,她自問坐鎮珞珈山,觀火天都政斗的日子也不短,但實在是沒想到,云洵竟然會和寧奕是這種關系…姓寧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云洵信任我…很難理解么?”寧奕大方地拍了拍葉紅拂肩頭,微笑道:“是因為我值得信任。”
他向著黑廂走去。
云大司首雙手發力,從軍備黑廂之處躍下。
“這個地方看起來很安全,一定很不安全。”云洵指了指副官雪隼派出的那只鷹隼方向,道:“派出去的‘眼目’收不回了,最多行進一百丈,就會觸發陣法。”
寧奕順著云洵的手指方向望去。
那只鷹隼看起來很遠。
但事實上…它可能沒有那么遠。
寧奕明白云洵的意思,這片草原根本就沒有眼前所見的那么大,可能就只有方圓一百丈,或者更小的活動區域,在這之外,就像是陣法映射出的一面鏡子,倒射出陣陣粼光,這就是此地如此寂靜的原因。
草原是假的,蒼穹也是假的,就像是一塊畫布,那只白鷹飛出了真實的地帶,飛到了畫布之中,按理來說,就算沒有收獲,此刻也該往回返程了…但是畫布內的“白鷹”,始終是那個細微的小黑點。
“一百丈后,‘蒼梧’便失去聯系了。”那個體內流淌雪鷲族血液的女子副官,神情難看,道:“它入陣了…應當是不會再回來了。”
蒼梧便是那只白鷹的名字。
“一百丈是一個很重要的信息。”云洵拍了拍女子肩頭,安慰了一句,然后望向寧奕,問道:“你能在這里開一扇門么?或者找到‘奇點’?”
“我剛剛從一座洞天脫困,短時間內想打開容納百人動過的門,恐怕比較難。如果能找到奇點,那么就簡單許多了。”寧奕面色稍顯疲倦,但精神仍然抖擻,喃喃道:“古怪的是…我從沒遇到過古門打開又是一座洞天的情況。我本以為,這次傳送,出現差錯的只有我自己,你們抵達的是正常的世界。”
云洵,女子副官,葉紅拂,幾人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這兩座洞天,是內一層外一層的籠罩關系?
寧奕心中浮現了一個猜想,立即被否定,“不…不可能。如果這座洞天是更大的洞天,以那位碑主的地位,這里才是主墓陵。”
若這里也是一座墓陵,那么主人的性格,出身,心性,更像是兩千年前的獅心王,跟那位陰森石洞的碑主截然不同!
而且,大小洞天既然有籠罩關系,必然是大洞天比小洞天更加穩定,這片草原被試探出的“可活動范圍”不過百丈,想要須臾納芥子的藏下一座幽長石窟,無數甲士陰兵…有悖常理。
“所以,我是打穿了一座平行的奇點,傳送到了下一座墓陵。”寧奕在這一瞬間明白了前因后果,眼神一亮!
倒懸海禁制出現了差錯,所有人都被傳送到了古代洞天之中。
這里是一座接著一座,數不清的“漂浮板塊”,并無高低之分…這片草原,與先前的石窟,并沒有任何的等級關系。
寧奕的眼神凝重起來。
他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如果我找到了‘奇點’,不能回歸正常世界,而是沒有選擇的通往下一座陵墓…這特娘的,豈不是沒完沒了了?”
幾人見寧奕沉思,也不打擾。
片刻之后,寧奕深吸了一口氣。
“不論如何,先動用‘尋龍經’,找一下‘奇點’,找到奇點再做決定。”
他原地盤膝坐下,運轉尋龍經心法,一股蒼黃之氣從鼻腔之中噴吐幻化,凝成一條雛龍,接著搖頭曳尾,猶如一尾游魚在草原上空滑過,身上“鱗片”脫落,懸浮在空中,猶如棋盤落子一般,釘入虛空,帶出一連串的璀璨光點。
葉紅拂,云洵皺起眉頭。
一枚鱗片,兩枚鱗片…數十枚,上百枚…一時之間,草原的上空猶如一座虛構的棋盤,無數奇點猶如長河星辰,落子其中。
《尋龍經》演化完畢,那條雛龍一身的鱗片都脫落光了,化為一縷細若游絲的金黃長線,歸于寧奕竅穴之中。
寧奕睜開雙眼,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怔住了。
這片草原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存在上百個奇點?
這要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