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尋兇
萬丈海水，化為渦旋！
滾滾海水從龍吻中噴吐而出，席卷了整個海底世界——
白帝和龍皇兩道意念虛影不受影響，身形懸于原位不動，衣衫則是在海浪沖擊中向后層層掠去。
兩位皇帝神色平靜，彼此對視。
龍綃宮秘境，竟然就這般輕易地打開了？
兩尊古神…果然是死物。
龍綃宮宮門緩緩啟開的那一刻，兩位妖族皇帝幾乎是同一時刻，默默動用了心算推演。
一片混沌。
龍綃宮內的“造化”、“福緣”，不可窺探，必須親身探索，才能明悟。
這么一來…
“孔雀。”
“紫凰。”
白帝龍皇同一時刻開口。
磅礴海流沖刷中，彼此提防的兩尊妖圣，各自展現本命妖相，一方是七彩華光籠罩，另外一方則是紫色凰火包裹。
兩位皇帝都給出了“承諾”，而且這龍綃宮內的大造化，太過誘人！
龍吻殿門啟開，一縷璀璨光芒噴薄迸射！
孔雀道人和紫凰妖圣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動身，化為兩道長虹，逆著海流，掠入龍綃宮內，而撞入殿門虛幻光幕的那一刻…白帝和龍皇同時皺起眉頭。
與心算推演的結果一樣。
在這片不可卦算之地，切斷了神海與外物的一切聯系。
他們失去了“孔雀”和“紫凰”的感應。
布衫老者看出了白帝閃逝即過的面色變化，心知對方與自己一樣，無法心算，根本不知龍綃宮內實情，并不占優。
如此便好。
想要從紫凰口中獲得龍綃宮的情報，需要等她從倒懸海活著回來。
好在，自己還有這一縷虛幻意識，在意識消散之前，踏入龍綃宮，也許能窺見一角造化景象。
龍皇悠悠道：“白亙，接下來，便是你我一同入宮了。”
他與白帝相互牽扯，相互制約。
兩位門徒踏入龍綃宮，如今便是各憑本事了。
白帝微微一笑，剛剛想要開口。
“噗嗤——”
一道劍光，毫無預兆地從空無之中斬出，璀璨金芒包裹著劍氣，直接斬下了白帝的頭顱！
雖然只是一縷魂念。
但在劍氣斬下頭顱的那一刻，白帝的意識直接炸碎開來！
連命運都能逆斬的“拔罪”，將東妖域皇帝的整具身軀，直接斬開——
周游已經等待許久了！
手持古天尊仙劍的白發道士在一瞬間跨越數里距離。
他面無表情，遞出第二劍，沒有給龍皇一絲一毫的反應時間！
龍皇甚至沒有看清出劍人的容貌，只是隱約捕捉到了那股浩蕩如風雷的“至道真理”，頭顱便高高拋飛而起——
與白帝一樣，尸首分離！
整具身軀，都被拔罪劍氣撕碎！
轟的兩聲，不分先后——
兩位妖族皇帝，同一時刻炸碎開來！
拔罪劍錚錚顫鳴，異常激動，先斬白帝，再斬龍皇。
雖然只是兩縷魂念，但依舊讓通靈仙劍，感受到了巨大的滿足。
同時，也激發了拔罪更為強烈的戰意。
周游收劍而立，斬殺白帝龍皇，情緒沒什么波動，一只手抬起，五指緩緩抹過劍身，安撫著劍身顫動。
龍吻深海，暴亂的海流徐徐恢復平靜。
既然這二位，為自己開了門…那么總要報答一些什么。
這兩縷魂念一斬。
要么，兩位皇帝等著自己“門徒”從龍綃宮活著回來。
要么，他們再派出一縷魂念。
周游收起拔罪，確信自己剛剛的出手，完美無比…這兩位皇帝魂念臨死之前，也沒有察覺出“襲殺者”的身份，此地不可卦算，這一殺根本無從追尋。
再派出魂念，極有可能重蹈覆轍，再被襲殺。
而等待那兩位門徒活著回來…這兩位皇帝都不是蠢人，想必從魂念破碎的那一刻，便知道龍綃宮內的那二人，性命堪憂了。
等下去，只是白白浪費時間。
能無聲無息，抹殺妖族天下最巔峰大妖魂念的人族修士，踏入龍綃宮，怎會留孔雀、紫凰性命？
周游在掠入龍宮之前，浮沉于萬丈海水之中，背后是至道真理繚繞綻放的輝光。
白發道士遙遙回頭望了一眼。
他這一殺，做得很絕，只給兩位皇帝留了一條路。
想知道龍綃宮內的造化，就…真身來此。
他輕聲在心底默念。
“來與我，碰一碰。”
芥子山，雪白瓊樓。
一道低沉怒喝，幾乎將整座穹宇都震得破碎。
白帝修心養氣，功夫極佳，幾乎沒人看見陛下這般如此憤怒的時刻——
上一次。
還是帝子被那人族劍修寧奕斬殺！
一尊丹爐緩緩懸浮，金衫童子從丹爐鳳火之中掠出，來至芥子山頂。
“陛下？”
金烏大圣神情震撼，望著山頂大殿的景象。
殿前皇座，灑落一抹猩紅。
白帝斜斜跌坐于皇座階前，捂住額首，指縫間有鮮血滲出，滴答滴答化為熾烈火焰，墜落空中便徐徐燃燒。
這位東妖域千古一帝的神色，煞是難看。
天海樓一戰，被紫山山主和沉淵君聯手揭走了一片眉心鱗。
舊傷未愈。
擊沉灞都云域之后，被黑袍阿寧再度刺中眉心。
本想以滅字卷豢養傷勢，直待慢慢痊愈…此次與北妖域那老瘸子，一同聯手開啟龍綃宮，竟然被人族修士算計了？！
“倒懸海底，龍宮出世。本帝…一縷魂念，隕落在龍綃宮前。”
白帝嗓音嘶啞。
這一開口，讓金烏大圣更加震驚。
這異象，昭現出世的竟是龍綃宮？！
讓他更震驚的是，這世上有誰，竟然能算計陛下，即便是一縷殘念，那也是依托在滅字卷上的至高意志。
“不是那個瘸子。”白帝冷冷笑了一聲，隱約有些幸災樂禍，“他那縷魂念，應該也隕落了。龍宮問世，有人先到一步，躲在暗處，拿我和瘸子當了蟬蟲。”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此人是誰？”
金烏大圣神情一凜。
“…不知。”白帝搖了搖頭，輕嘆道：“只感到一縷劍氣，魂念立即破碎，一剎也沒有撐過。”
接二連三的震撼，讓金烏大圣陷入沉默。
一縷劍氣，直接斬殺陛下滅字卷魂念？這是什么境界？
白帝輕輕吐出一口氣。
“那把劍的劍氣，倒是有些熟悉，切斬因果業力，只有傳聞中大隋天下道宗古天尊的‘拔罪’，才能做到。”
“可是拔罪，已經近千年不曾問世。”
金烏皺起眉頭，喃喃道：“道宗近些年人才凋零，莫非是坐忘二世的老古董還活著？即便如此…也不合理。”
“陛下，可否動用天海樓的‘命卦之術’，推算因果？”
“不必了。”
白帝低沉咳嗽一聲，眉心一縷扭曲的黑芒，緩緩將鮮血倒吸回去。
執劍者古卷，每一卷都有著獨一無二的力量加持。
若不得圓滿，單獨汲取其中一卷者，體質便會在潛移默化之中被改變…譬如時之卷，會改變宿主年齡帶來的體魄特性，生字卷，會使宿主精力充沛。
并非每一卷，都如生字卷那般養人。
譬如…白帝所掌握的滅字卷，單獨這么一卷，融入體內，雖然極大拔升了殺力，可對于自己而言，無時無刻不在消化著古卷的寂滅。
當初黑槿吞下“滅字卷”，便承擔了巨大的痛苦，身上傷勢，變得很難愈合。
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立平衡的混與沌…古卷之力的正反兩面，強大如白帝，亦不可避免。
白帝逐漸平緩心境。
他從損壞一縷心念的狀態中脫離，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道：“推算之術無用，但本帝心中，已有了人選。”
雖猜不出此人是誰，但若真是拔罪劍…那定與寧奕逃不了干系。
如此一想，便更合情合理。
藏在暗處，殺伐果斷。
這事情，就是那小子能做出來的。
北妖域。
十二妖神柱。
蠻荒圖騰，化為結界，盤龍陣紋，逆轉時砂。
黑衫老者懸浮于虛空陣紋之中，身上布衣在虛無時砂的流淌之下，緩緩摩挲，化為一襲暗金華袍。
龍皇蒼老體態，也在歲月流逝之下，一點一點回溯。
那蒼白面容，也有了一抹血色。
“卑鄙的人族修士，竟然暗算本皇…”
老者默默攥攏雙拳，面色難看，他在北妖域布局這么多年，何時吃過這種大虧？
先是一劍斬了白亙，然后再斬殺自己！
出劍之快，殺念之果斷，令人憤怒之余…不由心生感嘆。
倒懸海底，不可卦算。
那人這么做的原因，也很簡單。
這簡直就是挑釁。
想尋仇，來龍綃宮！
妖神柱外，數道身影靜候，火鳳，姜麟，黑槿，古道，灞都城一眾弟子，都在此地。
“陛下。”
年輕許多的龍皇，披著華服，緩緩從妖神柱中走出。
火鳳問道：“陛下可查出了襲殺者的因果？”
龍皇搖了搖頭，道：“那人動手太快…我只捕捉到了一縷劍念。那把劍，是人族古天尊的拔罪，已失落多年。”
拔罪！
灞都城幾位弟子，彼此對視，神色古怪。
龍皇隱約感覺到一絲一樣，他望向火鳳，道：“你可知，拔罪劍主何人？”
姜麟上前一步，認真道：“陛下，我知道拔罪劍的下落…”
在紅山高原，九靈元圣禁區。
他拔走白獅子。
而祭壇之上，本該有一刀一劍。
那一日后“太乙救苦天尊”的仙劍，便不翼而飛，取走仙劍之人，不言而喻。
“拔罪劍主，乃是寧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