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奕…我們又見面了。”
一身白袍的白如來,以指尖觸碰奇點,在“雪煞”發起動亂的這一刻,擊碎了草原上陣法最薄弱的那一點。
他望向青銅臺上,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那個黑袍男人。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
而是必然。
這場篝火晚宴上的伏筆,早早就已經埋下,燕巢捕捉到了寧奕的動向,所有的情報在東妖域的地底流淌,風聲被扼殺在光明之下。
利用那片“金色翎羽”,完成與新任雪鷲王的合作,發動這場草原政變,讓東妖域的力量滲透進來。
白如來踏出狂風,吐出一口氣來。
這一次,寧奕再也跑不掉了。
剛剛抵達天神高原,他的余光便瞥見了一道掠來的身影。
小白狼一只手擋在面前,他的血脈在此刻攀升到了極致,渾身的血氣燃燒,他的四肢生長出純白的狼毛,奔跑途中,逐漸變為四肢著地,在這一瞬間便撲了出去,化為一道勢大力沉的炮彈。
那面王旗…就在那個“不速之客”的身邊。
“嗯?”白如來皺起眉頭,他望向自己的手邊,一面舒展開來的雪白旗幟。
他聽說過草原上的八王旗傳說。
也知道所謂的“烏爾勒”的故事。
白如來望著那道飛掠而來的身影,極其厭惡的低聲開口。
“卑劣的血種…”
他一只手攥住大旗,極其隨意的一砍而下。
“嗖”的一聲。
漫天狂風被這一斬,切得爆碎開來。
小白狼的脊背汗毛炸起,風聲響起的那一剎,他便頭皮發麻,四肢踏地,硬生生改變了自己的前進方向,擦著那道狂風而過,余光望向身后,那道浩蕩斬切之氣,連綿不絕掀破大地,帶著霜草和地皮翻滾而起。
這是何等的殺力?!
他剛剛回過頭來,面前便是一黑。
那個踏破虛空而來的身影,一瞬之間便抵達了他的面前。
甚至沒有動用白狼王旗,只是一拳打在下頜,便打得他拋飛而出,鮮血在狂風之中滾出,瞬間便被湮滅,整個人的意識就此蕩散。
“轟”的一聲。
白狼王庭的小可汗,飛出了數十丈,一路上后背撞碎七八張古桌,最終撞在青銅臺的壁面之上,昏死過去,比雪鴆還要凄慘。
其他的六位小可汗,在“白如來”降臨的那一刻,便感應到了濃郁的危機。
六桿王旗,在此刻通通施展而出,六道顏色不一的光柱,在天啟之河的河畔亮起,直通云霄。
金鹿王庭都小可汗,此刻雙手不斷掐訣,面色緊張,望向那個給自己帶來極大壓迫的年輕身影。
那家伙身上的氣息…是個妖族。
竟然也是這般年輕?
與他心有靈犀的其他幾位小可汗,都施展出了王旗的力量,六道光芒,在六個方位亮起,在短短兩三個呼吸之內,便完成了掐訣結印,狂風之中多出了野獸咆哮的聲音。
“給我鎮壓!”
金鹿,黑獅,云豹,銀熊,火狐,青蟒…六道光芒,在云層之中凝聚,如雷暴一般,轟然傾瀉而出,對準的目標只有一人。
白如來的身形,瞬間就被淹沒。
雷暴翻滾,六道王旗的力量還在持續施加。
而青銅臺上,一只手按在自己腰間劍鞘上的寧奕,并沒有選擇以“雪鷲王旗”的力量,加入到這場“鎮壓”之中。
寧奕望著遠方的雷暴,喃喃道:“沒有用的…”
聲音剛剛落地。
雷暴之中,便傳來了一道輕微的撕裂之音。
“倏忽”的風聲,無形的氣浪,瞬間便切斬而出,金鹿王帳的小可汗,甚至來不及躲避,半個肩頭被風氣斬中,接著整個人倒飛而出,噴出一大口鮮血。
連綿的“刀氣”在風中交迭翻滾,而持刀的那個人只是隨意揮舞手中的白色大旗,以旗桿作為刀身,一抹又一抹的刀氣便綿延翻滾,化為一片一片的刀罡!
六道王旗光芒,被白如來的刀罡擊打得支離破碎。
小白帝重重將白狼王旗插在地上,面無表情,轟然一聲,六桿王旗的持有者,在同一時刻噴出鮮血,懸浮在空中的王旗徹底失去了色彩,墜跌在地。
“不過爾爾…土雞瓦狗。”
白如來蹙起眉頭,他看著自己手邊的“白狼旗”,淡淡道:“這就是傳說中烏爾勒的寶器…能馭使草原萬物生靈的‘王旗’?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看來草原上所謂的真神,也不過如此啊。”
那六位小可汗,修行境界距離他相差太遠。
但其實這八面王旗的殺力,并非如此不堪…此刻白狼王旗在他手中,被當成了一個斬切的工具,若是八位王旗齊聚,遞斬而出的殺氣,還會更上一層樓。
六位小可汗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們六人圍攻一人,竟然都輸得如此難看。
那人羞辱了“烏爾勒”…這是他們所無法容忍的。
小白帝笑了笑,撣了撣衣袍上的雪塵,淡淡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白如來,來自東妖域…是這片草原未來的征服者。”
倒在地上的六人,神情慘白。
竟然敢如此猖狂?
上一位征服草原的,是兩千年前的“大君”。
但大君深得所有人的愛戴,故而征服這片草原…依靠的并非是武力,而是人心。
此刻的篝火晚宴,徹底陷入了動蕩之中,雪鷲部落別有用心準備的暗部,在這場狂風發動之時,第一時間突襲而出,陣法破碎,白狼王庭的甲衛在拼殺之中落入下風…這些雪鷲戰士的殺力驚人,各個驍勇善戰,而且悍不畏死,瞳孔之中烙刻著一抹滲人的金色。
是妖族的秘術!
四面八方,都是哀嚎聲音。
在七大姓看來,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叛亂”。
雪鷲部落,背叛了八大姓定下來的規矩。
而“雪煞”則是聯手了“東妖域”的金翅大鵬族,早早蓄意謀劃這場動亂。
篝火晚宴的火焰已經熄滅了。
更大的,暴亂的火焰,卻被點燃。
雪煞抬起雙臂,他的背后,青銅臺的最高處,一盞又一盞雪白的冰焰凝聚而出,他體內的力量還在攀升,而此刻讓白狼王覺得壓抑的…不是雪煞的力量,而是這片天地,隱約傳來的壓迫。
有人開口打破了青銅臺上的寂靜。
青蟒王的聲音,帶著三分沙啞。
“你說的光明…是什么?”
雪煞享受著血脈上的提升,他望向那幾位草原王,目光里帶上了憐憫的意味。
“看到了么…我身上的力量,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一點代價,便可以收獲到如此巨大的回報。”雪鷲王輕聲開口,“不僅僅是我,這片草原上的每個人,都能夠享受這份力量…烏爾勒是一個卑賤的人類,他是一個無恥的騙徒,我們本該得到更多,然而人類給不了草原光明。”
青蟒王艱澀開口道:“你是說…妖族?”
雪煞笑了笑。
他沒有否認。
而是將這個“妖族”的詞語,范圍縮小,使其更精準了一些。
“是…東妖域的,金翅大鵬。”
他的眉心,那一縷金燦的殺意,愈發凜冽。
自己麾下,這些雪鷲戰士,之所以能夠以一抵十,悍不畏死…全都是“金翅大鵬”秘術的原因,這一族在東妖域是絕對的霸主,主掌五行之中的殺伐之術!
雪煞望著七位草原王,他喃喃道:“我們本該擁有更多的,血脈,地位,尊嚴…大隋能給我們什么?沒有人瞧得起我們,導致這一切的就是血統,只需要從根源上改變這一切就可以了。”
“只要大家愿意犧牲一部分的‘靈智’,換取足夠多的血脈濃度…那么我們就可以被妖族認可了。”雪煞笑了笑,一字一句,無比認真,“東妖域會接納我們,這片高原會迎來真正的和平…烏爾勒給不了的,真正的,和平。”
一片死寂。
沒有人回應。
七位草原王,看著雪煞的神情,各自不同,有憤怒,有畏懼,有同情,憐憫…
沒有認同。
也沒有理解。
這是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白狼王站在雪煞的面前,他看著氣勢攀升到了極點的雪煞,輕聲問道:“你…真的這么認為么?”
“東妖域會把我們這些‘異種’接納下去,視為己出…而且給我們公平對等的資源…”
白狼王看著雪煞。
他的身上,霜雪在不斷破碎,不斷凝結,重復著這個過程。
“你真的認為,當我們把性命教給妖族的時候,妖族會讓我們活下來…而不是輕易捏碎。”
白狼王的聲音越來越寒冷。
他的氣勢也越來越強盛。
這位草原的第一王,看著雪煞,從得知雪鷲王與東妖域聯手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就沒有必勝的把握了,這些年來,草原能夠在兩座天下夾縫之中頑強生存,依靠的便是內部絕對的團結和凝聚。
如今,出現了一絲裂痕。
站在最高處,背靠天地霜雪的雪鷲王,笑道:“我們會被認可的,對吧?”
這個聲音,并不是去詢問七位草原王。
雪煞的胸口,一片金色翎羽緩慢飛出,懸停在青銅臺的高處,無數風雪凝聚,從出現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以它為中心。
一個低沉沙啞而且蒼老的聲音在那片翎羽中響起。
“那是…自然。”
白狼王的臉色一片慘白,眼神中有些絕望。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之前覺得壓迫的原因。
那片翎羽之中,乃是涅槃妖圣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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