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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我是來替裴靈素逆命的人

  砸劍!

  據某位浪蕩不羈的劍客所說,這招劍術乃是源于一次夢游,機緣巧合,年輕徐藏半夢半醒的摸到了后山禁地…觀想到了一副模糊的影像。

  那副影像里,某位桀驁不馴的神靈,手持“長劍”從頭頂砸下,將蒼穹砸地破碎,大地砸地綻裂。

  于是醒來。

  徐藏便悟到了“砸劍”!

  夢中只見神靈舉劍砸下,天地萬物都要逼退,讓開,而醒來之時,那尊神靈的面孔,身上的細節,全都被忘得一干二凈…只剩下那一股桀驁不馴的精氣神,而這正是“砸劍”的精髓。

  與后山那只猴子品性對到一起的徐藏,很快便將“砸劍”參悟,而且運用到了實戰之中,那一年的大朝會,橫掃了無數圣山青年才俊,一招砸劍,便折煞天下英杰。

  砸劍根本就不是砸劍。

  猴子的那件兵器…丟在了一個神秘的禁忌之地,一直未曾收回,但他親口告訴了寧奕真相。

  那是一根很沉很沉的棍棒。

  所以…徐藏就是走了狗屎運,看到了一招棍法,卻悟出了一式劍法。

  但不得不說,徐藏也是一個驚才絕艷的天才。

  這招劍法,被改的非常完美!

  天地巨響,隨著寧奕的那一劍抵斬,漫天的霜雪都破碎開來——

  黑袍在最后一刻趕來。

  無數雷霆追著折翼的裴丫頭落下,寧奕雙目通紅,雙手持劍,竭盡全力地砸開漫天金燦雷劫。

  “嗤”的一聲。

  被劈散的雷光,重新擰合。

  那條足以鎮壓方圓十里地的巨大手掌,再度凝聚而出,閃爍著呼嘯雷光,與寧奕的“砸劍”撞擊在一起。

  一場大雪,毫無預兆的襲來。

  谷小雨所在的山頭,瞬間就被雪潮淹沒。

  他瞪大雙眼,看著那一縷劍光從山門方向點亮,如一道通天光柱,但緊接著便有狂風撲面而來,插在蜀山山門地上的那些飛劍,組成“撼天陣”的紅點,一個兩個震顫起來。

  有飛劍拔地而起,被巨大的沖擊力震蕩離開原先的陣法位置。

  劍氣哀鳴和大雪轟鳴混雜在一起,遠方被撼天陣抬了數個時辰的雪潮,從天頂垂落,轟隆隆如大雪山頂的雪崩,一路吞金銷石,連續吞沒了好幾座山頭,余勢不減。

  這是一場天災。

  “蜀山各宗聽令,收馭劍,結劍陣。”

  一道清冷而又干脆的聲音,在幾座山頭間響起。

  千手攏了攏大氅,眼神陰沉,盯著遠方即將襲來的雪潮。

  “什么?收馭劍?”

  “這不是拔‘撼天陣’么…裴姑娘還在渡劫啊…”

  一道道聲音此起彼伏。

  但千手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沒有人比她看得更加清楚,從后山破關而出的寧奕…身上裹挾的是何種氣機。

  小師弟在后山還有大機遇。

  那股至純的氣機,自己先前感受過…僅僅是一縷,便將所謂的“石化不祥”給燃燒了,而寧奕的身上帶著不止一縷的“純陽氣機”,濃郁到奔行之時,引動土木山川從冬眠中醒來,可見那股力量之強大!

  事已至此。

  那場雷劫的“真面目”也揭露了。

  六九雷劫不過是“偽裝”,真正穹頂的劫雷還在醞釀,而且千手有一種預感,這場劫…未必就是雷劫。

  既不是六九之劫,那么“撼天陣”的作用便不大了。

  更何況寧奕還出山了。

  如果他身上的“純陽氣機”都攔不住。

  撼天陣更沒有用!

  千手深吸一口氣,高喝道:“所有人聽命,馭劍,結陣!”

  雖然有所猶豫,但蜀山的所有劍修,對于千手小山主的命令,卻從未有過懷疑…當下,無數道破空聲音穿梭在大雪之中,萬劍歸宗,一抹抹劍氣屏障撐開,化為一片又一片的六邊形魚鱗,完美無瑕地拼湊在一起。

  而下一刻,千手便從谷小雨身旁消失。

  黑白大氅飄忽落定,已在大雪地上,千手面色從容,瞇起雙眼,抬掌按在大雪潮前,一路吞沒了十幾座山頭的大雪,帶著虛無縹緲的劫力,想要繼續向著蜀山前進,然而卻遇到了阻力…

  一抹顯眼的黑白之色,燃燒道火,身上浮現出陰陽魚圖案。

  一己之力,攔住了一線潮。

  千手神情凝重,雙腳不斷后退,最終抵在蜀山所有劍修凝出的劍氣壁壘之上,再無退路,她胸膛起伏,喉嚨里迸發出低沉的喝喊,微微停滯之后,竟然推著那場大雪潮向著反方向奔行!

  另外一邊。

  蜀山山門的穹頂被劫力覆蓋。

  由金雷凝聚的那尊佛陀,“面色漠然”地注視著自己掌心按壓的那片大地…他籠著掌背,將兩個年輕身影都死死壓住。

  這世上,一人渡劫,若有第二人攔。

  那么兩個人都要死。

  這尊佛陀,本來就只是天地異象,由雷霆本源之力演化,按理來說不會有所意志…但下一剎,他的面容卻極其“人性化”的浮現了驚訝。

  “噗嗤”一聲!

  一抹劍尖,繚繞著純陽氣,直接穿透了劫力的表面。

  寧奕抱著丫頭,破開那條手臂,這整尊佛陀都是應劫而生,沒有血肉,自然也不會出現鮮血迸濺的畫面…一男一女就懸在空中,周身沐浴著雷光。

  寧奕雙手摟著折翼的丫頭,一只手摟住后頸,一只手摟住小腿腿彎,雪白的衣衫沾染了斑斑血跡。

  裴靈素面容上的紅潤迅速退散,只剩下病態的蒼白。

  小衍山界的虛影也破碎的七七八八。

  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渡劫失敗。

  如果不是寧奕出現,極其強硬地以細雪戳碎這枚手掌,那么她的肉身和神魂,都會在這一擊之下湮滅。

  “寧…”

  裴丫頭的眼神有些黯淡。

  她看到了寧奕來,還是很高興,干枯的嘴唇擠出了一個字。

  “別說話。”

  寧奕只是簡單的回了三個字,展開了“生字卷”,原本干涸的生字卷,此刻幾乎被填滿,比白帝苦心積慮運營數十年還要豐滿…漫天的生機幾乎快溢散炸開,如流水一般掠向裴丫頭的眉心。

  裴靈素怔住了。

  這么多的“生機”,是從哪里來的?

  寧奕陰沉著臉,盯著穹頂的那尊大佛。

  丫頭抬起雙臂,蜷縮在寧奕的懷中,雙手環住男人后頸,虛弱地笑了笑,道:“沒用了…我…有預感…”

  寧奕抱著丫頭的身體,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他的手指有些顫抖。

  這像是一種規則,閻王要你三更死,誰人留你到五更?

  無名的規則,抽取著丫頭體內的生命…一縷一縷,這股劫力不像是雷劫那樣有著具體的形態,而是虛無的存在,根本無從尋覓,自己渡過去的那些生機,像是要在一個沒有地基的坑上搭建高樓,完全是無用功。

  但寧奕還是挺直了脊梁。

  他抱著丫頭,落在了大雪地上。

  “誰都帶不走你。我說的。”

  寧奕聲音顫抖的開口說道:“今天就算是真佛來了,我也一樣要它頭破血流,滾著離開。”

  裴靈素已經合上了雙眼,意識陷入了混沌。

  寧奕將她輕輕放在地上。

  他的雙袖之間,縈繞著一股淺淡的金燦光芒,宛若被真火煉過,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他站在蜀山大雪里。

  抬起頭。

  看著那尊大佛。

  天地大,蒼生小。

  那尊大佛也平靜看著寧奕,眼神之中的意味再明確不過。

  你…要替她抗劫么?

  寧奕輕聲道:“我就是要替她抗劫,你看怎么辦吧。劈死我?”

  轟隆隆的大雪拔離地面聲音,那枚劫力凝聚的雷光手掌,被穹頂的古佛抬起,立在胸前,拈了一個金剛印。

  寧奕笑了笑,道:“真想劈死我?你試試。”

  那枚古佛微微后仰,接著猛然落掌!

  寧奕瞬間拔劍。

  他從雪地之上消失,再出現已是躍起數十丈,來到堪比一座小山頭的高度,拔劍斬出,在一瞬間斬出十字,縈繞在兩袖的“純陽氣”直接迸發,與執劍者的“劍骨”相輔相成,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那尊古佛的手掌,直接被一道十字的切開。

  寧奕面無表情,躍起之勢毫無頓塞,他破開那只手掌,與裴靈素的前行途徑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劍更快,更準,更狠。

  寧奕化為一道黑色的閃電。

  比雷劫還要迅猛。

  連他的身影都看不見,天地之間只有拔劍出劍的聲音,那尊古佛的面色第一次露出了“駭然”,他的一整條手臂,從穹頂拍向人間,在噼里啪啦的炸響之中被人大卸八塊。

  執劍者滅殺天地一切不可滅殺之物。

  寧奕的劍…殺得了一切。

  連雷劫,也能夠“殺死”!

  那漫天的劫力,直接被裹挾猴子純陽氣的細雪順劈炸開,再也沒有絲毫凝聚的可能。

  寧奕殺氣騰騰的踩著那條手臂,來到了云層上空。

  他站在古佛的肩頭,與它一同俯瞰人間。

  寧奕握著細雪。

  他在沒有意識的古佛耳旁輕聲道:“看到我的劍了么?什么都能斬開,什么都能殺死。”

  一劍橫斬。

  劫力破碎。

  寧奕看著那顆佛陀頭顱在云層之上炸開。

  低沉的雷鳴轟然不絕。

  不管是否有人能夠聽到。

  寧奕平靜道:“我來替裴靈素逆命的人…”

  “我是,你們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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