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終章(二)
事事的發展總是會出人意料，誰也沒想到人間會這般亂起來。
神明是能夠依據天道進行推算，但如果所有神都能精準的預算到未來會如何。
那他們還爭什么，坐在一起掐指不就好了？
更何況如今下場的諸神，或明或暗不知凡幾，天機早已混沌，無法探尋蹤跡，只能依靠情況來隨機應變。
這也正合玉帝心意。
人間棋局，已脫離了天界的掌控。
渾水才好摸魚。
他祈盼已久的孔寒安終于上天界了。
雖然孔寒安最先被太上召喚了過去，但沒多久，就放他來了天庭。
一切都回歸了玉帝的掌控。
孔寒安在天庭內學習封帝的禮儀，天庭也開始派出各路星官，廣邀八方神仙來觀禮。
人間的混亂，很頭疼吧？那不正好來飲酒作樂，享受發泄一番？
玉帝此時不由覺得自己太明智了。
如果當時就吞噬掉了長生，或許這一切就沒有那么順利。
長生畢竟和青華不一樣，他是老牌四御，他的神域雖然也是天庭域的一部分，但想要接手，也沒那么輕松，說不定會引起動蕩，也會引起其他神仙的警覺。
而現在的時間卻正好。
感受著孔寒安靈魂的缺陷，玉皇大帝不由面掛笑容，笑得慈愛，笑得可親…
而晬天里，馬方的母親，面對楊林和馬方，也同樣露出了這般笑容。
她笑得十分燦爛，但說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方兒，我大限將至，可能就這么幾天了。”
這不像一個普通人在知道自己將死時說的話。
說的有股釋然，也有些得償所愿，就好像一切都已經注定，而她早就知道一般…
已十余歲模樣的馬方豁然轉過頭，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楊林。
“你敢拘我母親的靈魂，我就敢不顧師徒情分，把你揍個死去活來。”
楊林滿臉苦笑。
晬天的時間流速實在太詭異…
其中時間流逝，并不是每個人的身上，而不是平均分布。
比如一個被判定為沒有修煉機緣的人，便會快速成長，結婚生子，最后老死，重新在晬天輪回投胎。
而有天賦的，則根據其修煉情況來定，如果他有天賦而未開竅，便會緩緩長大，直至成年。
如果他天賦異稟，并且早已展現，那么便會助他快速成長。
比如馬方，他在修習之初，成長緩慢，還是稚童模樣，可當他學會了技能，開始水磨工夫的修行時，這成長速度就一日千里。
楊林苦笑的就是這個…
還真符合了君上說的：催熟。
馬方不愧是馬王爺轉世，天賦了得。
如今楊林該教的都教了，不該教的也教了，馬方不光幾日便精通，甚至還能舉一反三，練出新技能。
雖還未渡劫，但馬方實力已與他不分上下。
幾次試探，楊林如今對馬方究竟有多強，已經心里沒底。
他還沒來得及完成對小馬的洗腦呢…
而最關鍵的是…
地府傳回消息，各大判官們，沒有能在生死簿上找到馬母的信息！！
他不知道馬母的生死，又如何給小馬打預防針？
如今，馬母一改老婦人之狀，楊林還不出這是個高人，那他就實在太廢物了。
他苦笑著對馬平說道：“小馬，你別激動啊，打我可沒用。”
馬平一愣，隨即哼道：“有理，待我成神，就去冥界會一會那酆都大帝。”
雖然對馬平之后能不能打贏孔寒安心懷疑慮，但這事兒可和地府的規劃相違背，楊林連忙擺手。
“小馬，你娘在生死簿上都沒名字，和咱們地府沒關系！”
馬方疑惑起來。
“不是你和我說，生死簿上記載了一切生靈的名字么？”
馬母笑著點了點馬方的小腦袋。
“你平日里不好好修行大道，卻對這些旁門左數記得這般清楚，和你上輩子一樣，再這般下去，又只能做一個護法神。”
“我不是生靈，自然沒有魂，當然在生死簿上也找不到記載。”
這話音一落，馬方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的娘不是生靈！？
他寧愿長大后去地府鬧一通，也不想接受這個結果。
馬母又輕輕點了點他的頭，馬方直接暈倒在楊林的懷里。
“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如今還不適合聽…”
看來是要和我說了。
楊林苦笑一拜。
“還請大能詳細告知。”
馬母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我本來也應該不知道的，但沒成想小孔那臭小子，這般怕機緣牽扯，把你們安排過來了…”
楊林一咯噔。
得，這還真是個大能，叫我們家帝君叫小孔…
等等…
我家帝君應該沒有和多少神明有交情啊。
馬母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投胎到晬天，本來是和小馬早日結一份機緣，日后引導他回歸泰山，畢竟小馬在泰山干的還挺不錯的，也和小馬上輩子說好了…”
楊林聽得眼睛都直了。
馬王爺在泰山可是護法神元帥啊…
能評價他干的好不好的，恐怕就只有一個人！
楊林忍不住驚呼道：“您是泰山大帝！？”
可這也不對啊。
雖然神明不能決定自己下一世的性別，但泰山大帝一代天驕，怎么轉世了，只在晬天做一個老婦人？
她不想回歸神位么？
馬母搖了搖頭。
“我是，我也不是…”
“我只是泰山的一縷分神，按理而言，該隨著這具凡身使命的結束而結束。”
“可你們來了，倒提前讓小馬歸于泰山一支了，所以，我便‘醒’了…”
楊林感覺有些亂。
“所以，泰山大帝輪回前安排了您過來么？”
馬母笑道：“我的的本體并沒有轉世，但也快了，距離入輪回轉世，不遠了。”
所以，之前劍門關中，泰山大帝是詐死！？
楊林十分混亂。
“到底是為什么？”
馬母抬頭，看向羨天的方向。
“為了道圣的這個局啊…”
道圣就是太上，太上歸位時，晬天也知道的。
可馬母還在稱呼太上為道圣，那么意思就是…
這個局，很早以前就設下了？
為了什么？
玉皇大帝？青華大帝、長生大帝？還是天庭？還是羨天？
楊林捏了捏手，準備點燃符紙，通知地府。
同時心下也在禱告，希望通知到君上。
他可沒忘，君上如今就在羨天天庭里。
泰山大帝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現在死，要說和天庭的那場封君大典沒關，他才不信…
“你也別想給小孔傳信了，他如今聽不到。”
馬母慈祥的笑著。
“我們都沒想到他能有如今的本事，但你放心，我們的謀劃與他無關，只與整個天界，所有神明有關。”
孔寒安的確收不到消息，“孔寒安”此時如坐針氈。
他知道太上會保住他，但想到今天的場面會有些大，他就有些心有余悸。
他是接受了孔寒安的人生經歷，但他畢竟被做了手腳，與本體還是有些區別的。
那些事不是他本身經歷的，驟然面對大事，終歸會心慌意亂。
平心自身有限制，不能離開冥界，如今，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天庭不愧是天庭，雖然稱為庭，但其并不只是一棟房子。
四面柔風，三山踏來攜五峰，八方來云，七彩繚繞衍九彩。
乾坤無際，彩衣纏繞織繡錦，梵音未絕，綿延仙樂升九天。
不見朝陽，輝煌更勝三分，難見繁星，紛繁尤過七成。
但對“孔寒安”而言，這些不過是過眼云煙，他雖然在天界呆過一陣，但不知為何，反而覺得冥界自在。
或許滿臉帶著虛假笑容的神人，不如那些被約束著底線的鬼怪吧。
“孔寒安”身穿冕服，在仙官的引導下走入南天門，踏上了仙女們編制的漫長紅毯。
每走一步，都有禮官唱起寶誥。
“掌判生死，賞善罰惡而不漏…”
這和孔寒安記憶里的酆都寶誥沒多大區別。
四周皆有祥云，上上下下都是觀禮的仙人，他們或站或臥或坐，案前擺滿了各種仙果。
“孔寒安”并沒有覺得這個儀式有多慎重，甚至覺得他有點像只被圍觀的猴，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從某處丟來一只仙桃。
玉帝早已走出了凌霄殿，只等著孔寒安上前。
他表現的極為熱忱，手捧帝冠，好像迫不及待的想給孔寒安戴上。
這越發引得圍觀神仙的鄙夷。
但玉帝不在乎，“孔寒安”也不在乎。
按照流程，“孔寒安”走到玉帝面前，恭謹行禮，彎下了腰。
玉帝上前，笑著將手上的帝冠緩緩戴向孔寒安頭頂。
“諸君是否覺得，我過于熱忱？”
“我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這般說著，他手上有神力浮現。
“他是酆都帝君，我是天庭帝君，他管轄亡靈，可我卻管不了天上的神仙…”
“這對么？這不對！”
帝冠落于孔寒安頭頂，“孔寒安”兩眼一翻，身體一軟，差點暈倒在地。
一縷幽魂從他體內飄出。
玉皇大帝愣了愣。
“不對，不對！為什么只有天魂！？？你的本體呢？你的法則呢！？”
“孔寒安”聳了聳肩，懶得搭話。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孔寒安不開口，卻有神明開口了。
“上帝，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們尊敬你，才稱呼你一句上帝，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
玉帝頭一次覺得事情出現了問題，索性心下一橫。
揮手之間，啟動了天庭之前設置好的大陣。
反正除了三清，大部分神仙都被聚集到這里了。
三道光華沖天而起，光的起源在五岳之席上，恒山、華山、嵩山倒地痛呼。
不止他們，也有不少神明感覺到身體不適。
更多的神仙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整個天庭冒起了四十九道光華，交相運轉，其中暗藏玄奧的規律。
“五岳撐起了天地，但五岳同樣也具有鎮壓一切的能力…”
“雖然這里缺了泰山和衡山，但效果也差不多！”
南天門轟然關閉，李元帥寶塔鎮門。
玉帝正欲捏滅孔寒安的殘魂，但卻發現殘魂不見了，空留一具無魂的軀殼。
跑了只螻蟻…
玉帝皺了皺眉頭，隨后又笑了起來。
“諸位，天界需要有規矩，希望你們不要不識好歹。”
碧霞元君走了出來，厲聲喝道。
“玉皇，你到底要干什么！？”
玉皇大帝張開雙臂，大聲笑道。
“當然是要收回權柄。”
“我乃天帝，我就是天，你們的權柄只能是我來賜予，你們若不交還，便由我來奪取！”
碧霞元君大駭。
“你瘋了！？”
嘴上雖這么說，他卻警惕的觀察著局勢。
許多哀嚎中的神明，力量在瘋狂流失，好似通過陣法，匯聚到玉皇身上。
保護他們的神性在陣法之下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加劇了力量的流失。
這到底怎么了？！
三清呢！？
三清怎么不管管！？
元始天尊和靈寶天尊其實也已察覺到了問題，他們想管，但被太上攔住了去路。
原始天尊皺眉道。
“太上，你屬意玉皇？”
太上搖了搖頭。
“并不，但天庭確實也需要規矩和秩序了。”
靈寶天尊皺眉問道。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太上嘆息道：“從巫神開始，到凡人修得仙身，踏入天界，這天上可曾有過規矩？”
“力量雖然是也是規矩，但并不能讓擁有力量的人為所欲為，神仙曾經也是人，但自從入了天，還是太過隨心所欲，依然需要制約。”
雖然太上說的云山霧罩，但兩個天尊聽懂了。
世間有太多的束縛，修仙的根本，便是斬去其束縛，可沒有束縛卻有偉力，這是一種不公平。
靈寶天尊道。
“的確該有規矩，也該有天庭，所以我們才有仙人下凡，準備封神入天，在天庭制定規矩啊。”
太上笑了笑。
“所以，你們還是沒有想明白，還是那般高高在上，認為世間的規矩該由你們來定。”
“上行下效，你們這般認為，所以，下面的神也這般認為。”
元始天尊有些不可置信。
“你還在做你那人族覺醒的夢？醒醒，我們已經是神了，與人有別！”
“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吧。”
衣袖一擺，已將靈寶和原始拖入了另一方小空間內。
鈞天的對話只在一瞬，羨天在鈞天之下，其實也沒過多久。
這沒多久，也發生了許多事情。
有神試圖攻擊玉皇大帝，但收效甚微，五岳之陣也有防護性，他們打不破。
也有神試圖破壞天庭那玄奧的法陣，可最終不得不無奈停手。
那陣法，他們也看出了門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這陣的唯一弱點，就在玉帝身上。
一聲嘆息聲響起。
“玉皇，你給我麾下小孔搞了個這么隆重的儀式，實在惶恐啊。”
東岳雖然轉世，但出于禮貌，還是邀請了泰山一脈，畢竟孔寒安也算是泰山之人。
泰山一脈也來了不少觀禮的神仙，打頭的就是財神和武圣。
但此時，一個面白的青年越眾而出。
居然是泰山大帝！
五岳之峰，以泰山為最，五岳之中，以泰山為首，五岳之陣，泰山可破。
玉皇大帝嚇了一跳，隨后哈哈大笑。
“我還當你已經悄悄歸位了，沒成想你還沒轉世。”
“這重病之軀，能耐我何？”
他剛剛笑完，身下也傳來了一聲輕笑，作為應和。
“大帝奈何不了你，但我可以啊！”
玉帝低頭看去，卻見孔寒安睜開了眼，對他笑了笑。
玉帝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天庭震動。
南天門外，紫微神域裹挾著泰山神域橫空撞至…
本與天庭神域融為一體的南極長生神域，也開始分裂，迎了上去。
幾大神域撞在一起，羨天都差點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