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寒安飛升天界之后,隱藏了兩個秘密。
一個是他的天罰法則已不需要用劍施展。
這個秘密,除了親近的人,應該沒人知道。
另一個,則是他主宰了冥界。
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平心雖然一再和他人強調…
但這就和孔寒安上輩子,吹噓自家公司前景廣闊,吹噓自家領導英明神武一樣,信不信在個人。
如今,這個秘密便這般被地藏逼了出來,公之于大眾。
孟婆莊內,閻美又一次做作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還真是冥界之主!?那姐姐你算什么?”
平心剜了她一眼,不發一言。
她的手緊緊握住了茶杯…
她方才已經打算出手,但有人“看”住了她。
平心畢竟只是脫于后土,她不是后土…
面對“如來”,她很吃力。
西天大雷音寺中,如來佛祖目光低垂,低聲吩咐。
“夠了,讓地藏回來吧。”
一旁的觀世音菩薩突然出列,輕言道。
“我佛,地藏私自前往幽冥,是否應該治罪?”
大雷音寺中一時寒蟬若禁,連梵音都不知不覺的停止了下來。
兩個菩薩一直在明爭暗斗,觀音勝在聲望,地藏勝在功德。
首席之爭,他們不好插嘴。
但有一人,長相秀俊,為如來二弟子,喚作金蟬長老,偏偏就敢。
他出列言道。
“觀音莫要多想,地藏出生于劍閣郡,其生母亡魂落于冥界,地藏此去,只是為了接引亡母。”
如來慈祥的笑道:“無妨,他沒有拋開諦聽,便證明他問心無愧。”
“金蟬子,你脾氣還需打磨,當庭插嘴,頂撞觀音大士,草率了。”
金蟬子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一句仗義執言,便得如來如此評價。
他連忙跪倒叩首。
“弟子知錯。”
如來依然滿臉慈祥,聲音溫和,但話卻如同刀子,一字一句扎在金蟬子心中。
“去冥界陰司地府,找孔寒安領一個轉世名額,輪回修煉去吧。”
“順便替我給他帶句話。”
“空。”
佛祖已定計,金蟬子無法抗拒,俯首叩拜,領命而去。
觀音垂首,回歸隊列,臉上無喜無悲,心中卻有巧思。
八師弟,我已按師父的吩咐幫了你一把。
日后,就看你的造化了。
太上老君派出十二大弟子,分不同的時間轉世投胎,以不同的方式加入佛門。
彼此之間,并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前六個弟子,已修成佛,成為了如來的分神。
第七個弟子,生前道號慈航,入佛門后,在大齊南境傳教,名聲頗高,還有自己的一座島嶼,紅塵羈絆極深,終究難以成佛。
他便就是觀世音,傳教,就是他避免成佛的路徑。
第八個弟子,道號寶相,入佛門后修功德,只差一個宏愿便能成佛。
也就是如今的地藏菩薩。
老君對孔寒安說,十二個弟子中,有七個失去聯系。
其實是因為,觀世音,如今已是觀世音。
他不會泄露任何秘密,因為他不原成佛。
但這一次大雷音寺出言,還前塵緣分之后,他便與老君再無瓜葛。
老君和孔寒安也說過,他會尊重所有弟子的選擇。
所以,老君也只當這七弟子已徹底失聯。
如來吸收掉了分身的記憶,知道佛門有老君的暗子。
但他不知道誰是臥底,也找不出來,只能懷疑,或者等對方成佛,然后吸入己身。
若非平日里與地藏勢同水火的觀音說了這一句話,可能地藏,還真有被如來懷疑的危險。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如來千算萬算,算不到自己最看好的兩個菩薩,都是太上的弟子轉世。
也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太上的籌謀更深一層。
大齊將亡,大爭之世,如來自然也要布局。
這落子,就落在金蟬子,就落在給孔寒安帶去的那個“空”字。
沒有人甘當棋子,如來相信孔寒安肯定如此。
如果要當棋手,那么孔寒安當知道這個“空”字怎么解。
如果不知道…那孔寒安便不配與他對弈。
大雷音寺遠在西天,佛音重重,傳不到中土冥界,可偏諦聽聽的到。
“菩薩,佛祖讓我們回去!”
普照的佛光一收,殘余無幾的金剛羅漢便融入了流光里。
地藏輕笑一聲。
“孔帝君,佛祖召喚,小僧就先告辭了…”
諦聽四蹄一振,便要跨界離去。
孔寒安一聲冷笑。
“你既知道冥界是我的域,還覺得能如此這般輕易的逃脫?”
整個冥界震動了起來,天地自帶威勢,宛若兩片面包,夾向地藏。
諦聽不是大鵬,沒有展翅萬里的能耐。
地藏也不善挪移,此時生起氣來。
“孔帝君,莫給臉不要臉!”
趙元帥的身形再度出現在了地藏生前,雙鞭又一次當頭砸下。
同時,縛龍索悄然纏向了諦聽。
佛光剛剛顯現,又一瞬而滅。
孔寒安噴出了一口血。
“我說,冥界不該有光!”
整個冥界為之一暗,佛門最依賴的的金剛屬性,短暫的一掃而空。
佛門庇體的佛光,沒了!?
這一手的確出乎意料,地藏與諦聽都猝不及防。
縛龍索將諦聽捆了個扎實,雙鞭砸下,一陣短暫的爆破聲,落在了地藏身上。
又是一聲巨響。
地藏嘴角流下了一絲血,低聲念到。
“眼中無佛,世間無佛,但我心中有佛!”
佛光從地藏體內燃起,他竟是開始燃燒自身!
微弱的光,卷著地藏諦聽沖天而去。
“哪里走!”
財神一束縛龍索,高聲厲喝。
“拿來吧你!”
孔寒安嘶啞著伸出了手,虛空一握。
佛光消失在天際,但諦聽被留了下來。
地藏的聲音幽幽而落。
“孔帝君,改日定當再登門拜訪!”
孔寒安悶哼一聲,又吐出了一口血。
“隨時恭候。”
“來人,把它押下去,好生伺候!”
早有等候多時的妖魔鬼怪簇擁而上,將諦聽捆成了粽子,押往地獄。
趙元帥笑瞇瞇的傳音道。
“孔帝君,為何你最后讓我捆諦聽,而不是捆地藏?”
“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以財神對孔寒安的了解,這一波與地藏的交手,有一絲古怪。
好像,在演戲?
但如果是真的在演…
那這兩人,演的也太拼了吧!?
孔寒安是什么人?
財神與他初見之時,為了一個后土玉印,一介凡人,連他財神的大腿都敢抱。
還敢當面非議東岳大帝。
可以說孔寒安很有些厚黑。
但細數他回冥界的這些舉動,雖然處處在理,卻少了一絲“孔寒安式”處理。
從天而降擊敗大鵬,這里沒有問題。
可擊敗之后,對于戰敗的佛門部隊的處理,在財神眼中,就有了一點詭異。
若依孔寒安原來的性子,不是砍了拘魂,在冥界勞作,就該直接魂飛魄散。
幫助手下渡劫,按以往龍寒安的處理方式看,應該是之后的事兒。
這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留下一些金剛羅漢…
更不提之前絕境時的復生。
地藏雖然厲害,但終歸是個菩薩,是正神一系。
正面交手,趙元帥自詡還有一些后手能夠牽制住他。
孔寒安完全不必如此。
復生類似于造物,對自己消耗極大,而且,等于向地藏告知他就是冥界之主。
誠然,知道孔寒安主宰冥界的人也不少,但只要孔寒安自己不暴露,別人頂多是懷疑。
詭異的很!
如今,佛門只要宣揚,漫天神佛就能都知道這事兒了。
以后對付孔寒安,只管來冥界大殺四方就行。
雖然一切看似在理,孔寒安心系手下,又“山窮水盡”…
但財神和孔寒安多熟啊,他總覺得,若孔寒安愿意,應該能做的更好。
比如之前那招清空屬性,雖然也是暴露,但不比復生強么?
還有地藏…
財神雖然不了解地藏,但方才也有一些細節值得深思。
地藏明明已經在附近設好了“小局”,雷光與后土玉印砸不到他,便是如此。
局未破,他便是立于不敗之地,沒有必要急著離開,反而平添破綻。
佛祖只是召他回去,又沒有催他…
而且,地藏已知道孔寒安乃冥界主宰,為何還用佛光防御?
主神的自保手段多了去了,地藏身為佛門高層,就沒個法寶?
孔寒安豁出去了,是肯定會如方才一般,短暫的清空整個冥界的金屬性。
雖然可以理解為交手只是沒想那么多,但財神總覺得,地藏不該是有如此疏漏的人。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賣了破綻…
孔寒安詭異,地藏古怪,加之他上前之時,孔寒安刻意強調針對諦聽,所以財神才有此一問。
孔寒安聞言嘿嘿一笑。
“趙元帥,事關我老師的布局,不可說,不可說。”
財神一翻白眼。
“不說拉倒,那我會天界去了…”
孔寒安賠笑道、
“爺,這么急著走么?”
趙元帥瞪了他一眼。
“可當不起你的爺?你什么都不說,我還留著干嘛?”
孔寒安笑得很羞澀。
“爺,我剛剛力量透支,此時有些乏力,您好歹扶我回羅酆山吧?我難得回來一次,怎么能讓麾下們看見我的丑態呢…”
趙元帥:…
幽界,閻摩羅王接應到里“落荒”歸來的地藏。
看著眼前只剩十八個羅漢和五個金剛,閻摩怔怔出神。
出征前,可是五百羅漢,一百金剛啊…
現在死的就剩這么點了?
“閻摩,我只能救回他們,很抱歉…”
地藏垂首道歉,閻摩連忙避開,不敢受這個禮。
“菩薩已經盡力了…您可遇到平心和我妹妹?”
地藏一愣,面露疑惑。
“平心?”
閻摩駭然。
“平心是冥界界主,她沒有出手?那是誰有這通天本事,滅我佛門金剛羅漢?”
地藏搖了搖頭。
“冥界的界主是孔寒安,那邊還有東岳一脈的護法元帥趙財神。”
閻摩不由心生絕望…
平心說的,居然是真的!
難怪平心那般大能,對孔寒安低三下四…
原來孔寒安藏的這么深。
“那…那我可如何是好!?”
地藏嘆息一聲,開口道。
“我再回去一趟,替你拖延時間吧。”
閻摩心生感動,連聲道。
“菩薩,不可,太危險了…”
地藏搖了搖頭。
“我不光是為你,諦聽為佛祖為我尋覓的代步神獸,我豈可棄它于不顧?”
“我還是要回去的。”
“大齊即將大亂,正是收割信仰的好時候,你自己要加油啊…”
言罷,不等閻摩反應,已從幽界消失不見。
閻摩熱淚盈眶…
都說地藏菩薩宅心仁厚,果然名不虛傳。
幽界與冥界,也是有著時間差的,只是幽界混亂,各處比例不等。
時間差這個東西,完全可以視作離道天道遠近。
時間流速越快的地方,修行感悟越深。
所以,幽界的佛國,多建在人間一日過七天的地方。
但冥界時間穩定,這般地藏在與閻摩交涉,冥界那邊,已很過了些時日。
論功封賞,戰俘的處理,也都已完成。
生死簿全部收回,孔寒安又一次圓滿了。
除了袁展鵬,另外兩個天庭一脈的鬼修,在嘆息之墻攻防戰中隕落,孔寒安正好多出了兩個名額。
五盜和胡路終于完成了升遷,分別為邯鄲郡校尉和巨鹿郡校尉。
周倉是個講信用的漢子,直到最后,孔寒安直屬麾下多已晉升,才接受了雁門郡校尉的職權。
除了原瑯琊郡校尉袁展鵬,孔寒安手上還有養空的淮陽郡待分配,手下也只有鐘馗還在當一個小鬼捕。
如無意外,鐘馗不用和他人爭搶,已經內定了校尉之責。
夜乞姣另有任務,不參與武職。
至于為何不擼掉袁展鵬…
起碼人家帶頭投誠,在嘆息之墻上也有斬獲,地府總要做些表面工程不是?
袁道人和袁展鵬喜提陰差身份,成為了正式工。
千倍功勛,當然不止于此。
秦廣的說法是,讓他們在“基層歷練”一番。
畢竟君上曾有言,“將必出于行伍”。
等于說,袁展鵬日后若沒有犯大錯,也是內定的校尉了。
至于多久正是升職,那就得看他的表現。
原淮陽郡校尉養空與原雁門郡校尉鄧雄,屬于冥頑不靈類,發落雷天佑審判。
沒必要殺,財神都知道,孔寒安會對這種威脅不大的戰俘進行“勞動改造”和“思想教育”。
諦聽,自然在地獄里。
要救諦聽的地藏,此時正隱去身形,悄然進入了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