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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大婚

  二娘的氣全是沖梁晉撒的,花總捕一說話,她就不說什么了。

  一來花總捕官大,還是自己便宜兒子的頂頭上司。二娘還是有些眼色的,知道這樣的人物招惹不得。

  二來自己這白眼狼兒子的工作、婚姻,花總捕都相助良多。就說婚姻一事,乖兒媳婦那個不長眼的師父死活不同意,也是靠了花總捕張嘴,才緩和了一些。

  再后來那個來了吃飯、一腳定江山的謫仙人,聽說也是花總捕的師父,這份恩情,自也要算在花總捕身上一份。

  于是于情于理,二娘都不能對花總捕不敬。

  果然花總捕一說話,二娘態度立馬就緩和了下來,沖花總捕笑道:“花總捕你莫惱,我只是嫌這小子不懂事,跟個白眼狼似的,每回有什么事,都不直接跟我說,我還要從別人嘴里了解他的動向,沒有其他意思,也不是對咱們偵緝司有意見。你們有事先忙,讓這臭小子忙完了趕緊滾回家去就行。”

  花總捕便也笑說道:“二娘你要回去,正好就把梁晉帶回去吧。這段時間想必事情不少,讓他回家去,好好籌備婚事。婚后再來衙門。我這邊也要送聽寒仙子回家。都臨近大婚了,他倆還能見面,怕不太好。”

  風俗規矩,婚姻男女結婚以前,是不能見面的。若是按規矩來,梁晉和姚聽寒這樣,自然不太合適。

  二娘聽花總捕一說,才注意到躲在后面害羞不肯冒頭的姚聽寒,道:“哎呀,都沒注意,姚姑娘也在呀。快些回去,快些回去,你們雖是修行者,但規矩還是要守的。”

  當下就與花總捕以及姚聽寒告辭,領了梁晉回家。

  只是二娘氣還沒有消,回去路上,難免冷嘲熱諷地說上梁晉幾句,直言這個沒良心的,以后只怕也是有了孩子忘了娘。

  梁晉自然要說不能夠。二娘便道等梁晉和姚聽寒完婚之后,要隨梁晉小兩口北上,把南郊小酒館開到鎮北城去,到時候就不能叫南郊小酒館了,應該叫長安小酒館。

  梁晉對二娘的生意經有些佩服,但還是勸解道:“老娘你別想了,鎮北城不是什么好地方,天寒地凍的,人也沒長安的老百姓富庶,怕是沒人會去你店里喝酒,你就別瞎折騰了。”

  二娘頓時氣道:“你這白眼狼,果然娶了媳婦忘了娘!如今還沒把那聽寒仙子娶回家呢,就已經在把你老娘往外趕了。回頭娶人家進家門了,是不是還打算把你老娘給宰了,眼不見心不煩?”

  自己這便宜老娘簡直是不講道理了,梁晉都不由懷疑她是更年期到了。不過這卻只能在心里琢磨琢磨,不能與二娘說了。

  一來依二娘的脾氣,聽到梁晉這么評價自己,肯定立馬暴走,二來以二娘的文化程度,怕是一下子也聽不懂更年期是什么意思。

  梁晉只好又說道:“老娘你別亂扯了。問題是你去鎮北城也沒用啊。我是中州鎮武司巡察使,又不是鎮北城巡察使。等回頭肯定是要巡察中州的,不會一直呆在鎮北城。鎮北城那里,只是一個衙門。到時候你去了鎮北城,結果還是一個人在那,還要受凍,豈不是白干?”

  二娘聽到梁晉這么說,這才罷休,只是難免又嘮叨其他的話。

  梁晉摸透了二娘的脾性,也就由著她說,不回口反駁就是。

  二娘向來是個嘴硬心軟的,無論從教訓梁晉上說,還是從其他事上說,都是如此。她嘮叨了梁晉一路,果然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單純的嘮叨而已。

  路上抱怨給梁晉張羅婚事,準備彩禮,又出錢又耗精力的,實在累得不行,虧得厲害。

  但當梁晉表示要給她錢財時,她又只說不要,還氣沖沖兇巴巴地道:“你小子看不起誰呢?以為我沒錢么?你老娘我就靠著這個南郊小酒館,不知道賺了多少錢!以前先不說,自打到了長安街以來,地段繁華,客人眾多,光只去年一年,就賺夠你彩禮錢了!跟你說吧,你老娘近來都打算擴展生意了,還招了個戲臺班子,準備把酒館改造一下,然后拉兩個落第秀才,再叫長安街的陸總捕幫忙出幾個案例,弄幾篇戲文,叫戲班到酒館里演。你看如何?”

  梁晉驚訝不已,沒想到二娘竟然還有這樣的主意。這主意他之前也設想過,只是一直忙碌,沒來得及跟二娘提起。卻不想二娘如今自己就想到了。

  梁晉當即表示要給二娘整兩段戲文,卻被二娘拒絕了。二娘鄙夷地看了梁晉一眼,說:“就你?得了吧。就你那兩把刀,我還不知道?虧的偵緝司武考不考文章,不然的話,你三天憋不出兩個屁來,別想進偵緝司!”

  梁晉便不再多話。

  回到小酒館以后,梁晉又說要和二娘一起張羅婚事,卻又被二娘拒絕。二娘只讓他當好自己的新郎官,養足精神迎娶聽寒仙子,別給她丟了人,其他的,一概不讓梁晉參與。

  梁晉無法,只好安安心心地呆在南郊小酒館里,休息了半個月。

  但這樣呆著,也實在無聊。期間除了有陸總捕、樓光正、海大福等以前的同僚,聽說他回來以后,來衙門里看了看他,和他喝了兩杯酒外,其他時間,就再無人來。

  于是梁晉無聊之下,除了每日鍛煉身體、修煉神通以外,就拿了筆墨紙硯,寫起了話本戲文。

  二娘目標明確,定位精準,就是瞅著南郊小酒館在偵緝司衙門附近,就想蹭偵緝司衙門的熱點,靠斷案戲本,來博得觀眾酒客。梁晉如今要寫戲文,自然是要往斷案上面靠。

  左思右想之下,梁晉“刷刷刷”在鋪開的紙上寫下幾個字:楚留香傳奇之白玉美人。

  這選擇妙啊!一來故事好人物妙,梁晉需要做的,只是把武俠的世界嫁接在這個山海經主導的修行者世界之上,使楚留香成為一個帝江神靈的修行者就是了;二來這名字也夠勁爆,介時如果這文本真的上了戲,只需做一塊展板,上面角落里畫個帥氣男子,整個展板上再大刺刺地畫一個絕世佳人,配上那題目,保準吸引人!

  不看故事,誰知道這白玉美人說的是雕塑啊!到時候走過路過的客人看見這名字,說不準還以為是什么妙趣橫生的戲碼,等他們為此被吸引進了小酒館,再知道上當,估計就完了!

  計劃完美!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里,梁晉就按照這個思路,把《楚留香傳奇之白玉美人》的背景嫁接在這個世界上,再以舞臺表演的架構加以改編,將故事寫了出來。

  當他寫完以后,把這文本拍在二娘桌前的時候,著實把二娘嚇了一跳。

  二娘還以為梁晉只是被她貶低得不服,絞盡腦汁地寫了一篇垃圾,但顧及到梁晉的心情,她還是拿起來看了看。

  這一看,就放不下了。當最后她把文本放下,卻抬起頭來看向梁晉,只是那眼神,卻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你小子什么時候開了竅了?”

  “就最近吧。”

  梁晉說道。

  二娘樂了起來:“這故事不錯,我兒子果然不愧是我兒子!只是故事雖然不錯,但戲文卻不怎么樣,詞都沒個長短韻腳,你讓人家戲班子怎么唱?等我把這戲文拿給旁人改改,就能拿出去演了!我看時間也差不多,緊湊點安排,讓戲班抓緊時間排一排的話,說不得到你大婚之時,正好能拿上臺去,到時候新人新婚加新戲,多風光,多完美!嗯,就這么干了!”

  梁晉沒想到這故事還有人改,早知道這樣,他就不管戲臺上怎么演了,只把故事寫出來就行。

  而二娘卻不知不覺和梁晉想到一處了,定下主意以后,二娘就把梁晉寫出來的戲本交給了兩個書生。那兩個落地書生對這故事驚為天人,還特地來跟梁晉請教了一番故事和人物的細節。

  而就在書生和梁晉請教的時候,二娘已經找了畫師,把展板畫布給準備好了。那上面果然只在角落里畫了個俊逸瀟灑的楚留香,占了大半版面的,還是個勾魂奪魄的白玉美人。

  配上這圖,那“楚留香傳奇之白玉美人”幾個字,都顯得有幾分旖旎了。

  準備好之后,二娘就把展板先遮起來,一直等到大婚結束之后,再把這展板放出去。不然的話,怕這展板會搶了梁晉婚禮的風頭。

  此世的婚禮,果然跟前世看那些歷史小說里所說的婚禮一樣繁瑣。

  幸好這些活大多還不需要梁晉自己去做,他只需要當個提線木偶就行。但就這樣,也足夠他累的了。

  從大婚當日前的幾天開始,這些流程,就在一樣樣的過了。他被二娘帶著親自請來了去年那個媒婆,給媒婆包了一個大包,請媒婆幫忙操持。

  然后由媒婆主導著,梁晉跟著祭祀、敬神、提親、定婚、納彩…叩來拜去,還沒到正式大婚這一天,就已暈頭轉向了。

  而到了這一天,才是正經忙碌起來的時候。天還沒有放亮,梁晉就被叫起來,被人圍著梳洗換裝,叩神祭祖,出發迎人,到姚府之上,叩拜過了岳父岳母,將姚聽寒娶回,亂七八糟的流程下來,已然幾近午時。

  饒是梁晉修行者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

  這時的小酒館里已經里外塞滿了人,有梁晉的同僚朋友,有二娘在南郊、在長安街經營日久的酒客熟人,都來看紅火湊熱鬧,甚至還上了幾個禮錢,讓二娘樂開了花。

  然后就是拜堂成親。這期間最為繁瑣的,就是名目繁多的叩首。他和姚聽寒站在當中,在眾人的圍觀之中,聽著主持的司儀一項一項地點著名目,從天上神靈到地下小仙,再到各輩祖宗,一一拜過,最后敬拜才是二娘和姚學士、姚夫人,夫妻對拜。

  梁晉如機器人一般一下一下地彎腰鞠躬,心里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轉眼間來此世已經一年了,沒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當了捕快、修了法術,最后還娶了妻子,前世宛如黃粱一夢,是否真的存在?

  夫妻對拜之后,便是敬茶,敬茶之后,二人便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是被二娘提前收拾出來的,在南郊小酒館的后院,是后院中最大的一間屋子。

  這時這屋子已被裝點得喜氣洋洋,被褥床單乃至床帳,全部都被換成了紅色。如今的二娘不缺這個錢,自然舍得去花。床上撒滿了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一是世間風俗如此,二也是二娘的期盼。

  眾人把二人簇擁進來以后,就反手關上了門。二娘最后囑托了兩句:“桌上準備的有糕點茶水,你們若是餓了,先湊合著吃。如今這門一關,你們盡管鬧你們的,外面我全招呼著。晚飯我自給你們送到門口。洞房花燭夜,不到明天早上,你們倆誰也不許出來。”

  說罷就把門反鎖上走了。

  洞房之中,便只剩下梁晉和姚聽寒兩個。鮮紅的蓋頭還蒙在姚聽寒的頭上,梁晉手拉著姚聽寒的手,把姚聽寒拉到床邊坐下。只是他看著那一張紅蓋頭,神情卻不由古怪起來。

  那蓋頭之下,可還是一張狐妖面具?

  “相公?”

  姚聽寒輕輕叫了一聲,聲音細若蚊絲,含羞帶怯,卻已然把梁字省了。

  “嗯。”

  梁晉輕輕應了一聲,回過神來,深吸口氣,掀起了那紅色的蓋頭,

  他突然就愣住了。

  蓋頭之下,預想中的狐妖面具已然不見,他看到的是一張白皙無暇的面龐。那面龐與師姐宋凝真有五分相似,卻多了幾分清純美好。

  他早已看過姚聽寒如星辰一般的明眸,嬌嫩誘人的紅唇,這時再看清了她挺翹白凈的鼻子,彎如柳葉的細眉,便覺一切都美好起來。

  聽寒仙子,不愧有仙子之稱!

  姚聽寒被他盯得害羞,不覺霞飛雙頰,低下頭去。

  梁晉在姚聽寒身旁坐下,手一抖,將床上撒滿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抖落,然后攬著姚聽寒倒了下去。

  “相公…”

  “嗯?”

  “相公輕些個。娘親說…娘親說會痛。”

  “仙子也怕疼么?”

  “相公…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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