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
現在是正月十五,距離三月初一,也就一個半月。
時間這么趕,自己那便宜老娘,還有姚學士、宋凝真師姐,是有多心急啊!
這樣的話,那自己就得早點打算,把衙門事務打點妥當了,提前啟程返京了。
梁晉并不排斥與姚聽寒結合,相反他確實挺喜歡姚聽寒,這姑娘漂亮單純,還是個真性情,而且實力高強,能做個大腿抱。
有這么能干的媳婦兒可以娶回家,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看來姚聽寒也是并不排斥嫁給自己的,不然的話,她答應來鎮北城,接自己回長安。
這事明年上說是接,但其實卻是催促。梁晉想得明白。
至于她為什么沒有開口說這事,還不讓霍定神說,這大概是害羞吧。
“哦對了,姚學士和二娘都還有話讓我囑咐給你——”
霍定神又道,“婚房彩禮之類,他們都已經商議妥帖,準備好了,不需要師姐夫你做什么。師姐夫你只需要跟師姐回長安去,完婚洞房就可以了。”
梁晉張了張嘴,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他已經知道姚學士和自己那便宜老娘都心急了,卻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心急到這個程度。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一來,自己還真省事啊!
“洞房…”
霍定神說起這兩個字,突然就有些失神,“能和師姐洞房,真好啊…”
梁晉頓時怒起,踹了霍定神一腳。
霍定神被踹得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自知失言,落荒而逃,跑得好不利索。
鎮北城的元宵夜遠不如長安城那樣熱鬧。這里終究是神朝最北之地,天寒地凍,人們根本沒有心情去賞什么夜景,猜什么燈謎。
不過長安來的莫城主到底還是留戀京城的繁華,因此不管有沒有人熱鬧,他還是組織人手在這里搭起了夜景掛起了燈籠。
就算沒有人,這夜里也會顯得好看許多,算是一景。
梁晉反而喜歡這樣安靜的美景。在這樣的夜色里,他正好能請姚聽寒出來,好好地賞一賞燈,看一看景。
他和姚聽寒相約的時候,姚聽寒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不過如他所料,這位聽寒仙子悶聲不吭等到了天黑,還是依約出來了。
她跟梁晉走在靜悄悄的畫風下,把地上來不及清掃的皚皚白雪踩得咯吱咯吱地響,卻始終一言不發。如果不是聽霍定神說過了長安城里發生的事,梁晉看姚聽寒這個樣子,還真要以為在長安城里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姚小姐,你還記不記得去年的這一天?”
梁晉當先說道。既然姚聽寒不打算主動說話,他就只有當先開頭,把話頭挑起來。
姚聽寒悶悶地“嗯”了一聲,然后還是一個字也不說。
她戴著狐妖面具,梁晉也看不出她的神情,只有從那眼神里尋找蛛絲馬跡,確定姚聽寒的情緒。
他看著姚聽寒的眼睛,說道:“那一天咱們是人生的第一次見面吧。我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簡單普通地相個親,竟然會遇到那樣的事情。”
說到這里,姚聽寒才終于開了口,道:“我要謝謝你,梁相公。當時是你破了案子,抓到了殺我啟蒙恩師的宋公野。”
“這你謝我干什么?破案拿人,是怎么職業所在,姚小姐你不需要謝我。”
梁晉說時搖頭嘆了口氣,道,“真要說起來,我還得跟你說一聲抱歉。咱們當時從長安街衙門里出來,我還承諾你要編排那宋公野的話本,讓說書人滿長安地傳唱,叫那宋公野好好出個名丟個人,可惜后來事情一個接著一個,我也沒時間編排故事了。”
姚聽寒聽到梁晉這么說,卻也笑著搖了搖頭,道:“梁相公有心,看到宋公野被處死,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敢奢望太多。說實話,梁相公,去年秋后問斬時,我專門去看了宋公野被殺頭。我當時…當時…很暢快…”
梁晉道:“那就好。”
姚聽寒問:“梁相公,你不會覺得我很壞吧?我看到人被殺頭,竟然會覺得暢快。這…這是不對的…”
“這有什么不對的?”
梁晉不由笑了起來,安撫姚聽寒,“你啟蒙恩師被殺,看到兇手被問斬,覺得暢快,那是理所應當的。你若是對此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才叫壞了,而且是大大的壞!”
姚聽寒這才放下心來,又謝梁晉開導。
梁晉自然是說不客氣。
只是結束了這一個話題以后,兩人之間突然就陷入了尷尬。
他竟然莫名得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按說他和姚聽寒聊天,雖然不多,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回他和姚聽寒聊天,都有倒不完的話去說,但這回不知道怎么的,像是突然就沒話了。
姚聽寒也是一樣。這個向來文靜沉默的仙子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其實話也不算少,怎么今天就突然沒話了呢?
梁晉感覺是有種奇怪的氣氛在干擾著他們,讓他們思緒紛亂,不知道該怎么打破眼前的尷尬和沉默。
必須要打破這奇怪尷尬的氛圍!
梁晉打定了主意,突然直接深入主題,道:“你來這里的原因,還有長安城的事,霍定神都已經跟我匯報了。”
姚聽寒頓時眼睛瞪大,緊盯著梁晉:“什么?!他怎么能擅自跟你說!”
梁晉卻笑了起來:“他這是匯報。身為我的手下,跟我匯報工作,這是理所應當的。難不成你還想讓他跟我隱瞞情況?那我這手下,豈不是成了二五仔了?”
姚聽寒就此問題無話可說,只好深吸口氣,問:“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梁晉笑了一笑,也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帶我回長安?”
“盡快。”
姚聽寒閃出這兩個字的答案來,才突然止住,梁晉看不到她面具后面的神情,只感覺她是害羞了,那面具下的臉頰,一定是紅了的。
她突然眼神飄忽,左躲右閃似的道:“我…我主要來,并不是為了這個,還有另一件事。我告訴過你的,我是受花總捕的委托來的,有要事要和你交代。”
梁晉看姚聽寒尷尬害羞的樣子,竟然一時間覺得有些可愛。等姚聽寒平復了心情,他才問:“什么事?你說吧。”
姚聽寒道:“你之前讓你麾下韓小鈺幫你送了封信進京,是吧?”
梁晉點了點頭,說:“是。”
姚聽寒又道:“你在信中說,找到了讓所有人都使用法術、人人如龍的法子,可是真的?”
梁晉道:“你怕是弄錯了。我只是說我找到了一個方向,和一些思路。繼續研究,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研究出來。尤其得不到支持的話,這法子估計就廢了…”
不過看來花總捕對姚聽寒還挺信任的,竟然將此事告知了姚聽寒。
他自然對姚聽寒也是信任的,因此就把情況如實地告訴給姚聽寒了。
姚聽寒點點頭,道:“這個我也知道。花總捕說你總是很有想法,還能開發出專門用于斷案的法術,所以她很信任你。她接到了你的信以后,專門去牧神軍里,找軍師將軍求來了鎮武令的制作密法。”
梁晉驚訝道:“你連這個也知道?!”
姚聽寒聽到梁晉這么說,卻突然黑下了臉來:“我為什么就不能知道?你若是早告訴我這件事,我也可以幫你這些忙。”
梁晉卻搖了搖頭,道:“你沒有官方身份,和牧神軍交流起來,只怕會受阻礙。”
姚聽寒突然又沉默了。
到這時候,梁晉才突然回過味兒來,姚仙子這個樣子,是不是吃醋了?
她在吃自己師姐兼頂頭上司花清影的醋?
梁晉心里忽然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大爽和愉悅,但是他又不能表現出來。他只好苦忍著心情,然后先把話題給扯了開去。
“姚小姐,你為什么老是戴著這樣一個面具?你打算與我完婚時才要摘掉它么,還是說完婚的時候也不摘。”
“誰…誰要與你完婚了?!登徒子!”
姚聽寒急得跺了跺腳,竟然又把話題拉了回去,“我雖不好和牧神軍交流,但我修行精深,在鉆研探索方面,也是能幫上你忙的!不然的話,花總捕也不會囑托我來!你…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幫到你!”
梁晉道:“知道知道,多謝姚仙子了。只是姚仙子,你現在怎么不叫花總捕花姨了?”
姚聽寒突然又眼神躲閃,不想回答。
梁晉看在眼里,覺得好笑,不過也沒再逼迫姚聽寒解釋什么。
他又問了一句:“姚小姐,你打算到什么時候摘了面具?我也挺好奇的,你為什么會一直戴著這樣一個面具?”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雖然能感覺到聽寒仙子一定是個美人兒,但想想洞房花燭夜,自己要面對的還是一張狐貍臉,梁晉就怎么想怎么不得勁。
“很快就會摘的。”
姚聽寒最終回答了梁晉這樣一句,然后解釋道,“這是我修行用的面具,是當年道宗叔叔為抵御魔門研制出來的。”
“啊?”
梁晉倒是沒想到,這面具竟然還有這種故事。
他就只聽姚聽寒繼續道:“我以前和魔門妖女明月蓮心斗過一場。按說我的實力,應該是和她旗鼓相當,不分勝負的。可是她的狐妖法術,卻可以使我發揮不出全部的實力,以至于我最終敗在了她的手上。”
“然后呢?”
梁晉問。他回想起了明月蓮心曾經說的那一句霸氣絕倫又自信無比的話——在她面前,沒有人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明月蓮心的霸氣與自信,是否就是從聽寒仙子身上找到的呢?
“然后,我沉淪了一陣,道宗叔叔就開發出了這個面具,問我要不要戴。”
姚聽寒說道,“這個面具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可以吸附法力。而經過道宗叔叔以陣法特殊加工之后,這面具就變得能夠吸收意志和法術。道宗叔叔專門拿這面具去找了一次明月蓮心逼迫明月蓮心出手,明月蓮心的天狐移魂大法,就被固定在了面具之上。”
“然后平道宗又把面具交給了你?”
梁晉問道。姚聽寒已經把前因說得這么明白,自己要是還想不到后續,那就是傻子了。
姚聽寒點了點頭,道:“是的。我戴上面具,就會直面魔門妖女的天狐移魂大法。但面具上的法術畢竟是復制品,效果有所弱化。我若是想要完美地抵抗天狐移魂大法的效果,就必須時刻戴著面具,讓我的意志時刻都在抵御這門法術,直到我能夠感受到,這門法術不會對我產生一點影響。現在我離完全抵御天狐移魂大法,就只差最后一步了。”
“這樣啊。”
梁晉點了點頭。
姚聽寒也點了點頭,說:“就是這樣。”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揪著各自的話頭不放。姚聽寒把花總捕讓她帶來的信箋交給了梁晉,那信箋里是厚厚的好幾頁,除了花師姐的指揮使鎮武令,還有牧神軍關于鎮武令的所有研發材料。
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本來只是單純地想要索要一門法力關注之法,卻沒有想到,花總捕直接把人家的整個服務都給端來了。
“真是多謝花總捕還有姚小姐了!”
梁晉看到這些,驚喜不已,真恨不得立馬就回去悶頭研究。
只是現在到底不是研究的時候,梁晉就只能苦忍沖動,老老實實地陪姑娘往前走。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陣,像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
走著走著,姚聽寒終于忍不住了,問出來她憋了一天想要問出的問題:“梁相公,你既然要與我完婚,為何又要去招惹花總捕?”
“你都知道了?!”
梁晉嚇了一跳。怪不得姚聽寒上午說起花師姐的語氣那么怪,像是在生氣。
原來她就是生氣啊。
姚聽寒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她說她要給你生孩子。”
“你說錯了吧?”
梁晉道,“花總捕可不會這樣說話。她說的想必是她要我幫忙生孩子吧?”
姚聽寒沉默了一陣,道,“反正…差不多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