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恰好是首爾的初雪,所以李延成記得很清楚,不過那個案子的脈絡很清晰,就是個很簡單的醉漢失足意外事件。他之所以總是會想起來那件事,并不是覺得哪里可疑,而是之后總莫名地夢到那個地方,夢到個穿著長款羽絨服的背影。
只要去涵國大學校園轉一圈就知道,不分男生女生,幾乎人手一件北面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學校給安排的校服了,就算李延成真的要去找那個時不時就出現在他夢里的人,僅憑一個背影顯然也是不夠的。
“組長,我覺得這件案子的突破口在這兒…”組里唯一的女性文景瑜忽然抬手,示意李延成過去她那邊,“您看外面空地上的兩塊大鋼板,像不像是這個廠房的大門?如果是的話,就能解釋當時的巨響是從哪里發出來的了。”
“明勛,你去調查一下廠房的大門軌道,是不是有暴力侵入的痕跡。”因為又下過雪,而且這里還是個堆放著大量鋼材、板材的工事場,所以之前的調查小組沒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的,李延成走過去大致目測了一下,這兩塊鋼板還真有可能是廠房的大門,至少尺寸是對得上的。
“組長,確實有暴力侵入的痕跡,這里原本的大門應該是被從外部撞開的,看這些斷口還很新,就是最近的事情。”被叫作明勛的年輕警探立刻給出了肯定的答復,之前的小組只調查了半天就撤了,他們來得雖然晚了些,但至少條件不錯。
“要撞開這么厚的門,至少也得是特種工程車輛,看看附近的車子上又沒有刮痕,找到那輛車就能找到兇手留下的毛發或者指紋,我們距離真相很…”把雪掃清之后,李延成站在兩塊鋼板面前久久無言,他們整整一隊年輕力壯的警探拉都拉不動的沉重大門上,有一個清晰的腳印!看凹陷的程度,他都不敢去想這一腳是何等的恐怖。
但凡上過長的都知道這種廠門的軌道都是裝在廠房外面的,覺慧一腳踹開這兩扇門之后嫌礙事,隨手一抓就扔在了廠房外面,上面那個腳印自然是他留下的。他解決了程萬里之后擔心被高向前背刺,于是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而高向前不愿意節外生枝,也是后腳就跟著離開了現場,結果虛弱到了幾點的約翰·喬塞特陷入昏迷,竟然就這樣生生凍死在了這個廠房里。
這個關鍵證據被發現之后,現場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向上面匯報,就忽然被一支裝備精良的隊伍給包圍在了廠房里。為首的男人沒有摘下自己的面罩,直接走到李延成的面前伸出了手,“李組長你好,我們是首都快速反應部隊的反恐部門,這件案子現在由我們接手,你的上風稍后會給你做詳細說明,請在三分鐘內帶著你的人離開現場,去我們的指揮車那里簽署保密協議。”
“這…”李延成有些暈乎乎的,他自問對自己所在的隊伍還是有所了解的,首都的快速反應部隊他見過,跟這群人的裝備完全不同,可要說這是群來歷不明的人,那必然不會明目張膽地開著裝甲車抱著全自動步槍招搖過市。
“不要問,不要看,更不要說,這件事情你們必須當做全然沒有發生過,明白么?”這帶隊的人看到李延成在發呆,明顯變得不耐煩起來。
“明白。”李延成被呵斥之后立刻回神,敏感地意識到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們能插手的了,舉起右手做了個集合的手勢,讓部下跟這他一起撤出現場,走到對方說的指揮車處,簽署一份內容少得可憐的保密文件。
這支部隊曾經出現在蠶室洞過,也曾經出現在南山的舊公寓過,是隸屬于雙生院的特別外勤部隊,平時都是以小組形式進行小規模精英化作戰,但這一次卻幾乎全體出動。
程萬里為了獵殺自己外甥的分魂,活得那份佛性種子,做了極為周全的布置,整個廠房都被結界封鎖了起來,雙生院第一時間沒有發現這里發生的一切,但是高向前回去以后跟王健康還有龔楊庭說了這事兒,讓他們適當地放風給涵國的官方機構,所以他們是收到情報之后才匆匆趕來確認的。
兩個神境強者交戰的戰場,哪怕殘留一點靈能,危險性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所以洪青松非常鄭重地派了這些外勤部隊在兩位中隊長的帶領下前來調查,而其中一個中隊長就是最近剛剛升官的韓俊基,“太強了,僅僅殘留的靈能就讓我喘不過氣來,北風之狼對上這樣的存在也不是敵手。”
“隊長,你對自己侍奉的神就這么沒信心嗎?”新人樸正宇歪著頭,驚訝地問道。
“北風之狼卻是是神境,不過跟你所理解的神有著很大的差別,用山口山的說法,頂多就是個海加爾荒野眾神或者贊達拉洛阿神靈的級別。”韓俊基是跟北風之狼簽訂了契約,要一輩子侍奉對方,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得無腦吹自己的“東家”。
“那在這里交手的是什么樣的存在?”樸正宇的世界觀里,既然跟神字沾邊,就肯定有著移山填海之能,可這里的痕跡卻沒有體現出那種威能,在他看來只是比較強大的靈能者在交戰而已。
“更強。”韓俊基的回答很簡短,他現在也只不過才五級的靈能等級而已,跟一個二級的小家伙解釋神級存在的偉力,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樸正宇來說都太難了,“不要用你的眼睛去了解世界,眼睛是會騙人的。”
簽完保密協議之后,李延成收隊返回了警署,跟署長做了面對面報告之后就被告知可以回去休息了,上面給了他們一天的假期。不用背鍋當然是件好事,可他閉上眼睛后面前總會出現那個腳印,手頭已經空了六個啤酒的易拉罐,卻依然不能讓他入睡。就在他精神逐漸變得有些恍惚的時候,耳邊傳來了一個縹緲的聲音:“你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想真正地…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