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浴血的信使打破了大戰后的寂靜。
“灰燼使者!天災軍團…阿比迪斯將軍他…”
莫格萊尼心中一驚,也不在意信使的稱呼,連忙問道。
“鎮定點,怎么了?”
“西北方向的峽谷,天災軍團將阿比迪斯將軍困在了那里,我沖出來的時候兄弟們已經撐不住了…”
失血過多的信使話沒說完便昏迷了過去。
面對阿迪比斯的求援,馬庫斯心中犯著嘀咕,畢竟他是因為私人意愿將自己陷入險境。更何況現在“達索漢”逃走,莫格萊尼失去灰燼使者,如果阿比迪斯這個時候再…
馬庫斯心里打著不為人知的小九九,莫格萊尼卻已經上了馬,手里拿著一把衛士的佩劍。
“你留在這里,馬庫斯,我們方才險些失去了灰燼使者,你不能重蹈我的覆轍。”
莫格萊尼一臉真誠的對馬庫斯說。
“天災軍團的陰險把戲層出不窮,而且敵人的數量不能確定,我會盡力營救阿比迪斯將軍。如果我死了,希望你能找到我的尸體,把我和雷諾葬在一起。”
這位大領主強行抖擻精神,馬庫斯能看出他已然心存死志,暗地里嘆了口氣,以莫格萊尼現在的面板,連與敵攜亡都做不到。真要是放任被各種flag插的刺猬一樣的莫格萊尼去送死…馬庫斯就要考慮考慮清楚,要不要把這事的所有目擊者都滅口了。
“這不是拿話架我嗎?”他長嘆了一口氣,捏了捏鼻梁,心想:
“為什么我的同行要么是二五仔,要么都是些滿腦子正義的蠢貨。”
烏瑟爾如此,弗丁如此,眼前的莫格萊尼也是如此…是好好活著香了?還是說,圣光真的能讓人無所畏懼?
驅散滿腦子的怪想法,馬庫斯再一次拿起了灰燼使者。熟悉的感覺傳來,他感受著體內強大的圣光之力,牽過了自己的馬韁。
“灰燼使者…可不會被保護在戰友身后。”
說罷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背,向北疾馳。
莫格萊尼憂郁的臉上微微浮現一個笑容,拍馬緊隨其后。
既然要當正義的伙伴,那就理直氣壯一點。
好消息是起碼在在艾澤拉斯,正義的一方總是贏家。
阿比迪斯的狀態很糟。
手中的長劍已經卷了邊,而天災的爪牙仍在源源不斷的向他涌來。為數不多的十字軍戰士結成了一個戰團,對不死族的仇恨,成為了支撐他們戰斗的唯一動力。
在生與死的交手中,任何一方都不會收納俘虜。
阿比迪斯找到了自己的女兒,而很顯然,她是天災軍團留給他的餌料。
救女之心急切的阿比迪斯不顧一切的沖入這道峽谷,隨后被不見邊際的亡靈大軍重重合圍。
他不是沒有突圍的機會,而是在亂戰中,他根本無法保證女兒的安全。他派出了足足三波信使,但他不知道的是,這三個五人隊,最終達成使命的只有一人…
收縮防御,起碼還有等到援軍的希望。
血色十字軍將軍的一側肩甲已經不翼而飛,紅白相間的十字軍的戰袍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血色戰袍。
這位以脾氣暴烈,為了對抗天災不惜一切著稱的指揮官,此時卻更像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他栗色的頭發被汗水和血液沾濕,亂糟糟的貼在了額頭上,右側小腹有一道恐怖的傷口——這是一只石像鬼臨死前留給他的,再加上長途跋涉,上馬前還承受了恐懼魔王的一記重拳…
盡管體魄強健,但本身并非圣騎士的阿比迪斯很清楚,如果不及時治療,天災瘟疫,正在讓他變成自己最為痛恨的行尸走肉。
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阿比迪斯面前的景象已經在出現虛影,他不甘地看了一眼被圍在人群中的女兒,笑容在布滿血污的臉上顯得有些猙獰,已經崩了刃的長劍砸翻了撲來的食尸鬼,阿比迪斯撐住身子喘了幾口粗氣。
真的到極限了,他感覺自己都出現幻覺了,他看到遠處揚起了一片塵土。
真可笑,天災軍團哪會出動這么多死亡騎士。
等等,騎士?
阿比迪斯直起身來放肆的大笑著。
“援軍!血色十字軍!守住陣線!我們的援軍到了!”
馬庫斯一馬當先,殺進了亡靈大軍。
手中的灰燼使者告訴他,他能殺光膽敢阻攔他的任何亡靈,所有!
戰馬的前蹄重重落下,馬庫斯高舉手中的灰燼使者,以他為中心的數十米都變成了他的奉獻之地。
圣光從皸裂的地面投射而出,低階的亡靈生物直接化作灰燼。
劍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只亡靈生物有機會承受第二劍。以馬庫斯作為箭頭,馬蹄在戰場上踏出了一條灰燼之路。
劍如其名,一切污穢與邪惡,都會在它的神圣之火面前,化為灰燼。
“優先營救阿比迪斯!”莫格萊尼的聲音從馬庫斯身后傳來。
馬庫斯心領神會,圣劍斬開面前的敵人,向戰場中的十字軍戰團高喊。
“準備突圍!”
圣光術落在阿比迪斯身上,后者身上的傷口血流慢慢減緩。
馬庫斯向阿比迪斯伸出右手,用力一拉將其帶上了馬背。
“血色十字軍!跟上我!”
馬庫斯撥轉馬頭,圣光透體而出,灰燼使者加持版圣光風暴將每一位十字軍籠罩其間。
圣劍銀白的寬刃上,白銀之手的徽記與馬庫斯身上的金白戰甲交相呼應,神圣力量催動的罡風讓他的金發漫天揮舞。
就是這種感覺,圣光的寵兒,救世主,萬眾矚目的明星,殺,殺光每一個天災亡靈。
“馬庫斯!馬庫斯!你怎么了?”
莫格萊尼的呼喚將馬庫斯拉回了現實。
“感謝圣光,我們安全了,你哪里不舒服嗎?”
“我很好…我是說,我沒事。”
馬庫斯的右手有些顫抖…他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么,但…
忌憚,馬庫斯看向手中的灰燼使者,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灰燼使者…霜之哀傷…”
魔獸歷史中,灰燼使者經歷了好幾任持有者。
它在莫格萊尼、弗丁的手中是象征著正義的圣潔之劍,正因它的主人是正義的楷模,是內心堅定萬敵不可摧破的強者。
而在死去的莫格萊尼手中,它被暗影灌注,成為了天啟騎士手中的邪惡之劍。
圣光之愿禮拜堂一戰,靈魂寄存在劍中的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喚醒了達里安內心的善念,加之白銀之手戰死英靈的強烈反饋,讓墮落的灰燼使者重歸圣潔。
而這把劍落在了馬庫斯手中又如何呢?當他的主人是無所謂善惡的域外來客,更有著無視意志和信仰約束,遠超所有原住民的圣光親和度呢?
“它會讓正義變得堅韌,讓邪惡變得純粹…”馬庫斯喃喃道。
正如鑄造這把劍的材料,納魯的核心一般,光明與暗影本就是一體兩面。
所以這把劍可以是圣劍,也可以是魔劍。
覺得自己想通了什么的馬庫斯腦中靈光一閃:
假如它落在那位光與暗之子手中…疊加態嗎?
“果不其然…不該是自己的東西不能亂拿。”
馬庫斯遺憾卻又如釋重負般笑了笑,將灰燼使者背在了身后,對他而言這份力量太過危險,更何況他很懷疑,那股莫名其妙的窺探,是否來自虛空中的那位存在。
當馬庫斯的馬蹄重新踏上提爾之手時,每位血色十字軍見到他背上的圣劍,都沉默不語單膝跪地。
先前歸來的法爾班克斯等人傳回了灰燼使者更替的消息,在十字軍眾人的眼中,灰燼使者代表著復仇的希望,代表著生者的意志。
傳回這句話的法爾班克斯把自己關進了地牢,天災瘟疫已經將他感染,他要在那里完成自己身為十字軍的任務,等待死亡的降臨。
做出相同舉動的十字軍還有不少,他們目光堅定且義無反顧。
阿比迪斯微笑著看著眼前的醫官,哪怕對方在檢查后艱難地搖了搖頭。
他坐了起來,重新恢復了威嚴。
“我的女兒會繼承我的遺愿,她會帶領你們繼續與天災軍團戰斗,直至我們或者他們全部死亡。”
這位將軍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和煦的表情,滿臉笑容的招呼著人群中的女兒。
而后他將一只手放在了女兒的頭頂。
“你的母親有一頭非常漂亮的金發…真可惜,她終究沒能留下任何痕跡。”
“我很高興,親愛的。”
夕陽斜射在阿比迪斯的面龐上,略微柔和了他堅硬的面部線條。
“過一會我就能告訴她,我沒能做好一個丈夫,但我至少保護好了她的女兒。”
阿比迪斯將軍凝視著面前女孩的臉,仿佛想將女兒的五官印在腦海里。
“我會告訴她,我們的女兒長大后很漂亮,和她一樣。”
“我很抱歉,女孩兒,或許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諒…”
阿比迪斯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銀白的儀式短刃。
“做你該做的。”阿比迪斯牽起女兒的手,將刀柄鄭重其事的放在她的掌心。
“不…不…”女孩瘦削的雙肩不斷抖動,淚如雨下,“不…父親…不…”
阿比迪斯怔了一下,面露釋然之色,大手將女兒的手緊緊握住,銀白的刀刃一寸一寸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謝謝,我愛你…”
阿比迪斯終于聽到了一聲“父親”,而這個稱呼從他親手殺死被天災瘟疫感染的妻子后,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布麗奇特…”
這是馬庫斯與布麗奇特的首次相見。
“你又在折磨自己了。”
馬庫斯倚靠在門廊前,面前的少女奮力揮舞著與她差不多高的雙手巨劍。
巴納扎爾的計劃還是重創了血色十字軍,莫格萊尼失去了灰燼使者和他的長子,阿比迪斯身亡,血色十字軍的重擔落在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
基于一種莫名的愧疚感,馬庫斯不得不在提爾之手停留了半個月之久,以灰燼使者的身份為布麗奇特掌控十字軍掃平障礙。
滿頭汗水的布麗奇特搖了搖頭,繼續揮劍。
“我要…消滅…全部的…天災軍團。”
女孩氣喘吁吁地道。
馬庫斯走到她身邊,兩根手指點在布麗奇特手腕上,布麗奇特雙手失力,沉重的訓練劍落在地上。
“你需要休息…”他搖頭說,“沒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
布奇吉特沉默不語,只是彎腰去撿地上的大劍,卻被馬庫斯一腳將劍踢走。
“砰!”
布麗奇特一拳打在馬庫斯胸口,后者只是平靜地和她對視。
“砰!”
又是一拳落下,最后變成一陣暴風驟雨般的連打。
女將軍的拳頭越發急促,也越發軟弱無力。
失去力氣的布麗奇特雙拳放在馬庫斯的胸口,嚎啕大哭了起來。
馬庫斯輕撫她栗色的長發,將她擁在懷里。
“你要走了是嗎?”
女孩哭干了眼淚,卻沒離開馬庫斯的懷抱。
“是啊,你這邊不需要我了,該走了。”
“去做什么?”
“給這把劍找個適合他的主人。”
“什么時候回來?”
“和克爾蘇加德算總賬的時候。”
布麗奇特咬著下唇,通紅的雙眼帶著不舍。
“會好起來的,我向你保證。”
一雙唇落在馬庫斯的嘴角,有淚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