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
“你現在是天蓬元帥，還是豬八戒？”
“天蓬元帥早就已經成為過去，世上只有豬八戒。”
“殺生、偷盜、銀、妄語、飲酒、著香華、坐臥高廣大床、非時食，你戒了哪一條？犯了哪一條？”
豬八戒道：“天尊，我愛上了一個女孩，她是天下間最好的女孩子，最好最好的女孩子。”
“男歡女愛，人倫大道，本來也不必戒除，沒有人能滅情絕欲，佛祖也不例外，你當然不可能行，只不過有的心誠，有的不誠。”
“天尊覺得，我的心誠不誠？”
“若是你的心不誠，怎么可能通過精誠所至那一關。”
“看在我一片誠心的份上，請天尊大發慈悲，救救小龍女。”
“我記得我對外宣布過，小龍女是我的隨侍龍女，應該沒有哪路妖魔敢來放肆吧？”
狄光磊何等身份，僅僅一句話，便讓小龍女少了無數的麻煩，龍豬之間的感情也是一帆風順。
原本狄光磊覺得不會出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看豬八戒這狀態，事情應該不小，很可能是生死大劫。
“不是妖魔，是東海的泉眼干涸了，短時間無所謂，天長日久，東海便會成為一潭死水。
小龍女是東海的祭靈人，可以化身為東海泉眼，她想犧牲自己，拯救東海。”
狄光磊道：“這么大的事，敖廣怎么不親自來求我？”
敖廣有兩個兒子在狄光磊麾下，關系非常親厚，若是真的發生了大事，應該他來求啊。
而且，原劇情中是別的龍王搗亂，才干涸了泉眼，本世界四海龍王親如一家，定不可能出現這等事情。
豬八戒道：“因為天罡湖之戰。”
“東海和天罡湖有什么關系？”
“龍王說，天罡湖底部連接著東海最大的一條靈脈，前些時日，陰蝕王大肆吞噬天罡湖的靈氣，污染了東海靈脈，所以才…”
狄光磊怒道：“敖廣是腦子抽了么？這么重要的地方，沒有安排重兵看守！”
豬八戒不好意思的說道：“龍王在天罡湖布置了隱藏陣法…”
狄光磊原本還奇怪天下間怎么有這么奇特的福地，原來都是敖廣一手造成的。
“敖廣這么說？”
“借酒澆愁，醉生夢死。”
“安逸的太久了，他已經失去了進取心了，也罷，本座就和你去一趟吧！”
豬八戒聞言大喜，轉而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道：“天尊不繼續考驗我了？”
神仙和凡人的故事一向是考驗考驗再考驗，豬八戒以前無聊的時候，也這么做過，狄光磊如此慷慨，他反倒有些不習慣。
“當神仙確實好啊，高高在上，高的我都忘了自己曾經也只是一個凡人，也因為一些事情無力過，也曾跪地懇求神佛恩惠。
但我得到的只有失望，失望多了，我也就不再期待，甚至有些鄙視。
我曾經見到過一個妄人，靠著天才地寶活了將近兩千年，便自詡為神，建了一個所謂的天門，說什么叩響天門十次便幫人完成愿望。
我對他的狂妄非常鄙視，狠狠地嘲諷了他，但當我看到你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的上山的時候，我發現我和那個妄人沒什么不同。
一次次的嚴苛考驗，然后給予一點點的幫助，那不叫慈悲，也不叫恩惠，那叫玩弄，就像孩童玩弄螞蟻。
但人不是螻蟻，神仙也不能掌控一切，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就是我最鄙視的——傲慢！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我不知有多少對手因為傲慢而被我引入陷阱，在絕望中潰敗，我決不允許自己成為這樣的人。”
豬八戒被狄光磊的長篇大論說蒙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天…天尊，您…您怎么會有…”
“每個人都有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當然也不例外。”
“您什么都會幫么？”
“如果一件事情我愿意去幫忙，那我就去，親歷者付出的是應有的努力，而不是虛浮的考驗。
如果一件事情我不想幫忙，那即便是把頭磕破了，我也不會去看一眼。
小豬啊，以后遇到困難，先想想自己能做什么，該做什么，直到沒有辦法的時候，再去找人幫忙。”
說話功夫，兩人到了東海。
敖廣強打幾分精神，帶著蝦兵蟹將龜丞相迎接狄光磊。
泉眼干涸是他自己作出來的，若是他安排了侍衛駐守，或者早點發現不對，就沒有這些破事了。
他沒臉去找狄光磊幫忙，也不覺得狄光磊會應他的請。
萬沒想到，豬八戒竟然真的把狄光磊請來了。
狄光磊懶得寒暄，道：“閑話等會兒再說，帶我去看看干涸的泉眼。”
黑氣環繞，焦土遍地，很難想象，東海之地，竟然還能見到這等干旱場景。
這里本是東海的泉眼，是東海的靈氣之源，現在靈脈碎裂，靈氣枯竭，連地脈都碎裂開了。
陰蝕王的力量還有一些殘留，不斷的侵蝕東海的生機靈韻。
不把這股力量清除，哪怕小龍女犧牲自己化身泉眼，也只能解一時之困，不能解一世之憂。
見狄光磊到來，小龍女趕忙說道：“天尊，此事可有解決之法？”
狄光磊掐算了一下，道：“可以，但你和豬八戒的緣分，也該結束了。”
“什么！”
“天尊你不是說…”
“緣分之事本由天定，大勢不可改，小處可以更改一二。”
“我一頭豬，法力低微，貪吃貪睡，有什么資格參與天下大勢？”
“你覺得不行，是因為時機未到，八戒啊，如果你真的不甘心，就努力修行吧，等你有我這般修為，便有資格掀棋盤了。”
豬八戒和小龍女的龍豬之戀，狄光磊自是有心成全。
但之后呢？
小龍女好說，豬八戒可是注定要參與到西行之路的。
不甘心么？想反抗么？努力修行吧。
沒有足夠強大的修為，在浩蕩大勢面前，不過是一顆棋子。
就連無天都藏身于阿修羅界，養精蓄銳，增強實力，狄光磊又如之奈何。
“我給你們最后一個晚上，明天清晨，小龍女來隨我修復泉眼。”
豬八戒道：“她會死么？”
“不會，只會損失一些靈韻，如果你千百年后有我這般修為，可以來我這里把她帶走。”
“天尊，我會的！”
“天尊，真的要如此么？”
敖廣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小龍女，忍不住出言懇求。
狄光磊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即便是我，也不可能無中生有，造出供給一海靈氣的泉眼，我只能保證小龍女的性命，給她重新來過的機會。
如果豬八戒是真心的，從今往后努力修行，千年之后，小龍女靈韻恢復，他把她接走，不也是一段佳話么？”
“如果他做不到呢？”
“天助自助者，我只能幫扶一時，幫扶不了一世，如果做不到，那就揮劍斬情絲，讓一切都結束吧！”
“豬哥哥，千年之后，你會忘了我么？”
“不會，哪怕過了一千年，一萬年，我也一定不會忘記你。
從今日起，我便努力修行，千年之后，我一定會把你接走，逍遙三界，無拘無束。”
“豬哥哥，我相信你，我會等著你的。”
眼淚從豬八戒和小龍女的眼角流下，狄光磊心有所感，一彈指，把四顆淚珠接了過來。
敖廣好奇的問道：“天尊，這是什么？”
“這是豬八戒和小龍女的真情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這里面蘊含著世間最純粹的力量，可以作為修復泉眼的陣法的動力源。”
“四滴淚水就足夠了？”
“足夠了。”
說著，狄光磊手中閃過青黃赤白黑五色雷霆，把陰蝕王殘留的力量一一消弭。
“去準備材料。”
“都需要什么？”
“祖母綠、祖母印、祖母碧、夜明珠、辟塵珠、消涼珠、九曲珠，神玄鐵，月亮石，鎮神鐵，天宇精金，太乙精金，星辰白洛金，龍宮寶庫里面都有吧？”
“都有都有，勞煩天尊了，小龍這就去準備。”
敖廣快步離去，狄光磊喃喃道：“這老東西，修為不高，但真是有錢啊！”
狄光磊伸手入懷，拿出一對人面吊墜。
這是從仙劍世界得到的寶物，狄光磊本打算用于對付元祖天邪，沒想到這貨太不禁打，沒用到吊墜便被永久封印了。
人面吊墜需要“真愛”作為能源才能催動，內部蘊含女媧娘娘的造化神力，可以輔助施展“斡旋造化”大神通。
若是沒有這件寶物，除非抓一只修為高深的水系妖靈做陣眼，否則狄光磊也修復不了東海泉眼。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綿綿無絕期，豬八戒啊豬八戒，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什么人，此生竟然要遭遇如此多的情劫。”
豬八戒身上的情劫非常多，非常不正常，但無論狄光磊如何掐算，也算不出豬八戒（天蓬元帥）的前身。
他就好像是突然變出來的，身上的因果比自己還干凈，卻又綿延出密密麻麻的情絲。
豬八戒身上肯定背負著大秘密！
狄光磊有預感，這個秘密被揭開的時候，一定能夠讓三界仙神為之震撼。
“天尊，弟子想要討一杯忘情水。”
“為什么？”
“有些人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一個蓋世英雄，身披金甲，腳踏七彩祥云，拯救她于危難之中。
有些人希望自己的意中人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你能放下這段感情？”
“弟子放不下，但弟子希望他能夠放下。”
“我不喜歡這種事情，但既然你誠心如此，我也不會干涉，這是忘情水，要不要給他喝，你自己決定吧。”
小龍女接過忘情水，轉身離去。
她不會分身術，而是制造了一個幻身陪伴豬八戒，真身來狄光磊這里求取忘情水。
“今晚的月亮可真圓啊，月月月圓，月月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月圓團圓，月半分別，團圓和分別，實際上只有一天，唉…”
“豬哥哥，喝一杯吧，我從父王那里偷拿了一壺佳釀。”
“為什么要喝酒？”
“凡人在這個時候，總是要喝一杯的。”
“也對，現在的我，和凡人又有什么區別！”
豬八戒拿起酒壺，一飲而盡，轉而醉倒在地。
小龍女為豬八戒披上一件衣服，擦干淚水，快步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豬八戒悠然轉醒，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覺得心很痛。
痛徹心扉，刻骨銘心。
他覺得失去了什么，卻不知道究竟丟掉了什么東西。
但從這一天開始，豬八戒愛上了看月亮。
很多年后，一只猴子問他為什么喜歡看月亮，是不是因為月亮上有嫦娥。
豬八戒總是會堅定的搖搖頭，解釋道：“因為月亮很像是一個人的眼睛。”
“什么人？”
“一個我不想忘記，卻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的人。”
猴子樂的上竄下跳，豬頭莞爾一笑：“猴哥，你不懂愛。”
又過了幾年，猴子和豬都愛上了看月亮。
偶爾，唐僧也會看著月亮，對著月光喃喃自語。
月光真的很美，很像是她溫柔的目光，很像是她眼角流下的真情淚，很像是那天晚上朦朧的燭光。
“說完了？”
“嗯！”
“后悔么？”
小龍女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后悔！”
狄光磊憐惜的攏了攏她的秀發，嘆道：“癡兒，癡兒，癡兒。
你出生時，你父王求我給你取名，我隨口說了個小龍女。
這個名字屬于天下間最單純的女子，也注定會遭受情傷，唉！
你以后就安心在武當山修行吧，或許有一天，一切都會不一樣。”
“這樣也挺好，不是么？”
狄光磊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癡兒！”
東海的泉眼修復了，狄光磊回了武當山。
去的時候帶了一頭豬，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小龍女體內靈韻失去半數，不能再維持成人形態，只能維持小女孩的樣貌。
“天尊，去積雷山做什么？”
“心里不痛快，找人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