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精致的杯盞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剛才說,驅尸魔被張良生擒了!”
聲音中除了陰戾狠毒,還有近乎凝成實質的怒氣,若是再加上那毒蛇一般的面容,能把人嚇得屎尿橫流。
這個世上少有人能夠抵抗“赤眉龍蛇”天澤的憤怒,巧的是,匯報情報的老者便是其中之一。
老者須發皆白,身上籠罩著一股磷火一般的綠色,氣機比天澤更為陰沉。
如果說天澤是擇人而噬的巨蟒,老者便是隱藏在草叢中的眼鏡王蛇。
他沒有名字,或者說,他的名字早已被人遺忘,百越之人,都稱呼他為——百毒王!
沒有人知道百毒王會配制多少種毒藥,也沒有人知道他會在什么時間,用什么方式下毒。
哪怕是同樣精擅用毒的天澤,在毒術方面也甘拜下風。
沒有人愿意得罪這個渾身是毒的老怪物,除非嫌自己命長。
天澤道:“我在白亦非那里聽過張良的情報,此人是個文弱書生,怎么可能勝得過驅尸魔?”
百毒王道:“新鄭城近日來了一位大賢,據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書畫,醫卜星象,無一不精,無一不曉,武功更是奇絕。
此人行為怪癖,連韓王的使者都拒之門外,卻偏偏對張良和韓非另眼看待,張良的武功,必然是在他那里學來的。”
百越之地和中原之地的行為習慣大有不同,想要在中原安插探子非常困難,更別說天澤被囚禁十年,缺兵少將。
能夠打探出這些情報,還是靠了另一個手下——焰靈姬。
焰靈姬是一名來自百越的柔情似水、熱情如火的神秘女子,單五行命格,屬火,擅長火系法術和精神幻術。
百毒王送上的情報,都是焰靈姬用幻術從一些貴族身上拷問出來的。
天澤強壓怒意,嘆道:“為何中原有這么多大圣大賢,老天對我百越何其不公!”
事實上,百越之地的人才也不少,尤其是闔閭、夫差、勾踐三位君主,更是曾起兵與中原爭鋒,威風凜凜。
伍子胥、范蠡、文種等大賢也先后在吳國越國任職。
天澤這聲感嘆,不過是受到打擊后的抱怨罷了。
抱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天澤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尤其是在此時此刻,若是他不振作精神,繼續自怨自艾,百毒王肯定會離去。
“那位大賢可有什么愛好?”
百毒王道:“此人喜好美食歌舞,但對于歌舞只是欣賞,從未動過紫蘭軒任何一位女子。”
“既然是大賢,豈能看得上庸脂俗粉,焰靈姬去哪兒了?”
“她去打探消息了,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那位大賢很有興趣。”
天澤道:“如果有可能,把那位大賢招攬過來。”
還是那句話,在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前,各個國家的人都能去別的國家任職。
百越之地最有名的賢臣,伍子胥、范蠡、文種,全部都出身于楚國,他們為吳越效力,也沒有被罵為“楚奸”。
對于背叛國家的人怎么稱呼?漢奸!劃重點,“漢”,顯然是從漢朝才開始有的概念。
漢奸的鼻祖是漢文帝時期的太監“中行說”,匈奴人本稱其為“漢監”,意思是漢朝來的太監。
漢朝人受匈奴之害,痛恨中行說,便把“監”做“奸”,這才有了這個流傳千年的稱呼。
這也說明了,當漢奸沒有好下場,就連祖師爺都絕子絕孫。
紫蘭軒。
被天澤惦記的大賢還沒有起床。
昨晚陪東君御劍飛行,在飛劍上喝酒、講故事、看日出。
酒喝多了,話說多了,日出看多了,不免變得有些火熱。
東君這種修陰陽道的人,心念一動,感情一起,便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狄光磊更是早就動了心思。
最終,狄光磊在飛劍上凝出了一張水床,一邊光天化日,一邊看日出。
飛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晌午,但美人在懷,起床卻是萬萬不能。
原本狄光磊打算睡到晚上,可剛睡下沒多久,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
“先生,您起床了么?”
“子房啊,今天我要研究陰陽大道,有事明天再說。”
“先生,此事事關重大,如果可以的話,您還是來看看吧。”
“是秦兵打進來了,還是韓王咽氣了?”
和狄光磊相處久了,張良也知道該怎么應付狄光磊層出不窮的騷話。
“先生,學生昨晚抓了一個人,那人會趕尸術,您要不要看看?”
狄光磊立刻來了精神,道:“趕尸術?百越的人來了?問出什么沒有?”
“學生愚魯,還請先生指點訊問之術。”
“把鎮尸符和鎮魂鈴鐺收好,然后用金針封住他頸后脊椎骨,再把他用糯米埋起來,外面撒一圈黑狗血,等到晚上我再去審他。”
狄光磊這話并非胡謅,糯米黑狗血是用來對付僵尸的,驅尸魔是人,有屬于人的生機,但他身上尸氣極重,糯米黑狗血同樣有效。
金針封穴之術也是真的,大多數趕尸術的罩門都在頸后那塊脊骨,只要把那里封住,一身修為便用不出來了。
張良嘟囔了幾句,告辭離開。
很快,驅尸魔便被埋在了大堆糯米之下,只露出一個頭顱。
尸氣遇到糯米,瞬間散發出黑氣,張良見此大喜,道:“果然有效,驅尸魔,識相的趕緊交代,否則讓你畢生修為一朝盡喪。”
糯米驅邪這事誰都沒見過,驅尸魔心中驚訝,強撐著說道:“三流手段而已,你們以為,就憑這些米粒,就能廢掉我的修為么?”
韓非道:“先生說過,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只要能發揮作用,幾流手段都無所謂。
事情的關鍵是,糯米有效,且并不貴重,我隨時能調來更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驅尸魔淡定的面色瞬間變得雪白,配合他身上綠幽幽的鬼火一般的光芒,顯得越發猙獰恐怖。
糯米能夠克制他身上的尸氣,只要給士卒配備上糯米,見到他就扔,他的戰力必然會大大減損。
張良壞笑道:“別著急,老師教了我好幾種辦法,我挨個給你演示一遍。”
說著,一碗黑狗血潑了出去。
“趕尸術,世上真有這種奇術么?”
狄光磊解釋道:“趕尸術起源于軒轅皇帝時期,乃是兵主蚩尤為了運送戰死的士卒的遺體而發明的。
流傳開來之后,一部分人把這作為積德行善的手段,專門運送客死異鄉的可憐人。
另一部分人以此操控尸體戰斗,雖說術法無正邪,全看使用者,但練趕尸術的人,大多沉迷于力量,墮入外道,不可自拔。”
東君道:“你懂得真多。”
“這才哪到哪兒,對了,咱們既已如此,你在陰陽家的神號就不要用了,用回本名吧。”
“你有把握勝過東皇太一么?”
“如果比奇幻術法,我比不過他,若是生死武斗,我至少有六成勝算。”
狄光磊的言語中滿是自信。
東君最喜歡的就是狄光磊淡定中帶著沉穩,沉穩中帶著驕傲的自信。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本名叫什么?”
“緋煙!”
“好名字。”
“好在哪兒?”
“低腰醉舞垂緋袖,藍田日暖玉生煙。”
緋煙哼了一聲,道:“馬馬虎虎,算你過關了。”
“我晚上才去看那個趕尸的,咱們還有一下午,來,讓為夫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陰陽大道。”
狄光磊伸手點在緋煙額頭,把雙修大法通過精神感應傳了過去。
這個時代沒有束縛個性的禮教,修為高深之人大多行事隨心,比秦夢瑤等人更加放得開。
緋煙只是略一熟悉,便能按照心法口訣施展術法。
地牢。
狄光磊到達地牢的時候,驅尸魔的面上滿是慘淡之色。
出師未捷不說,還被人如此輕易破掉趕尸術,若是此法傳出去,天下間哪還有他立足之地。
韓非和張良喝著小酒,笑瞇瞇的看著驅尸魔。
兩人都是聰明絕頂的人物,自然知道驅尸魔的心防已經裂開縫隙,內心崩潰只是時間問題。
“我看你們處理的還不錯,似乎用不著我出手了。”
張良道:“別啊,來都來了,不露一手怎么行。”
韓非附和道:“學生聽從老師指教。”
不只是張良,韓非也和狄光磊“學壞”了。
張良學會了在戰斗中噴垃圾話,韓非學會了用最禮貌的方式擠兌人。
好好兩個正人君子,被教成了這樣,也不知兩千年后學歷史的人,學到這一段歷史的時候,該哭還是該笑。
狄光磊看了驅尸魔一眼,道:“百越驅尸魔?”
“是!”
“年紀輕輕就能把趕尸術練到這種地步,你的天賦非常不錯,即便轉修心法,也來得及。”
“你什么意思?”
“合作,你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驅尸魔譏諷道:“你可知趕尸術的奧秘?重來?你說重來就能重來么?”
“尸氣而已,誰說尸氣不能用于正道。”
狄光磊伸手一吸,吸來一團尸氣,并指成劍,輕輕一劃,尸氣便凝成了漆黑色的劍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