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聊齋
兩個月的光陰轉瞬即逝。
這兩個月以來，無論是江湖、民間還是朝堂之上，皆是風云變幻，其間接連發生的幾件事，簡直叫人大驚失色。
首先是曾在南朝地界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李浩南被神火衛剿殺一事終于傳遍天下，關于李浩南臨死之時的詭異情景也如同志怪一般到處流傳開來，這一塊內容，則是有人信有人不信了，更多的人都認為是夸大其詞罷了，但至少，成功剿殺李浩南的神火衛又一次名動天下，讓世人知道了他們的強大。
隨著大魔頭李浩南的死去，被攪得烏煙瘴氣的南武林終于恢復了平靜，但是在表面的平靜之下，卻接連發生了數起駭人聽聞的血案——許多曾經被李浩南擄走的美麗女子回到了各自門派、家中后，皆是性情大變，輕輒殺夫滅子，重則屠滅滿門，這一些慘烈的變故出人意料。
且不說那些女子為何性情大變，姑且算是被李浩南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得了失心瘋，但是要做到殺夫滅子、屠滅滿門所需要的武學修為卻是實打實的——其中被害的不乏一些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這一點頓時讓江湖上興起了新的傳言。
傳說，這些被李浩南擄走的女子，找到了大魔頭李浩南的絕世武學秘籍。對此，還有一些幸存者，信誓旦旦的說那些殺人的女子，用的就是曾經李浩南斬殺無數南朝義士的染血菜刀，就連武功路數也是一模一樣···
因此，剛剛平靜下來的江湖上，頓時又波濤涌動起來。無數江湖門派皆是打出類似“掃清魔頭余孽”、“為死去江湖同道報仇”等等大旗，派出人手開始尋找那些曾經被李浩南擄走過的女子。
不過這次“掃清魔頭余孽”的行動才剛開始就被叫停了——大興朝廷這個時候站了出來，發表公開聲明，證明大魔頭李浩南死后，所有兵器及其他隨身物品皆已被神火衛收繳，不可能會有什么武學秘籍或是兵器流傳到江湖上，至于那些殺人滅門的女子，也無非是被李浩南折磨得心智大變而已，就算現在犯了錯，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過為了更好的管控這些女子，朝廷將設立一個專門的江湖女子兵團，名為“移花宮”，交由神火衛直接管轄統帥，用以對這些可憐又漂亮的江湖女瘋子們進行統一的收容教育，絕對不會讓她們再危害江湖，同時也讓她們為朝廷效力，算是將功抵過了。
因此，縱然江湖上各門各派仍對這些女子突飛猛進的武學出處充滿懷疑，但是也不得不偃旗息鼓——如今神火衛攜北伐大勝及剿殺大魔頭的巨大聲威，在南武林中的聲望，比之“統武堂”更有過之無不及，哪家門派又敢說個不字。
最后一件發生的大事，則是在戰場之上。
設立了“移花宮”，收攏了大批江湖女高手的大興朝廷無疑變得更加強大，加上神火衛無可匹敵的力量，在北伐的征戰中更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眼看就已經殺到了距離北朝國都的不遠處，曾經的大帝國大崇王朝眼看就要被徹底推翻了——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所向披靡的南朝大軍終于遭到了一次慘敗，而且不是一般的慘敗，不僅折損了數萬精銳大軍，全軍潰退上百里，甚至連中流砥柱神火衛竟然都死傷過半，戰報傳回南安，舉國嘩然。
大興朝，京都南安城郊外，一座大莊園內，院落中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人，這些人大都穿著長衫、手中拿著折扇，一副說書人標準的書生打扮，也有少部分人配有兵刃，顯得不倫不類，年齡么，則是有老有少了。
“前線大崇的軍隊到底是如何敗的，現在有詳細戰報傳出來了嗎？”
“咋的？就算有，你還敢編成故事去酒樓里說一說不成？怕是你剛起個頭，就要被府尹大人請去喝牢茶了！”
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哄笑聲。
“呵呵，你們別笑，若是大興不能止住潰事，讓大崇反推回來，這故事能不能講還是兩說，許是在統武堂的監管下說也不一定。”
又有人出聲道，這一下，場面安靜了許多，場上許多人都是江湖人士，對于北朝統武堂的惡名都是深有體會。
“那總不至于，我倒是知道一點消息，聽說是大崇軍隊掘掉了京都邊上的大壩，發了洪水沖了北伐軍···”
有人想了想，還是說出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
“胡說八道，大軍前進，自有斥候哨馬盯住周圍幾十里的動靜，豈能被大崇輕輕松松的決堤放水淹死數萬兵馬？再說若真是決堤，那就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了，北朝京都的百姓不得淹死幾十萬人？”
“呵，百姓算什么？你信不信，北朝打到了南安城外，若是放水能退敵，咱們朝廷也第一時間就···”
“不可能！你以為咱們朝廷和北朝一樣？”
“咱們就不一樣了，你以為現在沒有統武堂就能好到···”
“好了好了，咱們這“聊齋”內不談國事，要說就只說故事。”
這時候，一名三十歲不到、頗有幾分姿色，作掌柜打扮的女子托著幾壺茶水走了出來，將茶水分發到各人的桌子上，同時也打斷了這一變味的爭論。
“哼！”
“好，看在阿瑜的面子上，老夫也不和你們爭論這個了！”
這名女掌柜似乎是此處“聊齋”的主人，她一來，幾個說書先生也都彼此冷哼幾下，停下了爭論。
“阿瑜掌柜的，若是我能弄到前線大敗的詳細戰報，你看能換多少銀子？”
之前說出“水攻”消息的那名說書先生，向著來送茶水的女掌柜問道。
“今天日落之前弄到，可以算你三百兩銀子，明天日落之前弄到就只有二百兩了，后天開始只能算一百兩。”
被稱作“阿瑜”的女掌柜笑起來眉眼彎彎，臉上還出現了兩個小酒窩，讓人覺得頗為親切。
“怎的價格一天就能掉一百兩？”
那名問價的說書先生大吃一驚，有些不滿。
“呵呵，你老兄都能打聽到的消息還想值多少錢？而且這戰況細報也保密不了，再過些日子，自會有北方行商將消息帶過來，到時候大街小巷的人都會知道。”
邊上另一人譏諷的說道。
阿瑜女掌柜沒有說話，笑了笑也算是對這話的認可了。
“阿瑜掌柜，我有幾天前，神刀大俠獨闖黑龍寨的消息，你可收到過嗎？”
又有一個坐在不遠處的說書先生向著女掌柜說道。
“神刀大俠獨闖黑龍寨？那倒是沒有聽過，你且去后院和我大兄說一說，若是屬實，可以折成十兩銀子。”
女掌柜點頭說道。
“阿瑜掌柜，我聽說這神刀大俠嫉惡如仇，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不過才月余功夫，就已經躋身兵器譜前百了，而且他只有一只手臂，曾經也是說書先生出身，這消息是真是假啊？”
某一名好奇的喝茶說書先生聽到“神刀大俠”頓時來了興趣，向著女掌柜追問道。
“你想知道呀？這個消息只要三錢銀子就夠了，如果你給三兩，我可以把神刀大俠第一戰開始的故事全部打包給你，包括準備收購的獨闖黑龍寨在內，而且給你編好文字，包你在茶樓酒肆里一說走紅。”
阿瑜的臉上又堆起了兩個小酒窩。
“算了算了，這點消息也要收錢啊？老夫上次買走的那份《論魔教起源與覆滅》還沒講厭呢，等什么時候沒人聽了，再來考慮買這個什么神刀大俠吧···”
那名吃瓜群眾一聽要錢，趕緊搖搖頭放棄。
“好，老先生什么時候要了，找阿瑜就是。不過要教老先生知道，這可不是阿瑜貪財，是“聊齋”的規矩如此，若是人人都不給錢，哪有免費茶水供給大伙兒吃呢？”
阿瑜保持著笑容說道，周圍其他說書先生們也是紛紛點頭稱是。
這‘聊齋’說起來，也算是京畿地區說書先生心目中的一處“圣地”了，傳說是六十年前曾經追隨過武林至尊，后來也從江湖幕前消失的第一代“百曉生”所創。
當時的“百曉生”還是個說書先生，深知說書人的苦樂，開辦的這處‘聊齋’意在為說書人提供一個交流故事、切磋技藝的地方，同時為一些落魄說書人提供簡單食宿。
后來“百曉生”創辦兵器譜名動天下，兼之為避開“至尊寶藏”的江湖風波，就從江湖上退居幕后，再未現身，此處‘聊齋’也交給了幾個老仆打理，一代一代傳承至今。
“聽說這世上就沒有‘聊齋’中沒收錄過的故事，那么可有“武林至尊”、“百曉生”以及···“大興太師李太公”的故事呢？”
正當女掌柜收起托盤，準備離開的時候，院落門口方向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男性聲音。
“當然有，武林至尊的事跡天下無人不知，不過書比較厚，所以要五兩銀子；百曉生乃是聊齋的創辦主人，甚是神秘，給錢也沒有故事；李太公的···”
女掌柜聽這聲音陌生，知道是個生客，一邊說著，一邊轉身望去，這一看，也不由微微愣住。
只見站在聊齋門口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的青衫書生，這書生看起來三十來歲，相貌英俊，不過臉上卻有一股無法抑制的憂愁感，最吸引人的，是他滿頭的長發已經半白，而且左臂的衣袖空空蕩蕩，竟然是個獨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