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球場,熱血沸騰。
漢語專業的同學們剛唱完《國際歌》又開始唱第二首《南泥灣》:
花籃的花兒香,
聽我來唱一唱唱一呀唱 來到了南泥灣,
南泥灣好地方好地呀方 好地方來好風光,
好地方來好風光 不同于原版郭蘭英唱的甜美婉轉,搖滾版的更顯的粗狂激情,陸陸續續到達燈光球場的學生們也情不自禁跟著唱起來。
聲音一時間響徹云霄,更多的學生進來加入的行列。
“丁哥,你來!”唱完兩首革命歌曲,夏紅軍意猶未盡,笑著叫正在邊上彈吉他的丁武。
丁武猶豫了一下,走到場地中央,向樂隊點了點頭。
一時間,音樂在一起響起,依舊是《國際歌》但音調明顯比剛才高了許多。
G調,是G調!
夏紅軍聽出來了,是原版唐朝《國際歌》的調式!
丁武開口,高亢的聲音再次點燃了燈光球場。
《一無所有》、《新長征上的搖滾》《不是我不明白》一首接一首….全是京城搖滾圈里的歌,全是崔健的歌!
整個燈光球場沸騰起來,歌唱,吶喊,不知道是誰不知道從那里拿來一面紅旗瘋狂的揮舞著….
燈光球場外入口處,靜靜站在幾個中年男人,看著球場里瘋狂的學生。
“太不像話了!”說話的正是王副校長:“保衛處怎么搞的?竟然不制止?我馬上派人去驅散!”
“驅散?他們在這里鬧總比上街游行示威好吧?”另一個中年男人制止了他的舉動。
一把手的話,他一個副職怎么敢不聽?王副校長只好說道:“但是他們用搖滾形式唱革命歌曲不太好吧?我聽說今年年初那個崔健在燕大唱《南泥灣》,領導聽了很不高興,上面要求制止…”
“我們沒接到上面的紅頭文件!”張校長很不客氣打斷了王副校長的話:“法無禁止即可為…老王,你是法學專業畢業,應該懂得這道理吧?”
“可是…”王副校長只想說:“那是理論,不是現實!領導的有些意圖只是口頭傳達,讓你自己領會!”
但是看到張校長的臉色,只好閉住嘴。
“老王,其實你仔細想想,他們唱革命歌曲,總比唱什么情啊愛啊港臺歌曲好吧?更強于那些整天上街游行空喊什么民主自由的人吧?”
王副校長沉默了。
“年輕真好啊….”校長看著場里場外瘋狂的學生,悠悠說了一句。
燈光球場里歌唱還在進行。
唱完了流行的幾首搖滾,又回到紅色歌曲上《社會主義好》《解放軍軍歌》…這些學生耳熟能詳的歌曲全部搬上了舞臺,用搖滾的形式唱了出來。
雖然沒有排練,有的時候節奏有些亂,但這并不妨礙大伙的熱情,夏紅軍看到人群里的平時很害羞的陳招娣也跟著音樂尖叫,小臉通紅。
“夏紅軍,你獨唱一首?”丁武看了看手表,示意時間差不多了,把最后的時刻交給了夏紅軍。
夏紅軍也沒客氣,拿過了丁武手中的電吉他,燈光球場慢慢安靜下來。
學生們有些驚訝。
剛才彈唱演奏都是那幫玩搖滾的樂隊,難道他也會彈電吉他?
夏紅軍先是簡單彈了幾個音符找了一下感覺,緊接著就開始彈唱起來。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互琢磨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裝作正派面帶笑容不必過份多說自已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必在乎許多更不必難過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我 《無地自容》!
丁武幾個聽了頓時愣住了。
他們原以為夏紅軍會唱大家熟悉的歌曲,沒想到竟然一首從未聽過的歌曲。
沒錯!是搖滾歌曲!
讓人如此心潮澎湃。
燈光球場再一次沸騰起來。
這場不是演唱會的演唱會在十點過點結束,一個個興奮異常但又意猶未盡。
夏紅軍他們幫黑豹樂隊把樂器收拾好裝上他們的面包車,快要告別的時候,吉他手李彤走了過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夏紅軍,能不能把剛才唱的那首歌讓我們樂隊唱?我們給你版權費。”
“不用,我送給你們。”夏紅軍笑道。
“真的?”李彤喜出望外,沒想到夏紅軍如此大方。
“李哥,我沒和你開玩笑,你們幫了我這么多天忙,連頓飯都沒吃,我實在過意不去,這首《無地自容》的版權就屬于黑豹樂隊。”夏紅軍說的很認真。
“謝謝,謝謝。”李彤非常感激。
黑豹樂隊,有了第一首專屬于自己樂隊歌曲!
不用客氣,這首歌本來就是你們的。
夏紅軍心里暗笑。
送走丁武他們,學生們也陸續離開,夏紅軍看到站在一邊的陳招娣。
“走,我們轉轉。”夏紅軍招呼道。
“嗯…”陳招娣很乖巧的跟在后面。
兩人手拉手漫步在林蔭道上,夏日的風吹過,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紅軍,你想過沒去當一名搖滾歌手?”陳招娣突然問道。
夏紅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呢?”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看到女孩回答的很干脆,夏紅軍笑了,很親昵摸了摸她的秀發:“崔哥和丁哥都問過我,我婉拒了,搖滾這東西嘛…我只當成是玩票。”
“你還是喜歡寫詩,當詩人!”
“其實,詩歌的黃金時代馬上就要過去,緊接著是白銀時代、青銅時代…”
“你好像對詩歌的未來很悲觀呀?”
“不僅僅是詩歌,對整個文學我都悲觀。”夏紅軍淡淡說道。
“啊?!”陳招娣感到很驚訝。
“真的,當你再過若干年之后,在回首這時代,你會發現咱們現在這個年代,物質雖然相對匱乏,但精神卻異常豐富。”
“詩人的夢都在這個年代,關于理想,關于愛情,還有讀詩的時候,身邊嫵媚的眼神,一壺燒酒可以結識一輩子的朋友…”
“讀過朱自清的那篇散文《春》嗎?”夏紅軍突然問道。
“嗯…”
咱們現在這個年代就如那篇《春》里的描寫: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
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漲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
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從頭到腳都是新的,它生長著。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
夏紅軍牽著女孩的手,慢慢的朗誦著,女孩靜靜的聽著。
陳招娣突然發現現在的夏紅軍沉靜中帶些憂郁,和剛才臺上活力四射的模樣判若兩人。
到底哪個真正的他?
陳招娣似乎也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