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這個孩子會那么有天賦呢?
比起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現在的他已經更加出眾了。
即使是那些與自己來往不多、并不如何親密的人們,在和自己攀談時也總會提及這孩子,用稱贊他的方式來討好自己。溫徹家族的下一代若能由這孩子挑起大梁,無疑可以穩定人心。
艾略特曾經想過,只要自己能在背后將秘密處理得干干凈凈,那么誰也不會知道關于這孩子身世的秘密。
盡管克莉絲和維恩產生了男女之情這一點讓他喜憂參半,但某種意義上這反而助推了他下定決心,不必擔心自己對女兒婚姻的安排不被克莉絲接受。
只要兩人在自己的見證之下舉行婚禮,生下可愛又聰明的孩子,這樣一來又有誰敢說他不是溫徹家族的一份子?
到了那時,就算他仍舊不可避免地獲悉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也無法因為那些早已飄散的往事,而放棄當下美滿的幸福生活了。
但他沒有料到,萊德爾家族的人竟然會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在脆弱的嬰兒剛出生時,他們就用暗之魔法為新生兒做了洗禮,只為了后代將來能對暗之魔法擁有更強的適應性…他無法想象這孩子曾經因此遭遇過多少痛苦,有多少次他在哭泣著尋求父母保護時、仍然必須繼續忍受那些來自最親近之人的虐待。
但最大的問題是,他不能肯定如果將來有一天這孩子知道了一切,會不會同樣踏上他父輩的老路,主動去追逐暗之魔法的力量、并且以同樣非人的方式強行制造暗之魔法師后代?
力量在這個世界中太重要了,他不敢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維恩被艾略特充滿審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
他明白艾略特現在多半在思索關于今后如何對待自己的問題,但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現在還不該知曉那些秘密。
“我會保護克莉絲的。”他只是說。
“我答應過她——我的力量就是她的力量。”
沒有去看艾略特現在并不平靜的表情,維恩自顧自地剖析心跡。“我知道父親大人您十分擔心克莉絲的將來,但她也不是必須孤身一人去面對未來的艱難險阻。”
“在她身邊,有您、有親人,有我、還有許多朋友。”
克莉絲也許有時候看上去傻乎乎的,但維恩從來沒覺得她是真的腦子不好使。
她只是…習慣了有人為她解決問題,并沉迷于這種被照顧的呵護之中。
“即使她一人的力量并不足以抵御風險,但有我們所有人的幫助,她一定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比起艾略特公爵為人父母的殷切期盼,維恩反而更能理解克莉絲的心情。
好不容易穿越了,大家自然都是過來彌補缺憾實現夢想的,而不是因為上輩子的人生還沒卷夠,這輩子還要意猶未盡地跑到異世界里繼續卷。
所以,他并不覺得克莉絲平時喜歡偷懶、或者不夠有上進心是什么很嚴重的缺點。
艾略特無言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記住你現在的承諾。”他沉聲道。“這是我們兩個男人間的契約。”
維恩面色堅定:“當然!”
從書房里出來,維恩輕輕的嘆了口氣。
方才艾略特的神情雖然依然有些煩惱,但似乎勉強放下了一點戒心。
自己在溫徹公爵府里待了這么久,也許不像上輩子待在家里那樣無所顧忌,但他也已經真心接受了艾略特和艾希薇爾的養育之恩。
——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兩位不管身份如何,總歸都是自己的岳父岳母。
所以,他不會因為這具身體牽扯到的上一輩、甚至是上好幾倍的仇怨,就不識好歹地反過來拔刀相向。
但即便明白這個道理,被猜忌的滋味還是不太好受。
“維恩”一旁傳來了小聲的呼喚,“維恩!”
維恩偏頭望去,便看見克莉絲正做賊一樣地躲在樓梯拐角,兩手巴著墻邊,只露出兩只眼睛。
“快點過來”
她壓低聲音喊道,很是心急地不斷對他招手。
看了看面前剛被自己帶關好的房門,他朝克莉絲那邊走去。
然而一靠近克莉絲身前,維恩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拉手逃離了書房這一層的走廊。
拖著維恩的胳膊一路健步如飛,克莉絲回到自己的臥室里,“砰”地一聲將門關緊。
“你們倆剛才又說什么了?”克莉絲問道。
還沒等維恩作出回答,她下一個問題又立馬竄了出來。
“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我怎么總覺得你們不太對勁?”十分懷疑地瞄了眼維恩,克莉絲情緒有點焦躁。
“問你們你們又總是不說,什么事情都瞞著我,讓我怎么和你們交流!”
“別急別急…”
維恩拉著她在一旁沙發椅上坐了下來,“我話還沒開始說呢,你就一連串地把我想告訴你的全給堵回去了。”
“哦。”
她面無表情。“那你盡量說簡潔點。”
“咳…”維恩組織了一下語言,語重心長地說道:“父親大人很擔心你。”
“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克莉絲不爽地脫掉了室內鞋,雙腿疊起交放在沙發上。
“你一定知道的。”維恩看向她的視線忍不住游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沉默了片刻,克莉絲覷著眼簾道:“是有關于…我的魔法能力么?”
維恩抿著嘴巴,頭卻點了點。
“呵。”克莉絲像是覺得很諷刺似地吐出了一聲語氣詞。
“是啊,人們總覺得我不會魔法就好像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維恩立馬站在她這一邊:“我可從沒有這么想過!”
力量當然是滿足生存要求的第一屬性,但社會文明越是發達,單純只憑力量能做到的事情就越少。
或者說,雖然只以力量這一個詞去概括,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只具有唯一一種表現形式。
“為什么一定要我拿自己的劣勢去比拼別人的優勢呢…”她咬著嘴唇道,“就像明明可以走路,卻非要我在地上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