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
顧名思義,就是一處渡口。官渡口的位置在睢水與鴻溝的交匯處,鴻溝不用多說,中國象棋里面楚河漢界的中間部分,就是鴻溝。
據《漢書》記載:項羽與漢王戰于靈壁東,漢軍大敗,睢水為之不流。
從項羽、劉邦,到曹操、袁紹,再到后來的隋唐,在爭奪中原的大戰中,無一不把睢水、鴻溝一帶作為重要的戰略支撐點。
其意義就在于睢水可運輸糧秣、輜重,一旦這條河流被敵軍控制,則大軍缺少補給,就有可能陷入崩潰的邊緣。
這個地方,在漢末三國時期,更加有名。
公元200年,漢建安五年,曹操和袁紹為了爭奪北方霸權的官渡之戰,是前三國時期三大著名戰役之一,而之所以戰役發生在官渡,主要還是地理位置使然。
到了隋唐時期,那位被李二陛下黑的不成樣子的隋煬帝經汜水、官渡開鑿了通濟渠,也就是大運河的首期工程,其重要性更加的突顯。
古睢水到了北宋時就不復存在,原因是黃河改道入淮,在宋朝之前,睢水是中原的重要河流,擔負著溝通黃河水系與淮河水系的運輸職能。
官渡的沒落,則要到后來黃河奪淮抬高河床,睢水航運條件不再具備,才始漸漸廢棄。
“叔子,你來看,我軍遣一部精兵突襲這個地方可好?”趙廣點指官渡的位置,向羊祜問詢道。
羊祜剛才小睡了一會,聽到趙廣問話,連忙來到帛圖前,見趙廣手指的方向后,大驚道:“大將軍,這官渡位于晉國腹地,我軍如何突襲,除非從睢水乘船前往,難不成.......。”
趙廣見羊祜猜出自己的意思,點頭贊許道:“不錯,你來看,從晉國軍隊的駐扎分布來看,可以作為輜重屯放的地點主要有兩處,一是延津渡,二就是官渡,相比更容易遭到水軍攻擊的延津渡,官渡被當作晉軍屯積輜重地點的可能性更大。”
“我軍要是控制官渡,則晉軍無糧可供,數萬大軍總不能餓著肚子打仗,到時兩相夾攻,再令博聞司散布晉軍大潰的消息,則這一仗我大漢必勝。”
趙廣有意奇襲官渡,自然不是單單依靠系統,從漢軍斥候已探知的情報來看,虎牢關前,漢晉大軍云集,漢軍在西,晉軍在東,這一態勢與楚漢相爭大致相同,只不過,雙方的實力對比上,漢國已經占據了荊襄一帶,實力比當年劉邦要強盛得多。
在十萬漢軍的重壓下,司馬炎和王渾連連調兵遣將,晉軍在溫縣、汜水關、虎牢關一帶聚兵有近五萬眾,這還不包括輔兵在內。
這么多的軍隊要吃要補給,依靠什么來運輸,最為省力和便捷的就是睢水。
水路運輸,在三國這個時代,雖然有這樣那樣的限制,但真正打起仗來,糧秣輜重的存放地點都會放在河道的旁邊。
烏巢,也就是袁紹大軍存糧地點,在黃河北岸的延津渡一帶。袁紹之所以選擇這里,并不是昏饋,而恰恰是延津渡是黃河下游的重要渡口,袁軍從北方冀州一帶的糧秣運到這里,需要有一個中轉存放的地點。
如今,官渡的地位也和烏巢一樣。
睢水只是黃河的支流,水流相對來說比較平緩,適合船只航行,而且官渡就在虎牢關與陳留之間,屬于晉國的腹地,不用過度擔心漢軍的突襲。
黃河畔延津渡的渡口雖然轉運能力最強,但相比強大的漢國水軍,晉軍水軍的實力弱的不夠看,這使得司馬炎和王渾,不敢把其作為存糧地點。
羊祜湊上前盯著帛圖良久,最后搖頭嘆息道:“大將軍,這太危險了,官渡四周,皆是晉軍重兵駐扎,我軍進退唯靠睢水,要是水路被斷,則偏師可能有去無回,這等冒險之事,非兵家之所為,莫如再作其他打算,穩扎穩打為好?”
“叔子聽說過燈下黑這個詞嗎?”趙廣微微一笑,11級的統帥術加成下,讓他對自己的判斷更有自信。
羊祜一怔,燈下怎么會黑?
當他將目光轉向帳內的豆油燈時,眼睛卻是一緊,正如趙廣所說,這燃燒照明的油燈雖然將帳內照得分外明亮,但在燈下那部分,卻依舊是灰蒙蒙的,看得不甚清楚。
與羊祜一番陳述,天色已經微明。
趙廣也不怠慢,立即將馬融、文鴦等人召了過來,就奇襲官渡的細節進行商討。
對于趙廣提出的這一驚人的軍事冒險行動,漢國的這些重要官員、將領反應不一,穩妥性格的官員認為這般冒險不值得,反正漢國的綜合國力已經超過晉國,只要按部就班,一步步的平推過去就行。
激進脾氣的官員則大聲叫好,認為奇襲官渡利大于弊,若是能成,則晉軍不戰自潰,若是不能成,反正水路在漢軍手里,就憑晉軍水軍那點小船,根本不能阻擋漢軍的來回。
“幽、冀一帶,原先屬于我們漢人世代居住的地方,如今已被匈奴、鮮卑等諸胡占據,我們要是在此與司馬炎打持久戰,那接下來如何應對胡虜的騎兵,在開封的間作已經有消息傳回,晉國朝堂正在和北方諸胡談判,借兵攻打我大漢........。”
趙廣這么一解釋,眾人皆一時無語。
北方的情況確實很不樂觀,晉國已經完全放棄了在幽州的經營,連范陽郡的治所薊城也沒有了什么兵馬,唯一能打的將領,護羌校尉嚴詢已經退守到了青州。
冀州的北部,也有多股的胡盜作戰,孔萇這一支雜胡就是從冀州而來。
如果再不加以打擊,昔日的燕趙大地,將成為胡族放牧的地盤,而漢人則不得不成為諸胡奴役的對象。
“大將軍,若是北伐胡虜,逖愿領一軍為先鋒,掃蕩胡塵,復我河山。”眾人中間,十二歲的祖逖挺身而出,稚嫩的聲音堅毅如鐵。
相比歷史上那個聞雞起舞、擊楫中流的祖逖,有了趙廣這個師傅的祖逖是幸運的,三年的學習歷練,讓他的知識積累比原先更加的充裕。
身負闔家遭胡虜所掠所殺之痛,又有趙廣時不時的教導,也讓祖逖對漢胡矛盾的根源有了更深切的認識。
相比漢晉之間的內斗,真正威脅到漢人生存的,是北方不斷南下的胡族,在這個時代,能夠看清楚這一點的,只有寥寥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