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楷心中失望,曹曇終究不是曹操,缺少了那種百折一回的堅韌和毅力。
“主公,洛陽已為趙廣所占,徐又去了汝南,我大魏兵馬折損頗多,依屬下之見,我們不如先返荊州,有襄陽、許昌兩座大城在手,也正好養精蓄銳,恢復實力。”
桓楷這話音剛落,曹曇突然竭斯底里的發作起來:“退退退,這攻不下洛陽,被圍于一隅之地,還不是等死,桓先生,你不是自比賈詡嗎?快快拿一個主意出來?”
曹曇這話頗為刺耳,讓桓楷皺起眉來。
魏國復立已有兩年,曹曇從一個被棄的曹魏皇室到復興魏國的君王,心態上逐漸由卑微到自豪,從自豪到自傲。
這一點,從曹曇對輔佐他的文臣武將態度上已能察覺,桓楷感覺到的比較晚,如徐這樣手握重兵的大將,則更有體會。
可共患難,不可同富貴。
桓楷心中悲涼陣陣,曹曇這情急的一句話,將桓楷的心傷的體無完膚。
好的計謀又豈是容易得來的?桓楷不是神仙,每一次給曹曇出謀劃策,他都是徹夜不眠,想了又想,慮了又慮,就這樣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夠成功。
就如這一次魏軍奇襲洛陽,桓楷考慮到的就只能是晉、漢兩家爭斗,魏軍有空隙可乘,哪能具體料想到徐霸中了激將法喪了性命,隨后趙廣又兵不血刃的占了洛陽。
“主公,唯今之計,只有一策。”桓楷艱聲說道。
曹曇一聽桓楷果真有主意,急追問道:“先生快快說來?”
桓楷緊皺了眉頭,猶豫好半天后,終于下定決心道:“主公來看,從宛城沿洛水向郩山一帶西進,可入武關道,沿途經上洛、峣關、藍田,可徑取漢都長安,我大魏若是能殺入關中,再鎖了潼關,則趙廣辛苦所創的基業,就盡落入主公之手矣。”
曹曇趴在帛圖上,順著桓楷手指向的地方一一看去,果然見一條紅線曲折向西向北,指向的地方正是長安。
關中的富庶,曹曇早有耳聞。
在他看來,趙廣這些年之所以東征西討屢戰屢勝,除了自身的能力外,最主要的就是依靠關中雄厚的根基。
據關中者得天下。
看著秦嶺以北的廣闊土地,曹曇兩只眼睛越發的熱切,魏軍如果能夠抄了趙廣的后路,則在地理位置上就有了先天的優勢。
諸胡入侵在曹曇看來只是小打小鬧,而背靠著草原,只要招募足夠多的胡騎,魏軍就能憑借鐵騎的沖擊威力,橫掃關東無對手。
“桓先生好算計,襄陽雖好,但卻是孤城一座,本王決定了,集舉國之力,興兵三萬,殺入關中,復我疆土,立我軍威。”
曹曇野心勃勃,為了能夠在關中發展,他連襄陽都可以放棄。
在魄力方面,曹曇確實當得起豪杰稱號,這或許也和他一窮二白起家有關,反正本來就什么都沒有,襄陽、許昌放棄就放棄。
曹曇要兵進關中,在漢國的腹地,闖出一片新天地。
魏軍首先要拿下的就是谷城,這座漢水畔的縣城就位于襄陽的西北方向,正面是荊襄平原,背后則是新城三郡和武關道。
“主公,屬下斗膽,再問一句,真要和漢國開戰嗎?”桓楷臉上陰睛不定,好半天發了狠問道。
曹曇重重的冷哼一聲,恨恨道:“不打漢國,難不成還和司馬炎那懦夫一樣,遷都逃跑不成,我們不像晉國,有開封可以逃,我們只有一座襄陽,我們逃無可逃。”
桓楷咬了咬牙,沉聲諫道:“主公既然已經定下決斷,那吾等自當盡力,谷城守將寇林這些日子不理政事,沉迷享樂,副將李貴已經被吾拉攏,其已應允時機成熟即可獻城歸我大魏。”
桓楷不負毒士之名。
眼光毒辣的他,這段時間也沒閑著,晉國那邊發展暗作,漢國這邊發展細作,倒也讓他找到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利用對象。
谷城副將:李貴。
李貴此人,能力平平,見風使舵的眼光卻是不錯。
當年在趙廣攻打成都之時,靠著小機靈騙了丘建出城,隨即就臨陣投降了漢軍,讓本以為李貴忠勇無雙的丘建差一點沒氣昏過去。
成都投降之后,李貴憑著臨陣投降的微末之功,在漢軍中充當三線部隊的裨將,日子過得倒是安穩。
去年漢軍發起宜都、公安戰事,蜀中的精兵強將大多被羅憲抽調到了荊州一帶,留在巴蜀的地方郡兵人數不少,但有帶兵打仗能力的將領,卻是寥寥。
李貴矮子里面拔高個,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建隆七年十一月,李貴接了將令,率三千輔兵增援谷城,這一到谷城,李貴就被寇林看中,當了守城的副將。
谷城和西陵一樣,屬于兩國邊境城池,又都有水路交通,來往商船不少,李貴一到谷城,就顯示出了其善于鉆營的本領。
寇林得了李貴進貢的好處,對其更加的信任。
寇林駐守此處已有經年,平淡乏味的日子一天天的累積,讓這個人到中年的漢軍將領有些迷茫了。
劉封死的早,留下的子女唯寇林一個。
這些年來,寇林一心一意想為劉封恢復聲譽,這個心愿沒有實現,他對其它事情均無什么興趣,包括娶妻生子。
而今,隨著新漢重建,特別是定都長安之后,朝堂對當年蜀漢將領、官員的功過重新進行了評定。
去歲,在陳壽的主持下,劉封的功績被肯定,特別是不救關羽、失陷上庸兩件事情,都作出了觀的評價,這讓寇林懸著的一顆心終于定了下來。
心情已了,谷城又無戰事。
寇林整個人就完全放松下來,對趙廣提醒的防備魏軍偷襲之事,也不是那么上心。
在他看來,漢軍節節勝利,一向只是打別人的份,哪有不開眼的敢來捋漢國的虎須,莫非是不想活了。
更何況,谷城的位置雖然重要,但背后還有房陵、上庸、新城三郡、還有武關、上洛、峣關等重重關隘,一處失守雖然被動,但也難以憾動漢國大勢。
“人生苦短,是該好好享受一番了。”抱著這樣的心態,寇林將谷城防務大半交到了裨將李貴。
李貴在谷城見到的是漢、魏兩國商貿的大量財帛,心志本就不堅的他,哪里經得住誘惑。
襄陽城中私養的小妾、貪墨藏匿的財帛都見不得光,更不能讓漢國司聞曹的官員知曉。在桓楷的有意引導下,李貴的這些痛處很快就被桓楷抓了把柄,顯了原形。
其實,對于復歸魏國,李貴心里也沒多少抵觸。
漢國制度太過嚴謹,讓一向舒適慣了的他很不習慣。相反,魏國這邊唯才是舉、不擇手段的做法,倒讓李貴心有戚戚。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因寇林的放松大意、李貴的反復叛降,谷城防御部署出現了一個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