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如何,問道又如何,還請文宣先生不吝賜教?”
周長青看著面前頭發花白的老者,一臉恭敬的說道。
來這陽明學府之前,他以為這學院的書生,應該大多都是手無縛雞之力。
不是像之前在書店前追捧書畫文章之人,便是如路明俊和陳一鳴一般,推崇聲名之輩。
可萬萬沒想到,會有如眼前這老者一般的人物,話語雖輕卻給人一股凜然不可犯之威。
“若是那文管事沒有說假,這位老先生腰背當有問題。
可眼前給我的感覺,宛如一尊沉睡的怒獅,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
這豈是一個尋常的老書生,所能給予的壓力。
周長青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隨著這老人話語的出口,他的神魂便出現了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這不是錯覺,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種,猶如被山石所震懾。
“這位老先生,莫非也是修行者?”看著面前的老者,周長青在心中想道。
“你若一心求學,我推薦你去學府外院,學錦繡文章也好,還是經世文學罷。
只要你自己爭氣,未來自然可以出仕為官登候拜相,再不濟也可成為一地富紳鄉豪,開枝散葉。”
“你若選擇求道,我推薦你進入內院,學浩然劍,斬天下妖邪,蕩清寰宇還天地清明。”張家衛目光鄭重的說道。
“但前提是,你能登上浩然九階,堅持一炷香的時間。”
“學浩然劍,斬天下妖邪?”
聽到后半句,周長青眼中有著愕然之色,內心也不由得激動起來。
這陽明學府,竟然還有內外之分,外院學經世之學,內院學浩然劍斬妖邪。
“敢問文宣先生,您口中的浩然劍,是否類似道家修行之法?”
周長青深呼一口氣,平靜心神之后,確認道。
“所謂書生,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下馬定乾坤,這自然是修行之法。”
見周長青意動,張家衛渾濁的眼眸之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斬釘截鐵的道。
“我儒家修行,內蘊浩然氣,鬼神皆不驚,手持浩然劍,天下可分明,此乃人道之法。”
“既如此,學生愿入內院修行。”聞言,周長青心中大定,當即起身一拜。
“外院可享富貴榮華,內院生死一線,你可要想好。”
“,豈因禍福避驅之,斬妖除魔掃清寰宇,學生所欲也。”周長青起身,朗聲說道。
“好、好、好。”聽到這句話,張家衛的目光一亮,當即連續大喝三聲好。
“好一句,豈因禍福避驅之;好一句斬妖除魔,我所欲也。”
“你這書生,當真不虧得到郭文龍的力薦,竟能說出這種驚世醒人之語。”
看著面前豐神俊朗的周長青,張家衛似回想起了自己的青蔥歲月。
曾幾何時,他也是如此,在自家老師面前定下諾言。
只可惜,如今身軀已殘,只能閉門養學,才能不被那朝中污垢,染了那僅剩的浩然之氣。
“,豈因禍福避驅之。”
細細咀嚼著這兩句話,張家衛眼中的目光越來越亮。
甚至是體內那近乎干枯的浩然之氣,都在這細細品味之中,開始煥發新的生機,漸漸洗去一身舊傷。
“我賜你浩然令,你出門找你文玉師兄,他可帶你前往內院。
只要你能憑借胸中義氣登上九層浩然臺階,且站在其上一炷香的時間,便可成為學府內院弟子。”
或許是因為許久未曾聽到如此振聾發聵,且令人心中激蕩的句子。
這位文宣先生從袖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青色劍印云紋底的令牌,并在交給周長青之后,忍不住再次強調了一句。
“去吧,老夫要開始閉關了,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
“多謝文宣先生,學生告退。”
周長青再次拜了一禮,便摸著手中的令牌,向著門外走去。
這劍令看起來并不奢華,但摸起來觸感溫涼,似有凝神靜氣之效。
臨出門時,不知是否是錯覺。
回過頭的周長青在這目光一撇之中,看見那文宣先生的體內,似有一道道晶白如玉的氣勁,從體內噴發而出。
不會吧,不會吧。
不會真有人只是因為一句話,就能夠肆意突破修為吧。
“這儒家修行,莫非不講道理?”周長青心中有著驚訝之色。
萬萬沒有想到,只是自己一句話的原因,這位文宣先生,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
就不知是因為此話盡了全功,還是這老人養學多年,厚積薄發所致。
出了閣樓,周長青發現,那此前已經離去的文玉管事,不知何時竟然又再次回到了院落之中。
“看來學弟做到的,比我期望的要高了許多。”
收回看向閣樓的目光,文玉的眸子落到了周長青手中的浩然令上。
“是文宣先生自身的底蘊所致,非我一人之功。”周長青謙虛的道。
“是也不是,已經無妨,若是一切順利,老師不用多久,或可重新出山,屹立在學府之內。”文玉微笑說道。
“學弟是否現在就要去闖浩然九階?”
“擇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前去吧,還請學長引路。”周長青拱手道。
他的時間有限,如非必要,最好今日便能踏入內院,成為真正的書院弟子。
“不知文學長,是否知道文宣先生口中的浩然九階是怎么回事,儒家修行又是怎么回事?”
兩人一邊走著,周長青一邊問道。
他自身修行道家之法,也見過佛家弟子,領閱過劍宗之劍。
唯獨這儒家,卻是從未有過了解。
“不瞞文學長,在下修習了道家觀想之法已然入定,卻不知學了儒家之法后,是否會有沖突?”周長青一臉鄭重的問道。
“學弟是在擔心所謂的走火入魔?”文玉饒有興趣的說道。
“正是。”
“儒家修行,講究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道家修行,更注重清凈自然,逍遙自在。
所謂走火入魔,不過是不能貫徹已心,心念不合的結果而已。”
“儒家養浩然氣,道家修自在意,雖有沖突,可也沒有沖突,全憑所學之人心中所想而已。”
“心有多大,身有多大,格天地萬物,求取真理,又豈能不算一種自在。”
“過程或許崎嶇,但關鍵還是在于學弟本身的念頭是否通達。
若是學弟自認無法兼距兩家,到時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就是。”文宣徐徐說道。
“不過在那之前,怕是會有一段很遠的路要走。
除非學弟心生不正之意的同時,再修儒家法門,如此才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文宣說著,目光饒有興趣的說道。
“若是這樣,學長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幫你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