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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老將雄心

  朱溫就這么死了,一點征兆都沒有。

  而且死的這么窩囊。

  與此同時,淮南的李神福上表請求北伐徐泗,淮西的高行周、朱瑾上表請求進攻中原。

  他們的說辭無非是汴梁主少臣疑,國內動蕩,有重現藩鎮割據之勢。

  李曄心中也是蠢蠢欲動,不過當李存勖在河北無功而返的戰報傳來,李曄瞬間就清醒了,梁軍戰力仍在。

  當然,以現在大唐的實力,全攻逆梁,朱友貞肯定扛不住。

  但大唐也需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李存勖在河北虎視眈眈,到時候他怎么想,怎么做,就很難預料了。

  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大唐吞并汴梁。

  弄不好大唐辛苦一場,為李存勖做了嫁衣。

  若是李存勖盡取黃河兩岸之地,將會成為一個放大版的朱溫。

  河北強勁之士為其所用,中原錢糧入其囊中。

  這時代的精兵猛將大部分在黃河兩岸。

  即便李存勖只攻占魏博、義昌二鎮,割據河北,也是李曄不愿看到的,弄不好反而會促成河東與契丹的結盟。

  所以在沒有占據絕對優勢之前,李曄選擇隱忍。

  “大唐的真正敵人已經不是汴梁,而是河東。”天心閣內,李巨川更為激進。

  周云翼、李承嗣驚訝的看著他。

  特別是李承嗣,出身代北雁門,雖然現在歸唐,但對老東家還是有一定感情在的。

  李克用時代,河東的戰略是奉唐割據稱霸,基本上還是給大唐面子的,黃巢之亂后,又出手平定朱玫之亂,李承嗣也在此戰中獲僖宗賜號迎鑾功臣,加檢校工部尚書。

  然而一代天子一朝臣,李存勖上位,天下形勢發生巨大的變化,大唐不是以前的大唐,河東也不是以前的河東了。

  李承嗣鬢角花白,低嘆一口氣,便沉默了。

  李曄心中當然是認同李巨川的,從李存勖斷然出兵洛陽起,其心昭然若揭。

  當然,如果李曄是李存勖,手握河東、盧龍強兵,也會放手一搏。

  歸根結底,現在是亂世,誰都有機會。

  “汴梁是大唐的敵人,更是河東的宿敵,天下大勢在我,蜀中、湖南新定,國庫空虛,何必急于求戰?”李曄覺得李存勖應該比自己更著急。

  他視汴梁為肥肉,豈不知這塊肥肉上還有幾根硬骨頭。

  時間是站在大唐一邊的。

  “傳令王師范、譚全播,引精兵南下,先平定嶺南!”李曄一錘定音。

  梧州。

  自從劉攻滅高州劉昌魯之后,氣焰一日比一日囂張,數次引軍出韶州,攻入江西掠奪。

  還動不動領十萬大軍來梧州耀武揚威。

  部將數次請戰,都被譚全播拒絕了。

  很多人只看到了劉的瘋狂,作為老對手的譚全播,卻看出劉并非有勇無謀之人,他出兵的時機和方向都很巧妙,令江西唐軍疲于奔命。

  而引兵進梧州,也是極有分寸,斥候哨騎散布周邊,最遠去到了桂州。

  劉顯然比其兄劉隱更適合這個時代。

  嶺南的斥候細作來報,劉盡收諸州牙兵,但凡有怨言之人,都被他以極其殘忍的手段虐殺,刀鋸、支解、刳剔…

  他還時常前去觀賞,喜不自勝,樂此不疲,有時口水直流,嶺南之人暗以“蛟蜃”呼之。

  人心恐懼,反而令他的統治趨于穩定。

  收攏兵權之后,劉選拔士人為刺史,中樞混亂,但地方卻政治清明,錢糧充盈,為劉的窮兵黷武提供了有利保障。

  劉隱雖不擅軍事,卻極擅貿易,廣州被黃巢荼毒之后,劉隱積極發展商貿,四海蕃人咸居,廣州漸漸恢復生機,為南漢打下基礎。

  對譚全播而言,劉是個棘手的敵人,如果劉昌魯還在,劉或許不會如此猖獗。

  眼下的形勢,桂州、湖南剛剛收復,南漢強盛,唐軍只能處于守勢。

  譚全播訓練士卒,等待時機。

  天佑八年五月,王師范引一萬精兵入梧州。

  梧州的對面是南漢重兵云集的封州,二州以賀江相隔,封州在下游。

  封州守將蘇章為了防備唐軍,以鐵索沉入賀江中,沿江筑堤堡設床弩投石以待唐軍。

  這也是譚全播一直按兵不動的原因。

  劉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王師范在視察了賀江防線之后,也忍不住皺眉。

  劉擺明了一點機會都不給。

  正面強攻無疑損失巨大。

  王師范在沒來之前,跟李曄有小覷嶺南的心思,到了之后,才知道沒那么簡單。

  這年頭能混上節度使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陛下以南面之事托付將軍與我,不可令陛下失望!”王師范有建功立業的強烈渴望。

  年進古稀的譚全播盡管白發蒼蒼,但精神矍鑠,身體依舊強健,閱盡滄桑的他頭腦并未遲鈍,反而充滿了智慧,“劉所持不過韶州與封州,我軍與其正面相抗,必然損失慘重,不如繞過封州,突襲岑溪,返攻康州,則封州、廣州皆在兵鋒之下!”

  劉在岑溪也布下重兵,由大將梁克貞鎮守。

  王師范略作沉思,忽然想到皇帝重用他的深意,“晚輩乃是北人,不通嶺南風土,陛下也有詔令,嶺南軍務悉決于公。”

  譚全播道:“那便依本將之謀而行!今夜起軍,晝伏夜出,突襲岑溪。”

  當日,譚全播選精卒五千,加上王師范的精兵,也才一萬五千人。

  王師范大吃一驚,“譚公,嶺南帶甲十數萬…”

  譚全播笑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嶺南氣候炎熱,馬上進入六月,兵多糧草無以為繼,兵少可就糧于敵,用兵之道,全在審時度勢,敵強我避,敵弱我進,劉十數萬烏合之眾,能奈我何?且劉氏兄弟割據自嶺南以來,重用王定保、李衡、周杰、楊洞潛、趙光裔等北士,當初中土鼎沸,不得已寄居嶺南,今大唐振作,王建束手,馬殷成囚,天下行將一統,士人安能不歸心大唐?百姓又怎能不北望王師?”

  王師范大為嘆服,暗道難怪皇帝對這位老將另眼相看。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

  譚全播雖蟄伏梧州,卻對嶺南局勢洞若觀火。

  自劉隱任清海節度使留后以來,不過十年。

  此土仍是唐土,此人仍是唐人!

  “所以我軍此番并非攻城,而是攻心,人心散,劉勢散!”王師范道。

  “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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