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武的最后一步是攀城,六米高的南城墻扔下十幾根繩子。
引起各都瘋狂爭奪。
若非李曄事先在城下鋪了大量干草,光是摔死的人就不在少數。
饒是如此,依然有大量的人受傷,城頭上的火把驅趕了夜色。
直至午夜,這場比武才落下帷幕,爬上城墻共有十二人,居然全部是武賁。
表現最出色人李曄見過他的名字,姜懷山,典型的關中漢子,身高體長,面如滿月,一股赳赳武夫的昂揚之氣,二十三四的年紀。
李曄大為贊賞,賞賜了一把從廳子都繳獲的兩把寶刀。
其他人李曄也親自賜下各種裝備。
雖是舉手之勞,但這些武賁們個個異常振奮,嘶聲吼道:“重振大唐!”
將士有如此進取之心,也不枉李曄弄這么大動靜。
賞賜之物還有十一件,都這個時候了,李曄也懶得再收回去,“下面還有表現突出者沒有?”
親衛趕忙下去查詢。
過不多時,親衛便將表現優異者的名錄都呈了上來。
杜晏球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所在的輔軍第十三營,居然生擒了七個都頭,不愧是廳子都指揮使。
看到這個名字李曄還是很欣喜的。
名錄上其他人表現也很突出,并不是所有人都以武力突出的,有些都頭指揮非常得力,擊敗數倍之敵的圍攻。
這才是李曄舉辦大比武的真正用意,一個好的指揮者,永遠比一個武力突出者珍貴,項羽號稱萬人敵,還還是敗在用兵如神的韓信手中。
二十一人站在金光門城上,捧著自己的賞賜,城下數萬大軍,瘋狂呼喊:“重振大唐。”
吼聲震動長安,仿佛要撕開黑夜。
眼看要過年了,李曄趁機宣布分批放假。
命令傳達下去,氣氛狂熱到了頂點。
“陛下萬歲,大唐萬歲!”
城墻上杜晏球的眼神一點一點變化,被千萬人仰視,誰能安之若素?
身后“唐”字大旗隨著寒風獵獵作響。
一直鬧到寅時,眾軍才在各級軍官的帶領下回歸本營。
第二日長安城里就開始出現三五成群的人,雖然脫掉盔甲,但那身戰場上遺留下來彪悍之氣掩蓋不住,長安城中各大酒樓紛紛爆滿。
要說現在長安城中誰最有錢?肯定是這些當兵的。
除了每月的軍俸,還有大戰后的賞賜。
不少店家都聽說了,陛下為了賞賜有功將士,把整個鄜坊都搬空了,開始他們還擔心這些人白吃白喝,不過包裹里的絹帛緡錢一拿出來,店家們眼睛都直了,士卒出手闊綽,也不難伺候,好酒好菜直接上就是了。
害群之馬不是沒有,剛有鬧事的就被巡邏隊提走了。
也有一些人按捺不住,跑去了平康坊的青樓。
軍法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但逮到了,還是要吃板子的。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么花錢如流水,大部分士卒都在長安,或者關中有家室,有能力有眼光的士卒通常也會把家室遷來長安,花上半年的軍俸加上賞賜,再東借西湊點,就能在長安買到一處住宅。
隨著李曄的軍事勝利,長安也在漸漸恢復元氣,雖然比不了汴州、成都等地,但在偌大的西北,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城,畢竟是漢唐故都。
疾風驟雨的乾寧元年就這么有驚無險的過去。
辭舊迎新,第一聲春雷還未到來,來洛陽的消息震動天下。
梁軍猛將張歸霸雪夜突襲新安,李存信措不及手,大敗,只率幾百人突圍而去,卻并不敢去見洛陽城下的李克用,而是向北渡過孟津,逃回河東。
朱溫盡斬城中俘虜,人頭筑成京觀。
這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七萬梁軍聲勢如雷,正圍困洛陽城的李克用大驚失色,計謀再好,執行者出了問題,也只能徒呼奈何。
梁軍趁勝而來,士氣正盛,之前被按在洛陽城中的張全義也蠢蠢欲動起來。
最麻煩的是,冰天雪地,戰馬無法沖鋒,沙陀鐵騎威力大減。
晉軍大帳內,李克用的臉就像一塊冰,之前還形勢大好,仿佛一夜之間,又成了騎虎難下。
李存信和康君立逼反李存孝,李克用毒殺康君立,卻對李存信信任如初,現在他為這種信任付出慘重代價。
“梁軍只有七萬,我軍九萬之眾,何愁朱賊不滅!”作為驍將的李落落自然見不得李克用如此瞻前顧后,在他眼中,梁軍并非無敵的存在。
而沙陀一系的將領都持這種態度。
唯有周德威、蓋寓等人面色陰沉。
李克用的目光飄向蓋寓:“我軍可有勝算?”
蓋寓還沒說話,帳外斥候急奔而入,“報大王,丁會、張存敬三萬大軍攻破隰州!”
李克用獨眼一黑,差點看不清東西。
但噩耗遠不止此,又有斥候進帳急報:“梁軍大將龐師古六萬大軍出徐州,與葛從周、朱友裕合攻鄆州,生擒朱瑄。”
帳中落針可聞,剛才還積極請戰的將領全都鴉雀無聲。
朱瑄朱瑾兄弟據鄆、兗二城死扛朱溫多年,朱瑄敗亡,朱瑾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面對來勢洶洶的朱溫大軍,晉軍上下再也沒有敢與之決戰的勇氣。
蓋寓嘆道:“大王,我軍大勢已去,朱溫大勢已成,不可與之戰,宜退往河陽。”
洛陽就像一只大甕,難進同樣難出,李克用空有十萬大軍,但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他,表面看,他的兵力多于朱溫,但朱溫是內線作戰,李克用是外線,來自汴州、許州的大軍隨時可支援過來,朱溫哪怕敗上幾場,只要他本人沒有被擒殺,任由翻盤機會。
但如果李克用在洛陽地區戰敗一次,等待他的就是萬劫不復。
“退軍!”李克用無力的揮手。
晉軍從孟津退往河陽,不過朱溫士氣如虹,當然不肯這么輕易放過這個宿敵,大軍緊隨其后,孟津沒扛住一個時辰,就被梁軍攻陷。
河陽經過李罕之這么多年的糟蹋,被毀壞的差不多了,十萬晉軍無法立腳,再度撤回昭義。
朱溫大軍屯于河陽,意氣風發,此次大軍西出,雖然沒有打下關東,但整個河中、陜虢、河陽全部落入手中,更令他欣喜的山東多年的兩顆大釘子戶,被拔出一顆,朱瑾朱瑄兄弟的犄角之勢已破,剩下的朱瑾也扛不住他的宣武大軍!
還有李克用這個老對手,在自己兵鋒之下瑟瑟發抖。
仿佛一瞬間,天下唾手可得。
“晉軍所持者,不過沙陀鐵騎,如今天寒地凍,戰馬熬不住冬戰,晉軍勢弱,大王正應一鼓作氣,長驅直入!”李振在其身后恭聲說道。
得到河中及河陽,河東、昭義處于梁軍的打擊之下。
朱溫怎可放過這么好的機會?眼中神光閃閃,“興緒所言不錯,但李鴉兒縱橫天下二十載,我軍擊敗他不難,但要擊滅他不容易。”
李振道:“如今大王收取河中、陜虢、河陽、鄆州,天下大勢盡在大王之手,大王正可借天下之勢,盧龍李匡籌,素來與李克用有仇,只需大王一封書信,盧龍之兵可攻李克用之北。義武節度使王處存向來憎恨沙陀人,大王起兵,其必響應。成德王镕數次抵擋李克用吞并河北,如今李克用勢弱,王镕焉有坐視之理?魏博羅紹威數敗于我軍,已然俯首,大王令其北攻昭義,其不敢不從。此三路大軍為前驅,大王、丁會將軍押后,六路大軍,晉軍就是三頭六臂,也必敗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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