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一陣陣翻騰,讓李曄感覺自己像是火爐里的烤餅,灼熱感無處不在。
梁軍的油壇還在不斷落下。
潼關以山勢而建,東西狹長,南北寬闊,火勢集中在東城以及附近的山林,火借風勢,煙焰熏天。
“愣著干什么,救火!”李曄顧不得周圍焦灼熱浪,脫下身上甲衣,抽打附近士卒身上火焰。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愿放棄。
他的話仿佛一顆石子投入死氣沉沉的湖水中,瞬間蕩起漣漪。
很多士卒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
一袋袋的沙土送上城墻,但仍舊杯水車薪,城上到處是火,擂木、盔甲、羽箭、矛桿都被點燃,
李曄在城墻上設置了數個滅火點,著火的將士被拖過來,沙土迅速覆蓋滅火,然后抬下去救治。
皇帝在后救人,士卒們不再那么慌亂了,紛紛加入滅火的隊列。
經過最初的慌亂之后,關上火勢漸漸消退,火油的效果不可能持久,更不可能燒塌這么大的一座關城。
而山火看著嚇人,其實對潼關的破壞沒有那么大。
“放箭!放箭!”李筠指揮著士卒攻擊攀城敵軍。
他的肩膀上還跳躍著小火苗,轉身的時候,李曄看他的左臉上全是血泡。
“諸軍不得驚慌,雕蟲小技,陛下亦在城墻之上!”楊師厚在城墻上往來喊話。
火油看著嚇人,殺傷沒有那么大,除非直接被火油罐子砸中,沾到火星。
其威力主要是燒毀城上的物資,以及對士卒的心理攻勢。
真正的威脅是漫延過來的山火,天干物燥,潼關中有很多木質建筑,最外圍的一圈火光沖天,而因為地勢較高的緣故,城內取水滅火很不方便。
城內不亂,潼關便還在手中。
李曄不敢擅離城墻,怕被士卒認為是臨陣逃脫,指著燒著的幾座屋子對李巨川道:“把著火房屋旁邊的建筑推倒,用沙土堆出一條防火帶,防火帶外面所有可燃之物全部清理干凈。”
“敢問陛下,何為防火帶?”李巨川問道。
李曄這才意識到這個時代沒有這個名詞,“著火之地方圓五十步內,不得有任何能燒著的東西。”
李巨川領命而去。
關上起火,梁軍也沒有放棄攻城,他們早有準備,身上被水淋濕,銜著橫刀,身披重甲,快速登城。
有些普通的梁軍士卒都穿著明光甲,或者跟己方一樣,身披兩層札甲,頭盔上都有護面,只露出一雙殺氣騰騰的眼睛。
弓箭對他們基本沒用,除非能射中眼睛。
而且弓箭所剩無幾。
石頭經過火焰的炙烤,滾燙無比,人手難以搬起。
“重振大唐!”一個全身著火的禁衛軍,忍受不了火燒的痛苦,死死抱住梁軍墜下城墻。
一股熱流在李曄心間激蕩,大唐有這樣的將士,便命不該絕。
更多唐軍三五成隊,長矛戳刺敵人。
潼關到底上天下數一數二的雄關,將士們死戰不退,梁軍逐漸被壓下去。
梁軍一退下,火油壇和火球又來了。
“李筠、高行周、楊師厚!”李曄索性豁出去了,不摧毀這些投石車,關上防守壓力太大了。
“末將在!”
“各帶本部兵馬,出關摧毀梁軍投石車!”
“諾!”三將齊聲應命。
強軍都是打出來的,梁軍有今日之勢,何嘗不是經歷了一次次的苦戰、血戰?
吱呀吱呀聲中,潼關的大門緩緩打開。
高行周第一個沖出,身后兩千重甲士卒,長槍、刀盾混雜,滾滾而下。
接著是李筠的五百陌刀手,清一色的關中漢子,魁梧彪悍,披著鐵甲,仿佛人型兇獸,眼神里有積壓已久的怒火。
楊師厚并沒有急著出關,而是在大門之后準備矛陣。
一百三十年來,唐廷的中央禁軍一再被各藩鎮揍的滿地找牙。
無論是玄宗、肅宗、德宗,包括后來幾乎解決藩鎮之亂的憲宗,平叛的主力都是忠于唐廷的藩鎮軍。
中央神策軍在宦官胯下作威作福,一拉出去跟叛軍交戰,立馬就慫了。
所以梁軍在看到出關的唐軍,居然哄笑起來。
大部分唐軍被煙火熏烤的黑黢黢的,一個個仿佛叫花子一般。
高行周也笑了起來,露出森森白牙。
可惜這潼關山路難行,不然他的一百重甲鐵騎就有用武之地,不過在他眼里,都一樣,只要是殺敵,就會讓他熱血沸騰。
有些人天生屬于戰場。
將為兵之膽,高行周渾然沒有將梁軍放在眼內,身后的甲士亦全無懼色。
在城上被烤了那么久,心里都憋著火氣。
梁軍還是給了高行周足夠的重視,盾陣在前,矛陣在后,將投石車護在身后。
一顆顆火球,從他們頭頂劃過。
“殺!”高行周低喝了一聲,開始狂奔。
刀盾護住左右兩翼,長矛挺立在前,形成一個尖錐,居高臨下,刺向梁軍大陣。
尖錐狠狠撞向敵陣,立即撞出一個缺口。
高行周永遠是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長槍左右翻飛,高家槍法向來剛柔并濟,傳聞他的父親高思繼一槍刺出,可生出七段殘影,讓敵人不知如何防御,高行周卻是直來直去,大開大合,戰陣之上用不著多高明的槍法,做到快準狠,便難逢敵手。
在他面前,再厚重的盔甲都是無用的,一槍刺出,不是刺中眼窩,就是刺中脖頸。
不知道有多少梁軍死在他的槍下,其中甚至有幾個梁軍下將。
高行周對這些小魚小蝦沒興趣。
梁軍知名猛將甚多,可惜在潼關戰場,只有一個牛存節。
隨著高行周沖破梁軍大陣,梁軍陣腳被挫動。
不過,到底是百戰之軍,梁軍并未出現大的混亂,兩翼兵力開始向內收縮,擠壓高行周部的活動空間。
高行周被壓縮在狹小的包圍圈里。
無論高行周正面擊潰多少梁軍,前面總有源源不斷的陣列出現。
而且,兩翼的盾手招架不住四面八方的長矛戳刺。
甚至在近距離作戰時,梁軍還會使用短弩攻擊。
“陌刀!”一道雄渾的喊聲在戰陣中響起。
五百陌刀手依次排開,他們并沒有如高行周一般狂奔,而是如墻一樣緩緩推進。
他們要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雙手上。
在他們身后,楊師厚組成了三個千人矛陣,跟著一起推進。
咚、咚、咚…
李曄親自在燒塌的城樓上擊鼓。
戰鼓聲將戰場上每名將士的心連在一起。
梁軍有三萬之眾,但在潼關前狹小的戰場,根本鋪展不開。
這是精銳的較量,這是勇者的戰爭。
在后世古代戰爭劇中,李曄經常看到一方稍有不利,全軍潰退,然后是追亡逐北。
但這是唐末,連綿不絕的戰爭,讓每個士卒的意志堅韌如鋼鐵。
有時候,李曄真為這個時代可惜,若他們的武力用來開疆拓土,天下又會是怎樣一番局面?
可惜武人們沒有這種眼光。
隨著陌刀手投入戰場,吸引了大部分梁軍的注意。
畢竟只有五百人,搞得這么夸張,想不引人矚目都不可能。
不信邪的精神人皆有之,陌刀的傳說,已經過去了一百四十年,很多人以為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幾個梁軍將領帶著部下沖擊陌刀隊。
“斬!”在李筠的喊聲下,陌刀隊帶著自己獨有的節奏,一刀刀劈下。
長矛、盔甲、刀劍、血肉…
全都一刀兩斷。
戰場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呔!休得猖狂,寇重武在此!”梁軍中一將越眾而出,策馬在崎嶇的路上向李筠沖來,手上大刀都快趕上門板大小。
此人身如黑塔,長相兇惡,來勢也異常兇猛,甩開身后重甲步卒,認死了李筠。
李筠也認死了他,快步沖了過去。
兩人距離迅速拉近。
“死來!”仿佛平地里暴起一道驚雷,寇重武大喝一聲,大刀借著馬勢劈下。
電石火光間,李筠身體伏低,陌刀平舉,避過刀芒。
一人一騎交錯而過。
鮮血噴紅了李筠的半邊身子。
戰馬的血,敵將的血。
“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關上關下的唐軍奮力呼喊。
眾目睽睽之下斬殺敵軍大將,觀看這人無不血脈賁張,也最是提振士氣。
此消彼長,梁軍眼中終于出現畏懼神色,有意無意避開陌刀陣列。
趁此機會,李筠摘下頭盔,掏出腰間水囊大口喝水,興之所致,他扔掉頭盔,扯下身上盔甲,露出胸膛虬結的肌肉,對著兩軍發出陣陣野獸般的呼號。
最前面的幾十梁軍被李筠的氣勢嚇到了,轉身回跑,還未跑兩步,旋即被身后的友軍砍死。
“后退者死!”一員梁將冷漠的呵斥身邊士卒,旋即,他的目光越過李筠,轉向城樓上若隱若現的身影。
在他腰間,掛著一個“廳”字鐵牌。
有了陌刀隊的強力支持,高行周壓力大減,終于突破包圍,沖入投石車陣列中。
火油壇子現成的,連火把都準備好了。
操縱投石車的梁軍在如狼似虎的高行周面前,就像羔羊一樣楚楚可憐。
高行周大笑一聲,“燒!”
對當兵打仗的人來說,殺人放火是傳統技藝,熟練到用不著人教。
很快,投石車化作熊熊烈焰,不時夾雜著三兩聲炸裂聲。
風助火勢,火助軍勢。
升騰的烈火,仿佛燒進高行周的心底,他看著不遠處飄蕩的“牛”字大旗,眼中也燃起熊熊火焰,“諸軍聽令,隨我生擒敵軍主將!”
將為兵之膽,士卒也跟著狂吼起來。
興致起來了,沒有什么不敢干的。
“殺!”高行周一人當先,沿途都是梁軍潰兵,并沒有組織有效的抵抗,反而梁軍都集中在側翼,大營之后,還有大量梁軍枕戈而待,因為地形的緣故沒有盲目投入戰場。
沖到營門前,高行周忽然有些疑惑起來。
敵營悄然無聲,營門大開,仿佛是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在戰場上直覺如同野獸一般的高行周,已然覺察出不妙來,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縱然里面是千軍萬馬,他也只能硬著頭皮沖進去。
他舉起長槍,一個“殺”字剛剛涌上喉嚨,還未出口,營中緩緩走出一將。
此人三十左右年紀,身披重甲,卻不帶頭盔,長發束在腦后,相貌雄毅,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雙手臂未著甲,袒露在外,肌肉賁實,扛著一把長刃重劍,眼中卻帶著不屑一顧的神色,仿佛面前站著的是一群土雞瓦狗。
兩人一樣的鋒芒畢露。
高行周被他的云淡風輕激怒到了,沒想到有人比自己還狂,“認得大唐高行周否?”
梁將歪著頭,眸子里全是不屑一顧,懶懶散散道:“無名小將,也敢猖狂。”
高行周差點氣炸了肺,獰笑道:“藏頭露尾之輩,連名字也敢報了嗎?”
梁將的頭又歪到另一邊,單手掄起重劍,“徐州劉知俊。”
然后將重劍插著面前的土地上,身后涌出千余士卒,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長劍。
陌刀手喝水休息的時候,楊師厚的三個矛陣頂了上去,由于陌刀手的表現,以及李筠的臨陣斬將,梁軍士氣已泄,他的矛陣更像是收割戰場。
這些矛手都是軍中擴充的新卒,雖然大部分是以前鳳翔軍、邠寧軍的俘虜,但也有一部分是關中招募的民壯,楊師厚想讓他們見見血。
而且還是梁軍的血。
在他的指揮下,三個矛陣互相配合,即使有負隅頑抗的梁軍,也很快被擊潰。
“梁軍不過如此!”如今的魏五郎被提拔為副指揮使,一直在楊師厚帳下效力。
火燒潼關,的確是神來之筆,打了唐軍一個措手不及,但出關死戰,沒想到梁軍并沒有傳聞中的那么強大。
“驕兵必敗,我軍精銳盡處,梁軍措手不及,不過,梁軍實力當不會如此不堪,五郎切要當心,梁軍還有后手!”楊師厚把魏五郎當小弟對待,都是從尸山血海里滾過來的,兩人之間沒什么上下級的界限,而且楊師厚帶兵,向來跟部下同吃同住,作戰也是沖在前面,所以極得士卒擁戴,儼然軍中竄升的新星。
“還有后手?”另一個都頭蕭景眼神大亮。
大唐的蒸蒸日上,軍中感受最深,不僅待遇提升,獎勵加多,還有更多的立功者被提拔起來。
蕭景就是其中之一。
天下任意一軍中都不缺乏勇武之人,只是沒有上升的渠道。
如楊師厚,自幼跟著李罕之打生打死,到了三十歲也不過才一個都頭。
反而在唐軍中,憑借著戰功迅速攀升。
唐軍對戰功十分重視,即使立功者暫時得不到提升和賞賜,名字也會記錄在案,送給陛下查看。
而陛下也沒有讓他們失望,但凡被提拔起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假把式,都是響當當的漢子。
戰死者,名冊入大唐忠魂碑,魂魄與國同休,子女入武營讀書習武,父母高堂由皇室供養。
種種優待,上至指揮使一級的將軍,下至伍長、什長,無人不奮勇向前。
楊師厚沒有回答蕭景的話,他的目光穿過層層梁軍之后,敵人的后手會是什么呢?
正這么想著,忽見前方梁軍驚慌退開。
最前一人右手長槊左手長劍,黑甲中帶著隱隱血色,而槊鋒和劍鋒上沾著黑色。
一支千人左右的敵軍緩緩走出,這些人蓬頭垢面,盔甲上沾著黑紅的污血,全部手持橫刀,眼神中死氣沉沉的,仿佛是一群沒有魂魄的行尸走肉,走到哪里,哪里便隱約起了一層黑霧。
蕭景笑道:“難道梁軍無人了嗎?怎么把這么一幫叫花子弄上來?”
楊師厚心中一沉,這種氣勢跟當年的摩云軍何曾相似?
不,摩云軍在他們面前簡直是小兒。
“全軍戒備!”楊師厚低吼了一聲。
見主將如此重視,魏五郎也不敢掉以輕心,指揮本陣矛手結陣。
黑甲軍離一個矛陣一箭之地的時候,忽然發起沖鋒,這個時候,他們不是行尸走肉,而是狂奔的野獸。
當先之將,掄起雙臂,長槊、長劍亂舞紛紛,刺來的長矛紛紛被斬斷,此人腳下生風,幾個錯身,已經突入矛陣。
矛陣中立即刮起腥風血雨,重甲在他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
黑甲軍隨之突入,又是一陣血肉橫飛。
這是蔡州賊!楊師厚心跳加劇。
而河中附近的蔡州賊只有王重師部!
此人是梁軍大將王重師!
李曄敲了一炷香的鼓后大汗淋漓,全身酸軟,簡直比在床上還累。
不過他身邊有的是五大三粗的關中漢子。
眼見梁軍投石車燃起一堆堆大火,李曄欣喜若狂,潼關終于還是守下來了。
關上的火焰漸漸微弱,兩側的山火雖然還在漫延,但隨著城中隔火帶的建立,已經構不成威脅。
高行周和李筠在戰場上表現,他都看到了。
對梁軍和朱溫的恐懼頓時下降了一大半。
或許是因為朱溫沒來,梁軍的表現不過如此,牛存節雖然是梁軍大將,但在歷史中屬于醬油角色,既沒有什么過人的表現,也沒有什么丟人的戰績,四平八穩。
這或許是朱溫讓他主持潼關大戰的原因。
自昭宗繼位的三次攻伐之后,唐廷的實力基本就展現在世人面前,絕對的戰五渣水準,十萬神策軍,被李存孝五千鴉兵數次擊敗。
所以在關東藩鎮眼里,盡管唐廷擊敗了李罕之、李茂貞,也沒有什么值得驚訝的,牛存節最輝煌的一戰也是擊敗了李罕之。
“陛下,蔡州兵出現了!”薛廣衡指著戰場上道。
李曄放眼望去,只見銀甲和紅甲中出現一小股黑甲,己方兩個矛陣迅速被擊敗。
正在朝楊師厚的矛陣挺進。
為首一將左手劍右手槊,掄轉如飛,所過之處,無人能擋。
蔡州兵若是擊潰楊師厚,等于斷了高行周的退路。
“陛下不必驚慌,李筠將軍的陌刀手已經上前接戰。”薛廣衡眼力極好,整個戰場的形勢都被他看在眼中。
李曄心中納悶,自己來這世界也沒玩手機沒看小電影啊,怎么視力還是不行?難道自己的輕度近視眼也跟著穿越了?
李筠的五百陌刀手處在戰場的最后端,一面休息,一面防止有漏網之魚沖擊潼關。
不過蔡州兵出現了,楊師厚的新卒肯定不是對手。
李筠掃了一眼戰場,提起陌刀,支援楊師厚。
王重師絕對是一個合格的對手!
但李筠部讓開通路之后,一隊五百人梁軍忽然從戰場角落快速沖了過來。
這么明顯的目標,李曄就是瞎子也看到了。
薛廣衡也看到了。
不過誰也沒在意,五百梁軍而已。
城內有一萬大軍,這些人不是來送死嗎?
“放箭,放箭!”城上將領自行防守。
箭如蝗飛,卻在梁軍盔甲上彈開。
靠近了,李曄才發現他們一手提弩,一手提著橫刀,速度奇快,在第二波箭雨沒有射出之時,已經順起了梯子,開始登城,口銜橫刀,單手提弩,在長梯上如履平地,眨眼之間,便沖了上來。
李曄心中一驚,頓時覺得不妙起來,“石頭,用石頭砸死他們。”
守軍剛剛搬起石頭,就被他們的弓弩射入眼眶。
這不是普通的梁軍!
李曄大驚失色,不敢站在墻頭,“矛陣、矛陣!”
只要有人在雉堞后露頭,就會被射中面門,絕無虛發。
來勢太快了,城墻狹窄,矛陣根本集結不起來。
“親衛都備戰!”李曄吼了起來,
這不是美帝國主義的特種部隊常玩的斬首行動嗎?
什么時候朱溫也會這一手了。
“廳子都!”薛廣衡認出了這支梁軍。
李曄殺人的心都有,剛驚嘆他眼力超群,就給自己來了個幺蛾子,早看出來也不至于如此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