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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偷襲潼關

  當年黃巢兵臨潼關,潼關守軍缺衣少食,朝廷不管前線將士死活,士氣低落,黃巢大將尚讓從山中繞到關后,內外夾擊,潼關才陷落。

  而自黃巢之亂后,潼關有十三年沒有經歷過大的戰事。

  關中殘破,韓建沒想到唐廷會動他的心思,因此防御重心都是東方,饒是如此,李曄目測西城墻差不多八米高。

  要知道此時長安的城墻才六米左右。

  沒有攻城器械,強攻是找死。

  李曄一直睜眼到拂曉時分,大地仍是一片黑暗,東方天際露出一絲光線。

  士卒們被推醒,周云翼挑選五十人作為前鋒,從潼關之北的山壁上開始攀爬。

  李曄則率領大部往關城靠近。

  等待永遠是難熬的,李曄雖然對周云翼有信心,但他對自己沒信心,第一次大戰,患得患失。

  一個時辰后,城墻上垂下幾道繩索。

  李曄大喜,扯住繩索便要攀城,卻被張行瑾攔住,“陛下在下面運籌帷幄即可,何必搶我們功勞?”

  李曄笑罵一聲,也就不再堅持了。

  張行瑾帶人往上攀爬。

  約莫半個時辰后,李曄聽到城門被打開的聲音,心中巨石才算落地,拔出腰間長刀,冷喝一聲:“攻城!”

  身后兩千多人蜂擁而入。

  潼關城內的守軍終于有了反應,不過為時已晚,南城守軍已被周云翼和張行瑾解決,北城守軍不知有多少敵軍涌入,不敢妄動,辛四郎一馬當先,提著大斧沖殺而去,禁衛軍都是身披雙甲,尋常刀劍根本沒用,長矛只能刺穿一層甲,反而是禁衛軍的長刀占了優勢。

  李曄心頭熱血涌起,提刀跟著沖了上去。

  皇帝都動了,其他人也奮勇向前。

  當第一縷朝陽灑向大地的時候,潼關上的韓字大纛被砍倒,扔下城樓。

  這幾天都沒睡個好覺,李曄卻沒感到一絲困頓。

  短暫的欣喜之后,李曄又眉頭深鎖,也不知華州戰事如何了。

  周云翼全身浴血,半跪在李曄面前:“陛下,潼關既已拿下,同州必然空虛,天賜良機,末將愿率兩千將士襲取同州!”

  同州距離潼關一百多里,李曄原本想著修整一番再去,不過看周云翼的樣子,似乎有十足把握。

  李曄不是個猶猶豫豫的人,點頭道:“英雄出少年,朕就在這潼關內靜候佳音!”

  周云翼大喜,領命而去。

  他這一走,帶了兩千人,潼關內只剩下一千人不到的禁衛軍,還有一千五百鎮國軍俘虜,大多都是關中子弟,解除他們的武裝之后,李曄并未太難為他們,但也沒放松警惕,分出五百人關押他們。

  潼關在手,李曄的戰略意圖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高行周身上。

  河北將門,希望自己沒看走眼吧。

  張行瑾清點損傷,禁衛軍折損兩百五十一人,重傷三十七人,輕傷八十九人,陣亡一百一十三人,失蹤十二人。

  以唐人眼光來看,這算是一場了不得的大勝,不過李曄仍然覺得肉痛。

  城樓下一百一十三具尸體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大部分都是年輕臉龐,這些都是禁衛軍的精華,如果他們不死,經歷了這場戰斗,他們就可以成為老兵。

  李曄令人一一記錄他們的名字、籍貫,整理在案,等回細柳城再安葬他們。

  之后,李曄親自巡視傷兵營,說是傷兵營,其實就是等死營,這年頭可沒有后世發達的醫療水平,甚至連繃帶都沒有。

  金瘡藥屬于稀缺物資,尋常士卒沒那個福氣享受,常用的治療手段叫以傷治傷,燒紅的刀片,烙在傷口上,是死是活全看自己造化。

  大部分士卒活不了,重傷基本等于死刑,輕傷也會因為感染,最終痛苦死去。

  士卒的慘叫聲讓李曄心中難受。

  好在他是穿越者,不懂醫術,但繃帶消毒什么的還是知道的。

  金瘡藥城中沒有,但衣料很多,麻葛為主,跟后世繃帶差不多,還儲存了幾百壇劣酒,各種粗糧混合釀造。

  李曄命人煮麻葛,晾曬,隨后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親自教導用劣酒清洗傷口,然后包扎。

  又命人將傷員抬到通風的地方。

  李曄每日親自帶人來照料傷員飲食。

  不排除他的確有作秀的成分,但另一方面,他是真心的心疼這些年輕士卒,在后世,他們還是高二高三的學生,為了李曄,為了大唐,奮勇殺敵。

  他們流血,就應該得到相應的待遇。

  傷員們感動的痛哭流涕。

  李曄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

  也虧李曄的這套辦法,傷員死亡率大大降低,這年代人身體素質真是沒話說,加上他們年輕,生命力旺盛,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輕傷基本痊愈,重傷的死了十五人,李曄真的是回天乏力,還有八個重傷員成了殘廢,不過能活下來,他們已經感恩戴德了。

  在李曄的理解中,傷員其實是寶貴財富,面對過死亡,戰斗意志和經驗都要強于常人。

  一晃就是七天,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外面戰況如何。

  第九天的時候,阿史那真延帶著騎兵終于回返了。

  一個個像是在血水里泡過一樣,當時領命的時候是三百騎,現在只剩一百多人。

  每個騎兵都或多或少的帶著傷,臉上神情疲憊。

  李曄親自到城門口迎接,見了阿史那真延,眼淚都要出來了,曾經英氣勃發的青年將軍,如今斷了一只右手,胸前的盔甲上全是傷口。

  饒是李曄飽經世故,淚水再也憋不住,親自為阿史那真延牽馬。

  阿史那真延嚎啕大哭,他身邊的騎兵也大哭起來。

  雖然沒說,但李曄知道他們經歷了多么殘酷的戰斗。

  這些青年,就像是李曄的孩子。

  “末將、沒有辜負、陛下!”說完這句話,阿史那真延昏厥過去。

  李曄連忙命人抬他們入城,親自為他們療傷。

  傍晚的時候,阿史那真延清醒過來,講述了戰斗的經過。

  從潼關離開的三千守軍,直奔華州,阿史那真延沿途襲擾,敵人全是步兵,拿他們沒辦法,但三百騎兵對三千甲士,力量差距太大,阿史那真延漸漸討不到好處,眼看他們就要趕到華州,趁夜發起了突襲。

  韓建出身蔡州,手下士卒戰力強悍,阿史那真延抱著必死決心,突入中軍,斬殺敵方主將,敵軍這才潰散,不過他們也付出了沉重代價。

  李曄聽完,既為手下將士的忠勇感動,又為之驕傲。

  這,就是他李曄帶出來的兵!

  阿史那真延神情沮喪,舉起自己的斷手,“今后不能為陛下沖鋒陷陣了。”

  李曄摸著他的額頭,“你的確不能沖鋒陷陣,但你可以統領千軍萬馬!朕要的不是匹夫之勇,朕要的統帥!”

  阿史那真延眼中忽然升起神采,聲音顫抖:“末將、末將能做到嗎?”

  李曄笑道:“為什么做不到?你是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自己?朕的兒郎豈是一點傷病能打倒的?”

  “陛下…”阿史那真延掙扎著起身,要跪拜。

  李曄沒有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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